第一百九十五章 紧闭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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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奎城,城主大殿。

  冬来长老在南奎城逗留了数日,终是得见静山长老,到达城主大殿之后脸上亦是透着急切之情。静山长老虽久居南奎城,却是深谙人情世故,见冬来长老进殿,便亲自起身相迎,这倒是叫冬来长老颇感意外。

  两人寒暄一番之后,冬来长老便一脸愁苦,说起了自他到达白荆城之后所受的种种辛酸遭遇,甚至是被姬少瑞麾下的几位将领们将自己拦在了白荆城外,自己竟是半步未曾踏入白荆城云云。

  对此静山长老言辞之间亦表示同情之意,顺口便问起了帝丘此番为何会匆匆对姬少瑞定下了背弃氏族之罪,并言道自己由于年迈已是许久未返回过帝丘,不知帝丘如今是何情况。

  冬来长老此番前来南奎城,便是抱定了要将静山长老说服并拉入自己的阵营,此番见静山长老主动问起,便故作悲戚道:“自晴阳长老骤然离世之后,族中当属您为资历最深。您是知晓娲皇祭祀大典所发生的异变,却是不知这一切皆为姬少瑞暗自所谋划的。当年他虽立下赫赫功勋,却是对未能继任族长之位便对其兄心生怨怼...不过是多年来隐藏颇深,未被我等一众长老识破罢了...”

  “原来这当中竟还有这般隐情,当真令我有些意外啊...”静山长老感叹道,“不过,这些载少瑞管辖白荆城,总还算尽心尽力...”

  “静山长老有所不知,”冬来张来故作神秘道,“我族大巫姬桓彗与您可谓旧识,只可惜祭典当日竟是被姬少瑞所带来的一位年轻人生生扭断了脖子...说来族长对此亦十分痛心,本也未想过多追究,只是我族助尊卢氏征伐骊连氏,姬少瑞竟是断然拒绝帝丘调兵之令,族长派夏立长老前去追查亦是无果...族长这才明白了,姬少瑞是生了背弃氏族之心,欲毁我族啊...”

  对于帝丘祭典之异变,静山长老虽未亲自前往,却是派了儿子明齐赶赴帝丘参加,明齐回到南奎城之后亦是将帝丘所见所闻悉数讲出,如今听闻冬来长老讲起了族长的态度,不免多问了几句,道:“少瑞乃是族长胞弟,据我所知,族长虽多年未理族中之事,却是宽和待人的谦谦君子,此番即便少瑞有错,为何不亲自招其至帝丘详谈而直接下了这般严苛的命令?”

  此言一出,冬来长老便知这静山长老果真是不晓帝丘内情,思虑不过一瞬便回答道:“姬少瑞根本不理会帝丘召唤,夏立长老便是被他从白荆城气走的!您想啊,他对夏立长老这般长辈皆是如此不敬,又怎会理会族长之令?加之他手握重兵,自然是有恃无恐了...说来倒是我最为难,被授予接任白荆城城主,眼下已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一直在旁听着父亲与冬来长老对话的明齐,此刻倒是不由觉得冬来长老有些可怜,只是如他这般心思单纯,又哪里看得出冬来长老的真正目的便是为了那繁华富庶的白荆城。

  静山长老沉默片刻,不禁感慨道:“少瑞当真是糊涂了...”

  “哎...”冬来长老闻言亦是假意叹息道,“尤其姬少瑞带回帝丘那位‘灾祸之子’,真是证实了大巫昔时之预言果然为真,您可还记得那‘灾祸之子’天生异瞳,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蛊惑了姬少瑞犯下了这般大错...”

  这话若素日听来倒也平常,如今漫天尽是那“灾祸之子”为万世一现的“人皇”之选时,冬来长老言下之意却是不得不叫静山长老多心起来。

  只见静山长老缓缓起身,在大殿内反复踱步,心中更是不断地思索着,莫非那关于“人皇”的消息也是姬少瑞受了“灾祸之子”的蛊惑才会这般宣扬于世?如此说来,那岂非是亵渎神明的大罪了?...

  冬来长老见静山长老迟迟不言,便再次出言道:“静山长老,如今事态我已力有不逮,还需您拿个主意才是啊。”只是冬来长老虽是这般说着,心中却是得意,若静山长老能站在自己这边向白荆城施压,那姬少瑞无论采取任何做法亦是徒劳,总之眼下必须将一切皆推到那“灾祸之子”的身上,说来这也是在离开帝丘之前族长的意思。

  这时,明齐再是忍不住,三两步走到静山长老的身旁,急道:“父亲,我是在祭典见过那‘灾祸之子’的,他态度极其嚣张不说,言辞间更是充满了对我族的敌意。大将军素来为族人所尊敬,正如冬来长老所言,定是受了那‘灾祸之子’的蛊惑。”

  静山长老本还在思索着当如何是好,见明齐亦是这般态度,便深觉自己的猜测或许并未有错,转身对冬来长老说道:“明齐,我会亲自书函一封,由你亲自前去白荆城送到姬少瑞的手中,并将他所言一字不漏的回禀于我。”

  “是,父亲。”明齐拱手点头。

  冬来长老自然是乐于见此情形,毕竟静山长老插手此事,那自己便不再是孤立无援,有了这老家伙挡在千面,当上白荆城城主便指日可待了。

  而殿内的另一人,远良,至始至终只是站在殿内听着。

  ……

  帝丘城,雁意阁中苑。

  这世间的一切冥冥之中早已被神明所注定,有些事注定错过便就再无法挽回,留下的便只有遗憾与后悔。

  从白荆城传出的关于“人皇”现世的传闻早已传遍了帝丘城。虽说帝丘城乃帝鸿氏一族主城,那些“尊神者”在城中并不算多,可自从祭典异变之后,城中人心惶惶,信奉“尊神者”的亦有不少人。如“人皇”现世这般骇人听闻的消息又怎可能传不到姬玄嚣的耳中呢?

  有信者便自然有不信者,然而街巷族人之间的争相议论却是半点影响不到姬玄嚣为“信者”的事实。毕竟,姬玄嚣自从在尊卢氏幺罕口中得知了“人皇”一事之后,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取得“皇羲剑”成为“人皇”,为此更是将帝鸿氏一族不传的七金冶炼之术当做是礼物送给了尊卢氏,并助其发兵征讨骊连氏。

  玄嚣为此付出的心血颇多,当中经历的阻碍亦非常人所能想象。在得知“人皇”现世的消息之后,玄嚣心中翻涌之愤怒与不甘,大抵除了他的妻子空幽昙,其他人便根本无法体会。

  在得知“人皇”的消息之后,玄嚣将自己关在雁意阁的中苑之中,已是三天了。这三天便是连承兴宫都未曾去过一次,七年来,算是头一遭。承兴宫中的长老们虽是不明发生了何时,更三番五次前来雁意阁追问,只是雁意阁的大门却是一直紧闭着,长老们亦只能无奈在承兴宫中坐立难安,胡乱揣测罢了。

  中苑大门亦是紧闭,寝殿之中只有姬玄嚣一人,死水一般的寂静侵蚀着每一寸空气,便是往日里那轻纱帷幔,玉饰雕刻,铜花火台亦是氤氲在灰色的肃然之中。

  姬玄嚣就坐在殿中的桌案前,不知多久未曾动过一下了。桌案上的茶杯中,茶水早已没了温度,泛着清冷的气息。而姬玄嚣的下颚尽是凌乱的胡渣,眼圈青黑,双眼布满红丝,便是平日里那如丝瀑一般的黑发亦是凌乱着,再不见温文如玉的模样。

  这三日里,姬玄嚣反复想着几个问题,为何自己万般筹谋亦未能取得“皇羲剑”,为何自己信赖仰仗的叔叔竟会真的站在了弟弟乾荒那一边,为何自己的父亲竟是成了自己前路之上最大的阻碍?...这些问题终究没有答案。

  即便姬玄嚣心中有着无穷的愤怒与不甘。

  神明或许从来不曾看见自己的痛苦与付出。自出生便肩负着氏族荣光与辉煌的使命,姬玄嚣曾无比自信的以为自己将成为帝鸿氏一族最为雄心壮志的族长,阴差阳错之下好不容易摆脱了大巫姬桓彗的控制,迎来了可取“皇羲剑”成为万世一现“人皇”的机会,偏偏就这般轻易的错过了...

  而弟弟乾荒,自幼为父亲所不喜,为氏族所厌弃,即便当中有着旁的因由,如今他却成了那神明天定的“人皇”之选,此事叔叔姬少瑞绝不会妄言...

  或许从来就没有人真正走入过姬玄嚣的内心,此刻的孤独便显得格外声势浩大,姬玄嚣甚至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的微光照射到自己的身上,犹如坐困荒野,一望无际。

  中苑寝殿的大门被推开了,一缕耀眼的阳光恰恰照在了姬玄嚣的脸上,迎着光,姬玄嚣只能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向着自己走来,清瘦却倔强。

  “你出去吧,我想独自待着。”姬玄嚣转过脸,声音亦有些沙哑。

  那道身影却并未后退,直直向着姬玄嚣走来,“公子...”那声音带着深情的温柔与担忧。进入寝殿的正是空幽昙,这是她第七次踏入姬玄嚣的寝殿,前六次她都听了姬玄嚣的话默默关上门离开,这一次却并未那般听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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