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神花露的公关之下,在菊花白的激励之下,大唐……
不,不,在大唐应天神龙皇帝的英明领导之下,在大唐顺天翊圣皇后的热切关怀之下,在军器署正监、少监等上级领导的指点与全力支持之下,依靠……(此处省略一万字)(注:应天神龙皇帝是李显生前的尊号。顺天翊圣皇后为韦后生前的尊号。)
总而言之,前后只用了短短二十余日,大唐军器监火药署的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座炼药炉,就相继竖立了起来。
每座炼药炉的容量,都是张家庄子上第一座炼药炉的三倍,外形则满足了某人的邪恶趣味,与游戏中的炼妖壶一模一样。
壶体呈宝葫芦形,端坐在一口装满了开水的大锅上。利用酒精沸点低于水的特色,通过沸水煮葫芦,将酒精化作蒸汽,不断赶入纯铜打造的葫芦藤。
纯铜打造的空心葫芦藤,则在空中盘旋缠绕,充分利用空气的温度,将铜管藤蔓内部的酒水混合蒸汽快速冷凝。
第一只炼妖壶中的蒸汽冷凝后,可以直接倒入第二支炼妖壶。第二支炼妖壶重复“水浴冷凝”流程,将混合物再输送给第三只炼妖壶。如此反复,当四轮炼制完毕,只要作为原料的黄酒质量不差到一定地步,最后一只炼妖壶蔓藤中流出来的酒精溶液,浓度就能达到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八十之间,完全满足杀人放火的需要。
如果能保证原料和燃料都不间断供应,并且所有匠人采取倒班儿制,每天十二时辰轮番上阵。火药署每天的产能,绝对在一千斤以上,最多只需要十天,就可以完成朝廷当初制定的,月产万斤的目标。
但是……
一味追求产量是不行的,毕竟一部分酒精需要当药物用来清洗伤口,浓度还需要做一些精确调整。
此外,眼下海清河晏,非国家危难时刻,决不能一味追求部门业绩,就打破长安城保持了上百年的宵禁传统。
第三,据某位为老婆拿了六神花露和VIP卡后,喜出望外的甲胄署前辈同僚指点。朝廷交给的任务,不能一次超额完成太多,否则,必然会导致上头“索求无度”,而其他各监各署同僚也会心怀怨怼。
所以,即便想要给上头留下好印象,也应该把握个度。每月比上头给定下的任务目标,稍稍超额完成一点点儿就好,千万不能太多,更不能加倍。如此,本部门以后的业绩,才能不断进步。上头也不会一次性将任务目标订得太离谱。
第四……
第五……
总而言之,在竖起了四座炼妖壶,估算了每天全力开工的大致产量之后,张潜就果断将酒精的炼制时间,订在每天辰时半到(八点)到申时半(四点)。并且严格规定,每隔四天,停炉检修一次,以免意外发生,殃及整个军器监。
如此,火药署的月产能,就刚刚保证了在了达标线上。无论本署的官吏工匠,还是“兄弟单位”的同僚,都会非常满意。而张潜本人,每隔四天也可以光明正大地休息一天,在家里研究如何改进全套的生产工艺,以便能将“火药”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当然,改进工艺,也离不开“兄弟部门”的全力配合。比如,张家庄乃至整个渭南县都没人会制造的青铜齿轮,在军械监的某些大匠眼里,就不值一提。
再比如,让张潜本人都怀疑是否能造出来的提拉式传动杆,在军械监某些大匠眼里,难度还不如给圆铜盘开齿。随便叫上俩徒弟,花了几个晚上的业余时间,就给敲了出来!
于是乎,在这些放在二十一世纪,都是国宝一级的工匠们的全力配合下,原本已经严重延期的风车和机井研发工作,又重新走上了“快车道”。几乎以跟“炼妖壶”同步的速度,完成了所有零部件的加工和制造。并且,比张潜预想中的,精度和耐久度,都得到了成倍的提高。
当然,这些部件,张潜都是自己出的原料,并且给了工匠们足够的工钱,每人两瓶六神花露。他绝对控股的六神商行,现在就是一头会拉金便便的毛驴,每天都能赚回成车的铜钱来。所以,他犯不着为了占公家几十吊钱的便宜,惹祸上门。并且,两个师弟,郭怒和任琮,也无比珍惜这次出仕机会,绝不准许包括他这个大师兄在内的任何人,毁了自己的前程。
“不在乎拿多少俸禄,关键在这身官衣!”郭怒从不在张潜面前,隐瞒他自己的真实观点,也从不掩饰他对张潜这个大师兄的感激,“那些买来的官,现在被人称作斜封官,即便花钱补上了实缺儿,终究来路不正。再被几个像毕构老前辈这样的孤臣折腾一下,早晚得一撸到底!而咱们,虽然是一身青,却是正经八本的旨授。除非捅了天大的篓子,否则,这辈子光是按部就班熬资历,早晚也能熬上个浅绯。”(注:唐代官员袍子标准,五品服浅绯,六品服深绿,七品服浅绿,八品服深青,九品服浅青。)
知道张潜不懂,顿了顿,他又低声补充:“师兄,你甭看五监的官儿,没啥实权,一年到头也见不着皇上的面儿。可全天下,无数人打破了脑袋想往里头钻。为啥?消停!无论朝中如何风云变幻,都变幻不到咱们头上。另外,凡是甘心在五监混的,谁家没有几百顷地啊。每年就减免田赋和附带减免家族中几人劳役这两条,就远远超过了俸禄所得!”
“可不是么,以前我后娘看不上我,恨不得我早点儿被我阿爷赶出去,自立门户!”任琮和郭怒一样,对当官儿的好处,感触极深,“而现在,我才上任总计不到二十天,她已经前后七次,派家丁赶了马车,请我回城中那栋宅子吃饭了。还一直暗示我,如果将来监里有了空缺,哪怕是不入品的小吏,也给我几个弟弟留意一下。不为了挣俸禄,就图个给朝廷效力的身份。”
“行,我给你们留意着,有了空缺,先照顾自己人!”张潜笑了笑,会心地点头。
钱多,事少,地位高。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央企”待遇么?二十一世纪,张潜甭说考研究生,就是混到博士毕业,也未必有资格混得上,没想到在八世纪,凭着半吊子工科水平给混上了!
心中默默地感激了一下老天爷的眷顾,他开始给郭怒和任琮布置任务。让前者负责盯着炼妖壶的日常运转,后者负责抽样检测最终成品的浓度,并且调制浓度在七成到七成五之间的医用酒精。而他自己,则随便找了个理由,施施然坐着马车出了城,直奔家中而去。
张九龄那天指点的为官之道,并不完全正确。既然要求他“和光同尘”,就不该要求他不要翘班,以免皇帝想召见却找不到他的身影。
事实上,根据张潜这些天来的观察,军器监上至正监,下至录事,就没有一个严格执行十天一休沐的。大伙每日点卯之后,就轮番溜走,才是常态。天天蹲在“办公室”里恪尽职守,肯定会被当成另类。
而担心中的皇帝召见,那更是比雷击还小的概率。皇帝身边有左右仆射,六部尚书,侍郎,哪可能向一个“八品绿鹦鹉”询问治国之策?
张九龄是纯粹报国心切,才总幻想着,会出现这种百年不遇的情况。但是,张潜当官不过是为了避免被小吏登门骚扰,才不会学他一样兢兢业业。
所以,在酒精炼制设备正式投入运行,并且摸清楚了本部门其他同僚的“上班”时间之后,张潜果断决定,要和同僚们保持一致,隔三差五,点完了卯之后就消失不见。
而今天,也是张家庄的排涝工程,最关键的一天。第一架风车和机井的组合体,即将竖起,作为总设计师和总工程师,张潜不可能不在现场。
长安城并没有后世的西安大,也不怎么堵车,所以,前后只花了二十分钟左右,他的马车,已经来到了自家的田庄。
拉开车厢前挡土的竹帘儿,远远地,张潜就看到大管家任全,带着几乎全庄的男丁,围拢在一个庞大的木制基座下。而基座旁,一辆简易的“吊车”,高高耸立。只待张潜这个庄主赶回,就立刻将风车的几大主要零件吊装就位。
吊车是张潜模仿后世塔吊设计的,只用了绞盘,滑轮组、固定吊臂和金属吊钩,没涉及其他精密部件。饶是如此,也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最近几天,不光张家庄的奴仆,佃户们,有事儿没事儿就到吊车前观摩一番。就连临近的张若虚、孙安祖两人的庄子上,也不断有人跑过来看个新鲜。
今天,张若虚好像又来了,远远地,张潜就看到了他那颇为健壮的身影。孙安祖好像也在,他的庄子也饱受洪涝之苦,如果张家庄的水利工程切实可行,他肯定也会原封不动照着抄。嗯?孙安祖身边,怎么好像还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比孙安祖略高,年纪也更大!
不待张潜看得更仔细,孙安祖身边的那个老人,已经将面孔转向了他。双腿迈动,以与其自身年龄极不相称的敏捷,快步走向了马车:“是用昭回来了么,赶紧将你的风车架起来。老夫已经等不及了!”
是毕构!
张潜楞了楞,赶紧命令车夫拉住了挽马,然后纵身跳出了车厢,快步迎了上去。
他在军器监,最近一直听人说,毕构因为请求皇帝驱逐斜封官的举动,遭到了各方势力的联手攻击,连小时候上树捅鸟窝的事情,都变成了罪名。如果不出意外,此人被逐出朝堂,已经成了定局。
张潜一直还在琢磨,找个机会,偷偷去给老人送送行。却万万没想到,毕构今天,竟然还有闲心,来看自己的风车和机井!
“单向水门老夫已经看到了,的确巧夺天工!”毕构身上,丝毫看不到即将被贬谪的失落。一笑起来,白胡子上洒满了阳光,“老夫一直赖在长安,没主动请辞,就是等着再看一眼的风车和机井。用昭,装起来,赶紧让人把风车和机井装起来!如果,如果真的能像你说的那样,日夜汲水不断。老夫,老夫即便明天就远窜岭南,也不枉在有生之年,又来了一趟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