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这一段,严玲回省城,向美国公司驻省办事机构述职。其间,她电话告诉吴毅,公司同意与郭堂区签订粮食深加工、蔬菜保鲜技术合同。得知这个消息,区立即开会,研究布置落实。
有干部对吴毅说,康三、大膘等户口头答应暗中顶着不动,个别地段仍然不能连片。这给落实新技术造成很大被动。干部群众着急啊!
大膘说:“不入,看把我怎样?”
康三还说:“拖拉机总不会从我地上飞过去!”
有干部说:“这些家伙够嚣张啦,该出手时就出手!”
吴毅说:“思想上的问题只能从思想解决入手。”会后他决定去请老支书。有他出面这些事就容易办了。有人挖苦他:“不要忘记,当年是他把你请出学校!”他笑着说:“这么多年了,还提这干什么!”
这天傍晚,吴毅还没走到老穆家门口,就远远看见老支书拄着拐棍慢腾腾往村南走去,看样子是散步。他紧走几步,跟在后面。望着他的身影,不由想起之间一些事情。多年前他对我持有成见。我当支书后不记前嫌,多次登门拜访,给他解决生活困难,年年发救济补助,逢年过节送慰问品。他思想有一定变化,但总有那么一点隔阂,有那么一点不冷不热。群众说他饿瘦的骆驼比马大,主要是架子大。不过他和有人不一样,不在暗地使绊子。
老穆的不领情让他的相好粉叶极为恼火说他太不知好歹。
这不,老穆前面走,吴毅后边跟,不远处还滴溜着粉叶。原来她在门口看见了,心想:你一个下了台的人,摆什么臭架子,凭什么让大名鼎鼎的老总跟着你屁股找?你和吴总比,是黑老鸹比凤凰,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如果你还是支书,村里人还不是照样喝西北风饿掉牙?吴毅当干部后,老百姓日子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你小子胆敢慢待他,我跟你没完1看我怎么收拾你!我跟着你,看你演哪场戏?!
老穆走到工业园区一家美容美发店门前驻足,伸着脖子观望了一二分钟,好像窥探里面的短裙长腿。粉叶醋心大发暗骂,老东西,这把年纪了还有花花肠子!吴毅乘机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恭恭敬敬说:“老叔,从你家门口我一直追你。”老穆感到吃惊,极不自然。他指了指不远处一棵大树,下面有石凳石桌,说,去那儿坐。
吴毅说好。两人一同去,找石凳坐下。
吴毅说:“老叔,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老穆说:“我不是入农业合作社了吗?”
吴毅说:“我想请你担任社领导。”
老穆连连摆手说:“我不行,老了,跟不上了。”
吴毅说:“老叔,你可以干好!”
老穆虽有一定进步,但有时仍自惭形秽,感叹落伍,想不到吴毅这样尊敬自己,顿感羞愧难当无颜以对。尽管热风扑面,但心中冰垒一时难消,还是犹豫不决。
见老穆迟迟不表态,这可急坏了粉叶!躲在一旁忍不住火了,一下子跳到跟前,指着鼻子大吼:“老穆,你怎么像小孩子这么不知趣!吴总今晚来看你,是看起你,抬举你。你还摆什么谱?給面子不要!一头犟驴,牵着不走,打着后退!看来鞭子还没挨够!”
老穆一惊,脸一红一赤。
吴毅连忙说:“粉叶妹子,不要抱怨老叔了。我也有对不住的地方。谢谢你对合作社的支持!合作社壮大了,有你的功劳。我们区仅引进新技术这一项,估计明年每户多收好多钱!”
粉叶吃惊,说:“是吗,有这样好事!你没有对不起老穆的地方。这个老犟咋还像个大闺女扭捏什么?老穆你除了会出气会吸气还会什么?”
老穆拉着哭腔说:“好,我答应。”
粉叶放声大哈哈笑,说:“这是叫你当官你该笑,怎么像哭又像叫,又不是叫你去哭丧戴孝!”老穆心里说我这老支书脸面算丢尽了!低着头在地上瞅来瞅去,好像能找个地縫钻。
吴毅急上前解围,紧紧握住老穆的手亲切地说:“老叔,老当益壮再立新功。谢谢你!”
老穆终于当上了农业合作社的副主任。一把鈅鈅匙开一把锁,个别观望户、钉子户的工作很快做通了。全区土地很快连成一片。新技术工作准备就序,与美国公司正式签署合同。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干群无不拍手称快!
事后,老穆对粉叶说,这回吴毅当面夸你,可圆你梦了?粉叶说,怎么,你还吃醋?老穆笑笑说,我不稀罕,恐怕有人喜欢!粉叶说,告诉你,我就是喜欢老总,气懵你,白噘嘴!
吴毅在合作社会议上赞扬老穆振作精神重新工作,号召大家向他学习。粉叶听了心里乐开花。吴毅还向大家介绍新技术说严老师这次还带有绿大米。这种大米晶莹透亮,做的米饭又香又有营养,投放市场很受欢迎。再说芹菜,过去只种那么一点,还没多大销路。如今,我们可把芹菜加工成半成品或成品,装在保鲜盒内,直接送到超市或餐桌上。延长了储存时间,减少了销售环节,增加了经济效益。这样的好事谁不欢迎?新品种不用催生剂、不用化肥、不打农药,还能高产,又环保,又保健!有些地方芹菜叶上喷撒牛奶!(合作成员感到惊奇!)这种新技术可让每户一年增加很多收入,乡亲们甩开膀子,干吧,每户一年多收一两万!乡亲们高呼响应!
有人说,吴总,我母亲百岁了,想见一下绿大米!
还有人说,我听说绿大米能治癌、壮阳。
吴毅说着从口袋取出一个纸包。说数量不多,先每人给几粒。你母亲百岁先给你。说绿大米能治癌、壮阳,这个说法不靠谱。那人又说,这一段我老婆不满意。听说一粒绿大米能让她嘻嘻笑!吴毅说,没有这事。有人说,绿大米真能壮阳,让老支书先尝一尝!不过有人要喊!粉叶在一旁说,去去去,让你老婆先欢喜!
吴毅说,别开玩笑了,散会后大家抓紧学习新技术!再次鼓励老穆继续努力。
老穆说,我虽老了,但愿跟上时代,和大家一起奔小康!
粉叶赞扬说,这回说到点子上了!
17
一石激起几多浪!
叶子贤回乡一趟影响不小,沉寂多年的李金来重新浮出的消息又不断传来。一时间人心浮动议论纷纷。吴毅交待大河回城顺便了解一下。
这天傍晚,大河从城里回。吴毅随即跟到家,被请进里屋。大河低声说:“吴哥,我在县城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几年前李金来出狱后隐身在县城一家澡堂当修脚工。咱村以前还没听说谁见过他。叶子贤在一家洗浴店当大堂经理。我估计这俩人会有没联系。有人见他俩在一起喝过酒。据说老叶还傍上了县里一个部门领导。这个人来头不小,还想竟争县高官。人找靠山,狐狸嗅上老虎,说不了什么时候会钻出来狂!”吴毅说:“摸摸情况可以,扑风捉影的事不去想。”大河问:“听说你快当副县长了?”吴毅说:“我还没接到组织通知。”大河说:“我看那只是早晚的事,外面传得很厉害。”吴毅听罢长叹一口气。大河说:“高兴事,为何叹气?”吴毅说:“我总惦记着咱们的朋友,一直为志诚兄弟失足痛心。这事怪我没管好啊!”大河说:“哥,我和志诚都是你的兄弟。你到县了,不考虑给弟个区副主任帽子?”吴毅说:“班子由组织安排,个人不能胡思乱想,更不能伸手要。我们要清醒认识到社会上总有一小部分人逆潮流而动。个别人不会因为形势好就会偃旗息鼓。我们只有集中精力搞工作,稳定大局保平安!”大河说:“哥,我总觉得你心太软。”他说:“世上事很复杂,不能简单的用心太软一概而论。”大河说:“哥,不是我埋怨你,当年你就不应放过腐败分子。就应该好好清算,把问题挖深挖透,让他赔个倾家荡产,再让他进去,看他尾巴还能翘起来?可是让他跑了。如今又让他发了!”吴毅说:“对过去的做法我并不后悔,如今他发了也不另眼相看。但是,谁违法犯罪,谁危害群众利益,我们决不会坐视不管!”
二人说话声音越来越高,红花敲门。大河在屋里说:“去去去,大老爷们在说话,妇道人家搅和什么?”红花说:“谁稀罕和你搭腔?我是想和吴哥谈话。”吴毅说:“进来一齐说,人多智广。”门开,红花进,说:“大河说那点事,我还以为是什么秘密呢?村里大人孩子谁不知道?蚊蝇什么时候能干净?真要叮你一下,也不要当回事,搽点葯就好了!”吴毅听后哈哈大笑,说:“好啊,红花不简单。能够换位思考!”大河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气咻咻说:“头发长,见识短!”
一天晚,吴毅太累了,不知不觉俯在办公桌上困了一会儿。不一会儿,一阵冷风袭来,恍惚间来到一处冰天雪地。隐约中,远处一个人慢慢走来,近了,才看清是妻子。一袭白衣,面容凄苦,泪眼欲滴,欲言又止。他见状,惊问,你怎么在这儿?妻子不语,他扑向前,但两腿沉重,一阵踉跄,差点跌倒。这时妻子长叹一声泪如雨下,转眼不见。一会儿隐约又见妻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呼吸十分微弱。他连声呼唤,好大一会儿,才勉强睁开眼,目光暗淡。她不愿离开丈夫、孩子,嘴努力张着,但没声音……眼一闭头一歪,见到了自己的丈夫,嘴角微微透出一丝满足。他放声痛哭,呼唤着妻子,一时天昏地暗,天旋地转。他捶床,捶自己身子,恨自己没有照顾好,竟让她走了。他追悔莫及,痛苦万分!母亲劝他。邻居闻声赶来,齐劝节哀,若不是这么多年你细心照顾也许早走了。但是,谁也想不到这时妻子眼睛又慢慢睁开。一缕云烟飞天外,黄鹤展翅半途回。都说老天爷有眼,不让好人走啊!他摸摸妻子鼻孔,啊,尚有一丝气,方擦干眼泪。人们为她还能挺过来松一口气!
原来是个梦!
醒后他急忙奔回家。灯还亮着,母亲、红花妈、倭瓜娘围在一旁,雪桃也在。见妻子半靠在床上,面色平和,二目有光。这是怎么一回事?莫非还在梦中?
见他十分惊异,妻子忽然开口:“想不到吧?你以为我走了?我有你这样好的男人宠着我,有好妹妹雪桃伺候我,还有这么多亲人爱着我!我舍得走吗?”听了这话,他转忧为喜,多年来的压在头顶的愁帽摘掉了!若不是家里还有其他人,他会像孩子一样高兴地跳起来!
母亲说:“儿子,你这次抓的葯灵得很!你媳妇吃葯后一天比一天轻!”
儿媳说:“不光是葯灵,也是俺心病好了。”
啊,众人一阵惊叹!老天有眼不让你走!你好好活着不光是你一家的福,也是大家的福。
她拉住雪桃的手说,今天咱姐妹俩可要好好唠一唠。以前我总是怨你恨你,可是恨来怨去自己却落了一身病。俗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躺着不能说不能动但能听能看心里清楚。这么多年你为我端吃端喝擦屎擦尿尽心照顾无微不至。我反反复复想你这是为什么?我想啊想终于想透了:你不是巴着俺过去,而是巴着我活过来。我错怪你了!我终于悟出一个道理:人活在世上要宽恕,不能怨天尤人。心宽了,闲话不放心上,心病就没有了,葯也就灵了。宽人自己宽,添福又延年。我现在终于想通了。我男人把一个小穷村变大变富实在不容易。这打下的江山,也有你一半心血一半功劳。我相信我男人也相信你。你年轻,有本事,样样比我强。有你这样一个好妹妹是我男人的福也是我的福啊!今后你还要帮你哥啊!
她好久无语,一开口便是一鸣惊人!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让雪桃感动地不知所措,说,嫂子,你这样信得过俺,让我怎样感激都不过分。我也掏心窝说,我一直尊敬嫂子没有一点对不起你的地方!嫂子说,妹子,咱们好成这样了,还说什么外气话?雪桃说,嫂子,你刚好,莫多说话,好好歇着。我有事先走,有空再来。看着雪桃的背影,老人们说,姑嫂俩今天的话是天底下最暖心话。吴毅半天也插不上一句话,看到妻子好起来感到特别欣慰。
吴毅媳妇多年的病神奇好了。全村、全区人为之惊喜。每天有人来看望。
18
过两日,吴毅随新任三川乡罗书记去县组织部。组织部副部长老徐对二位说:“为了加快我县农业发展和城镇化建设,县委已内定吴毅为副县长。我先透露一下,请你们做好思想准备。”罗书记说:“郭堂区刚有起色。本来……”徐部长说:“本来就不用说了。小吴,你呢?”吴毅说:“依我的能力恐难胜任。”徐部长说:“要有信心嘛!”罗书记说:“郭堂区一摊工作恐怕还没人能驾驭了。”徐部长说:“县委有考虑,雪桃很利害,可独当一面。”
吴毅和罗书记从组织部出,正走向小汽车,忽然有个人迎面走来,步履匆匆,行迹异常。这人身穿半旧灰制服,头顶大草帽。当快和吴毅靠近时,脚步放缓,把草帽拉下,擦身而过。吴毅立刻警觉,此人行为怪异,于是紧跟几步,但那人一闪,大步流星走去。他心中有一个脸发黄微胖的面容在晃,可惜只看见身影没看清面孔没法断定。吴毅没看清,可是对方清清楚楚看清他。那人眼中立刻射出一道凶光,手哆嗦着在腰间摸什么来着。罗书记看那人不怀好意,问:“小吴,你认识这个人?”吴毅说:“没看清,身影有些熟。”罗书记也觉得蹊跷,说:“以后小心点,毕竟树大招风嘛。”吴毅说:“谢谢领导关心。”
同日黄昏。县城一偏僻小酒馆,灯光不太亮,角落处。一张桌上四碟小菜,一瓶酒。叶子贤与李金来对饮。李金来说今天上午我在县组织部门口等了半天,终于见到了那个姓吴的。与人相见,肚子憋得差点炸!我就要看看他如今混成什么模样!我后悔那一年晚上在三川镇北路上,下手不狠没把小子送去!叶子贤说:“那事我以后才听说。今天他看清你没?”李说:“没有,我倒是看清他。我用草帽遮着脸。当时我的怒火一下冲到脑门,真想摸出家伙。可惜不是时候!他身边还有一人,像个当官的。”叶说:“听说这小子快到县上了?碰碰他!”李说:“虽然他人气正旺,但也要想办法撩他!”叶说:“晴天还有转阴时。只要下狠心,就不怕抓不住小子的把柄!”李附和说:“不吃蒸馍蒸蒸(争争)气!打不住狐狸不下山!”叶说:“对!”李说:“我敬你三杯!”叶说:“应该我敬你!”李说:“论说我如今也是吃喝无忧,清闲自在,不是神仙胜似神仙。但是寄人篱下潜伏他乡心里憋屈的慌!”叶说:“我也是,如今我在县有车有房,有钱有女人,混得人模人样。不斗也可以。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饮下争气酒,没醉也不休!咱县上有人,不怕他!”李说:“人家有周书记!”叶说:“小子身边有女人,就在这上做文章!”李说:“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他说:“讲究策略,先教训一下。”李说:“怎么手软了?”他说:“把握尺度,击中要害。”李金来说:“你还是当干部那一套?”他摇摇头,说不是,一笑。叶子贤心里盘算,我只想把棋牌推倒,而你一心想把棋子吃掉。怎能没区别?
19
没明没夜拼命地工作,终于累倒了。一天吴毅正在开会,眼一黑,差点跌倒。人们赶紧扶住。人们慌了,急送他到乡医院。县里知道后,又接到县医院。
他醒后发现这里幽静洁净。床上的被单雪白,四周墙壁乳白,连灯光也洁白。多年来风里雨里,很少有一刻清闲一宿安眠,今日怎么安安稳稳躺在这儿?
窗外是明媚的阳光,密密的枝叶间绕着两只快乐的鸟儿。飘着花香,鸟声悦耳。云天煞是好看。这时门开了,一缕清风,一束阳光,啊,严玲怎么来了?女为悦者容。清新的她一身靓丽,时尚春装,米黄上衣,浅紫缀花裙,刚从北京飞回。
严玲说:“哥,刚几天不见,怎么就病成这样?”
吴毅说:“没事,歇两天就会好。”
严玲说:“外面、家里都让你操心,铁人也顶不住啊!”
吴毅说:“这次你对区里贡献大了!”
严玲说:“为家乡是应该的!”
她捧上一束鲜花,浓浓的花香,烫烫的温馨。
此时,空中片刻安静。严玲目光被窗外的鸟鸣吸引。悦声总为悦耳听,只缘灵犀通!枝间一对一半黄一半绿的鸟儿正嘴对嘴亲密接吻,戏闹着,狎压着,爱意澎湃,忘乎所以!令人怦然心动!正是:叶间缝隙隐伴侣,一黄一绿情相依。啁啁啾啾声声蜜,缠绕枝头不远飞!
严玲看得如痴如梦心旌摇嘎!
吴毅说,时间不长,我就到县上了。
严玲说这个我知道。
吴毅说,你为什么总看着外边的鸟?
严玲说:“鸟儿落寞了。”
吴毅说:“飞嘛,天空大的很!”
严玲说:“鸟儿有翅膀,人不能飞。”
吴毅说:“人有心灵天空,为什么不能飞?”
严玲指窗外,说:“我想像鸟儿一样……!”
吴毅说:“今天不说这些。”
严玲说:“不知怎的今天我好想哭,大哭一场!”她心里早蓄存了一湖泪水,此时此刻说什么也蓄不下去了,终于决堤而下!
吴毅:“别这样!”
严玲说:“那我说说心底话。当我第一眼看见到你时就为你的气质所震慑,仿佛在茫茫的夜空找到一颗属於自己一生的星。为此我葬送了多少梦?流了多少泪?埋了多少情?可惜这一切最终都成泡影!我常常一个人夜里数星星。我曾不止一次埋怨上苍!为什么不把机会给我?天啊,你为什么这样苦人?我心里有一条苦河流啊流啊!”
吴毅说:“好妹妹,我们眼望远处看,心往宽处想。好吗?”
严玲说:“……我说不下去了!你就让我痛痛快快哭一场吧!”说着前扑。
吴毅说:“真想哭,你就哭吧。流了泪,心里会轻松一些。”
20
严玲埋头哭了一阵匆匆离去,吴毅余惊不去痛心不已!心想她常年在国外,只是思念亲人,关心家乡。想不到她对自己一往情深,爱的无以复加难以置信。莫非她看到嫂子常年卧病起了恻隐之心?或者在见到我的那一刻起就为爱着迷?唉,或因我的错,让不该的爱毁了痴情女孩!我曾劝他不要再抱着痛苦生活了,不能再泡在虚幻泡影中了。应面积极面对现实,寻找属于自己的归宿。我曾多次想找她好好谈谈,让她赶快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可是总是忙,时间都去哪儿了?
病中又心痛,又是一黄昏。县医院门前街上一处明一处暗,树影婆娑,行人渐稀。吴高奇陪着吴毅在医院门口散步。这时,一辆黑色轿车从门口缓缓开过,走走停停,绕了一个大圈又饶了一个小圈才在街对面暗处停下。这辆车行踪异常扭扭捏捏引起了吴毅的警觉。这是谁的车?为什么这样?他想看仔细,因离得远,没看清车号。吴高奇说,我估计可能是那个大堂总管。
二人就此交谈,月晕有风,础润有雨。此事不可小觑,很可能有来头,不可置之不理。
车内坐着的正是叶子贤和李金来二位老乡。叶子贤说我手里拿的就是夜间用的高倍摄像机。李金来说要这干什么?叶说摸准这小子的活动规律。机会到了,该出手时就出手!李说你要注意保密。叶说放心吧。
雪桃这些天特别忙,很多人都去县医院看望吴毅了,她没去。这天手机响了,红花说到我家里坐。晚饭后,她如约登门。红花见面就倒苦水。家长里短说端祥,好像平常说家常。欲说当年好困惑,说起眼下好心伤。这是怎么了?说的像唱一出一出的,雪桃惊讶。她说,年轻时没想过结婚过日子会有那么多的烦恼。终日里不但和锅碗瓢勺碰碰磕磕,而且还要和木头男人争争吵吵。这些年日子好了,反而感情日渐淡漠。两人一见面就像斗红眼的鸡,不是吵架就是干仗,闹得差点离婚。谁像你不结婚美似笼外鸟一身轻快自由。
雪桃听了一头雾水。这不着天不着地的是什么话?
红花见她有些怀疑急忙拦住话。唉呀呀,你看我是贫嘴快舌瞎磕哒,你天天忙着大事怎能听我说胡话?我说这些陈芝麻烂黑豆干什么?今日我叫你来,是想谈谈你和吴哥。
雪桃说,不说这个。今晚我来就是要听听你和大河怎么了?
红花长叹一声,说,也没什么,也不好说什么。
雪桃更是云里雾里,急说,别吞吞吐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想急死我?
红花说,实在不好开口,那些年他像老虎像豹子可现在像老绵羊。我怀疑他有外遇,不然怎么变成这样?
雪桃想说人上年纪了怎比年轻时,又一想这不是妹子说得话就没开口。红花本来嘴上把关不严,一张嘴就原汁原味一古脑儿倒了出来。雪桃听得脸红心跳,你给我说这些干吗?一笑了之。又想,姐妹间有点过火也无妨。
雪桃说:“大河哥不是那号人,老夫老妻了不要乱猜疑。感情持久保鲜,只有激情不减……”
红花诡密一笑:“那么我问你,吴哥够难的,你就没替他分忧?”
雪桃说:“这是什么话?怎能不为他分忧我们工作上一直配合很好。”
红花说:“咱村人人都知道你和他好,装什么迷糊?别鼻子插葱——装象啦!”
雪桃这时才知道红花别有用心话中藏话,说自己的家事是假,转移目标是真,于是反戈一击说:“你是说我该向你学习,找个老虎豹子?”
红花抡起拳头,说:“我打你个贫嘴,你个正正经经的人,什么时候也学坏了?”
雪桃说:“咱们不打嘴仗,有什么话直说。”
红花这才眼泪汪汪说,唉,我看吴哥好可怜,一个人孤零零在医院……
雪桃低头不语,沉默了一会儿,说,眼下区里实在忙。
红花急了,说:“憨妹子呀,平常说话是袄袖里塞棒槌——直来直去。今天怎么像磨眼里塞套子干呼隆不下哩?”
雪桃一下子严肃了,说:“好姐姐,你没有想想,我们心都操在工作上,能为别的什么分心吗?”
红花说:“咱哥是顶梁柱,不应关心吗?”
雪桃说:“你的意思我知道,是让我现在立刻去看他?”
红花神秘一笑,说:“不单是为这。我问咱哥冲不冲?”
雪桃虽是聪明人,但这时真的糊涂了,什么冲不冲?
红花说,这么多年了,你俩难道真的没好过一次?
雪桃这下算全明白了,你的意思怎么这样低俗?一下子怒火万丈,心想红花好荒唐啊!说:“你的话太离谱了,跑了十万八千里!你看我们是随随便便的人吗?你太小看人了!我们是把人品当粪土的人吗?”说着霍地一下站起,眼睛忽然瞪大,样子非常可怕!
红花看雪桃忽然发这么大脾气,自觉说漏了嘴,马上改口,别生气,算我没说!
雪桃怒火难平,说:“你在村里当会计也十几年了。早早晚晚,你和吴哥也是天天在一起。你的机会还少吗?你就没好一次?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问我,为什么不先问你自己”说罢头也不回扬长而去。红花垂头丧气非常后悔。心想自己这么大岁数了,还这样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