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当中,骑着爪黄飞电的何瑾,正欢快地将火油泼在孙坚大营的帐篷、仓库等地,然后举着火把扔下去,瞬间看到火焰蔓延起来,吞噬着入眼所见的一切。
虽然烟熏火燎还有点累,但他感觉很快乐。
放火这种事,从小就是男孩子的浪漫。而随着年长懂事后,知道随意放火是不对的,这种冲动就被压抑住了。
此时遇到如此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可以尽情放纵,怎能不让他欢呼乱叫着,跟个智障二傻子一样撒欢儿?
“弟兄们快点儿,如今城中没多少防卫,大胆地四散分开去放火!咱人数不多、时间也不多,一定要四面开花才有效果!”
众多跟他一样喜欢浪漫的男孩子士卒,闻听这个命令后,当然都......高兴坏了!齐齐大吼一声,道:“遵命!”
很快烈焰一处处冲霄而起,一眨眼功夫已烧红了半边天。火势奔马般扩散开去,瞬间席卷了整个军营!
望着眼前的大火,何瑾不禁有种诡计得逞的快感。
整个军营的粮草、衣被、武器、军械这些东西,还有车辆、工具,攻城用的冲车、云梯,全都变做了火神祝融的祭品,化作一团团的火球,明亮炽烈地燃烧着......
古代打仗,最重要比拼的是什么?
将校的才能勇武,士卒的精悍善战这些,当然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在比拼后勤的保障啊!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而此番他烧毁的,可不止孙坚营中所剩不多的粮草,而是整个辎重。
没有了这些,且不说短期内孙坚,便没了毫无主动开战的资本。就连能不能保证士卒不四散溃逃,都是个未知数。
“何瑾小贼,可敢与某决一死战?”此时奋马回援的孙策赶来,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愤怒的火焰,比大营的火海还要炽烈。
正扔完装着火油的最后一个陶罐,何瑾下意识地先点了火。随后才看到,前方冲来的那位俊美少年。
一时间,他不由有所明悟。
稳稳端坐在爪黄飞电上,气度如渊渟岳峙,沉声问道:“来人可是孙破虏之子,孙策?”
“正是在下!”看何瑾缓缓伸手欲抽出兵刃,孙策瞬间战意更浓。同时也觉得何瑾此人虽狡诈恶毒,但至少还有几分男儿英豪的胆气!
可万万没想到,那挨千刀的随后二话不说,直接扬手一挥:“看暗器!”
孙策大惊失色,当即将手中长矛挥舞得密不透风,拨落火光中飞来的三点寒星。气极恼怒之下,恨不得一矛戳死那偷袭的狗贼。
可一抬头,才发现何瑾已调转了马头,大叫道:“弟兄们,他们大部队已回来了。风紧扯呼,速速撤退!......”
火都放完了,目标也达到了,凭啥还要跟你决一死战?
大家都很忙的好不?
再说,你身后可跟着两万余怒气滔天的士卒,我却只带了五百亲卫——分明是想以众凌寡,欺负老实人......
幸好自己足够机智,否则还真中了他的美男计。
呸,以色诱人的妖艳货,无耻!
孙策则望着火光中一骑绝尘,跑得最欢快的何瑾,止不住双目赤火,差点将牙咬碎:“何瑾休走!......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可就在他不管不顾想要追上去时,赶来的程普又一次狠狠拉住他的马缰,道:“少主切莫因怒而一叶障目,速速救火才乃当务之急!”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头也不回的何瑾,却忽然勒住了爪黄飞电,反身对着孙策勾着手指挑衅道:“你,过来呀!”
尚未平复下来的孙策,当时就要疯了:“程叔,你别拦我,别拦着我!......我今夜,定要将这无耻狗贼碎尸万段!”
“这何瑾一步三计,计中还有计,少主切不可一错再错!”
这话就比较重了。
可孙策回想今夜大营如此轻易被毁,的确是自己一怒之下,让何瑾钻了空子。
一时间,胸中懊恼、悔恨、气怒种种情绪陡然泛起,烧得他心如焦灰,忍不住仰天大叫一声:“何瑾,我定与你不死不休!哇......”
紧接着,就觉两眼一黑,从战马上跌落下来。
远远见状的何瑾,则还失望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小小年纪,气性咋这么大呢?......”言罢,看到程普已下令弓弩手放箭,吓得又连忙转身就逃。
待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也全须全尾地回到了虎牢关。
此时大堂中,众将校各个欢欣不已,神色兴奋。
看到何瑾归来,更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模样,张辽还迫不及待地请战道:“主公,敌营已混乱不堪,士气低靡。就算不想趁机尽歼,也得让我部前去骚扰一番,出出恶气吧?”
何瑾闻言就瞅了他一眼,道:“你之前不是出过战了么?.......战功总得让大家雨露均沾才是。”
张辽当即就要再言,却不料何瑾又一伸手,继续道:“再说,你性子虽不急躁,却偏执暴戾。”
“这性格打先锋自然很好,但打这种收尾战,容易上头失了分寸。此番,我得找位稳健的将官才行。”
而一提到‘稳健’二字,众人不由齐齐望向了高顺。
此时高顺正在蹙眉沉思,感受到气氛不对后才反应过来,上前言道:“主公,此时出战时机有所不妥。”
“待孙坚军收拾完残局,士卒们望着满目疮痍,才会清楚意识到他们面临何等绝境,士气必然低落无比。那时,属下再率兵出击,必会事半功倍。”
“听听......”何瑾就一瞅张辽,道:“知道为何要让高司马出战了吧?”
张辽就有些幽怨,不服气地向高顺问道:“那主公之前所言的分寸,高司马可知该如何把控?”
“冲击一波,将孙坚那些残兵败将,赶出卷县便可。”
高顺当即笑了,说着还不由看向何瑾,补充道:“省得他们屯军这么近,想来攻城便攻城......”
“嗯......”何瑾这下就跟大冬天吃了火锅儿一样,露出满意无比的欣赏笑容,道:“知我者,高司马也!”
然后高顺也笑了,随后竟淡淡言道:“主公运筹帷幄,洞悉敌军心思,未损一人便尽毁敌军大营,才称得上神机妙算。”
这话出口,整个大堂的人都愣了:好你个高顺,竟不声不响学会拍马屁了,且水平还如此之高!
可何瑾却突然有些害怕,随即看了下高顺生硬的表情,才放心下来道:“高司马,有话就直说。要是连你都拍起了我的马屁,咱这个班底的风气就该整顿了......”
高顺闻言,旋即轻松了许多,毕竟拍马屁这事儿......虽然他也会,但心理和生理上就是抵触。
而主公这般明理知趣,他自然乐得以真性情相待。
当下不由露出释然笑容,抱拳道:“主公,属下就是想不通,缘何夜里第二次骚扰敌营后,主公便知敌军会倾巢而出?”
“嗨......”何瑾闻言,却不在乎地一摆手,道:“我哪知他们会倾巢而出?......这不第二次他们出来了,我自然绕后去烧他们大营。”
“若是不出来,便继续骚扰第三次,然后趁他们松懈麻痹之时,带着骑兵真刀真枪冲杀一番。”
“又或者,他们会有小股敌人忍不住,咱就利用精兵的优势尽快围歼;再或者,还可以一直敲锣打鼓,行疲之计逼他们自动放弃卷县......”
“反正,昨夜咱已尽掌主动,想怎么玩儿就能怎么玩儿。”
说着,还不忘一撩额前并不存在的秀发,傲娇又自然地总结道:“用计嘛,不必拘泥什么形式。如此简单之事,自然怎么有用怎么来......”
“如此,简单之事?......”众人听到这词儿,忍不住齐齐鄙视这货:这还简单?......我们怎么就没想到?
也是,对于你这等头顶生疮、脚底流脓,都坏到了家的人儿,自然专业对口、手到擒来。
“行了,不必用这种崇拜的眼神看我,我其实也是一个普通人。”
谁知,这货此时竟还羞涩了,摆摆手向高顺言道:“高司马就先下去准备吧,你办事儿,我放心......”
说完才欲拒还迎,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那脚步,甚为轻盈。
那背影,也尤为摇曳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