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何瑾的房间。
用铜勺舀了满满的冰乳酪,满足地塞入口中,何瑾还不忘递给史阿一碗,道:“以后呢,你就别参与刺杀之类的活动了。”
史阿还在震惊当中。
他不明白为何昨夜何瑾只说了一句,天气越来越热,该弄些冰来降暑后。今天中午,便有了这些细碎的冰渣。
何瑾却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起身拿手在眼前晃了晃:“别惊讶了,硝石制冰而已,我们新生代的穿越众,都掌握的一门技能。”
说罢,又重复刚才的一番话,道:“以后,你就别参与刺杀之类的活动了。”
“上次刺杀刘岱一事后,你师父王越那里已筛选出一批好苗子,以后就由他们为骨干,组建一支精英刺杀小队。”
“哦哦......”史阿还在努力消化何瑾的话,反应过来,神色才忽然大变:“那,那属下以后干什么?”
“接着干你的老本行,扎根雒阳继续发展泼皮无赖队伍,并向整个大汉江山辐射。”说着,他脸色就有些凝重,道:“魏郡邺城那里,你目前的触手能伸到么?”
“触手?......”史阿想了想,才猜出这词的意思,问道:“主公意欲何为?”
“袁绍此番给我来了一番阴的,若不报复回去,岂不是显得我柔弱可欺?”
阴冷笑了一下,何瑾才继续道:“所以我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他尝尝谣言的威力。”
“太学当中,倒是有一些魏郡的世族子弟。主公若想散布谣言,属下可让雒阳城中的游侠,先将消息传入那些太学生耳中,而这些太学生自然会想方设法传回魏郡。”
“嗯?......”何瑾闻言双眼一亮,道:“不错,由那些太学生将消息传回去,虽然会慢一些,但总不会出现散布消息之人,一口司隶音的弊端。”
“此番袁绍那边之所以未能圆满成功,便是因为太心急了。董卓一番严查,他们便露出了马脚。”
说着又不由看向史阿,称赞道:“果然没白跟我混这大半年。如此手段,都有本主公几分滴水不漏的风范了。”
史阿一听这话,神色却不由大惊:自己,难道不知不觉间就......变得不纯洁了么?就跟这阴险无耻的主公,一副德行了么?
何瑾却看着他惊恐的模样,更加得意,还故意夸张地捂着嘴笑道:“哦嚯嚯嚯......不必如此,你若真变得跟我一样,卸下那些沉重无用的思想负担,就会知如此有多美妙。”
来呀,快活吧,反正有大把时光。
来呀,造作吧,反正有大把风光。
然而,史阿却直接吓得一哆嗦,赶紧打断何瑾继续发浪,道:“主公到底想向魏郡邺城,散布什么消息?”
“就是袁绍要取韩馥而代之的消息。”
说起正事,何瑾脸色又一下阴冷起来,道:“哼,袁绍想取我一命,我却要让尽失一州。就算只阻碍了一下他的脚步,那我也是赚了!”
这话出口,史阿神色一凛:“主公,袁绍真的会图谋冀州?”
“当然......是我瞎猜的。”
谁知何瑾面色又是一变,无赖地道:“咱是要给袁绍泼脏水,管它是不是真的?就算他不会图谋冀州,这消息怎么也会离间,他跟韩馥之间的关系吧?”
最主要的是,实话实说我解释不了穿越;严谨推理分析袁绍为何会图谋冀州,你肯定又会变成十万个为什么......
费那个劲干啥?
果然,史阿听了这话后,反而踏实了:“嗯,主公言之有理,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可就在他转身之际,何瑾想了想,又交代道:“最近一段时日,多打探下长沙郡孙坚的消息......”
“为何?”
“我,在下!......你真是十万个为什么呀?”何瑾再度脑阔疼,气急败坏道:“就当我这个主公吃饱撑了,行么?”
看看人家典韦同志,为何被我留下了当跟班?就没发现人家虽然始终也在听,却除了刨冰乳酪吃之外,一句话都没问?
可就当何瑾越看典韦,越觉得满意的时候,典韦却伸来了一个空碗,瓮声瓮气地问道:“主公,还有么?”
“我,在下!.......”一时间,何瑾就有些心灰意懒。
觉得自己这辈子啊,恐怕找不到完美的跟班了:“厨房里还有,自己去盛。你俩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然而好不容易打发了这俩活宝,刚让婢女点燃焚香,门又被人推开了。
何咸一脸忧愁愧疚模样,不等何瑾开口,便自责道:“瑾弟,为兄无能,让你差些丧了性命。此番你究竟如何虎口脱险,董卓最后为何又......”
后面一大堆的话,何瑾都没有听清。
反倒是这个时候,忽然有些顿悟了:果然,活着就会百事缠身,就有品尝不完的喜怒哀乐。
于是,胸中翻涌的烦躁之气渐渐平息。看到何咸嘴巴不动后,忽然又笑了:“嗯,兄长是真想知道,董卓最后为何改了主意?”
何咸却有些怕了,看着弟弟诡异的笑,连忙拉住他的手道:“瑾弟还是不要说了......更不要吓为兄,你这是又怎么了?”
见兄长主动放弃了这个问题,何瑾却觉一股沉甸甸的责任压在心头:唉,那段不被世人祝福的禁忌之恋,那个不能被世人所知的秘密,终究还是自己一人扛了下来......
于是,他随即展颜一笑,道:“没啥,就是夹了这么长时间尾巴,愚弟也夹得屁股疼。是时候,给兄长表演一番真正的技术,打消兄嫂的担忧了......”
说着,便拉着何咸走到屏风之后,一把掀开模拟沙盘,指着上面大汉雄壮秀丽的山河,道:“如此山河秀丽,兄长觉得,我等当取何处为立足之基?”
这话出口,何咸当即有些身形都不稳。
同时“当啷”一声,腰间的玉佩被碰到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万顷巨浪在心中呼啸而起。
但不知为何,巨浪过后又是无尽的期待和喜悦,他愣愣看向何瑾,努力咽了口唾沫后才问道:“瑾弟,你是想?......”
“不错,当初为保何家安危,我无可奈何只能屈身董卓。如今经历将近一年的韬光养晦,我已羽翼渐丰,再不愿过这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
说到这里,还担忧兄长会反对,又补充道:“如今汉室倾颓、乱世已现,值此纷乱动摇之际,何家便如逆水行舟,若不想着......”
谁知他这里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兄长不对劲了。
适才惨兮兮、哭唧唧的士大夫形象一扫不见,而是换上了粗鄙凶横的军汉气质,一拳砸在模拟沙盘上:“干,干他娘的!......瑾弟,为兄心中也早有此意,此番前来就是想劝你大干一番!”
说完,还下意识地挠了挠屁股,眼珠子四瞅要随地吐唾沫......
何瑾顿时就惊了,呐呐言道:“兄长,虎牢关那一个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愚弟看着,都给你整出精神分裂了?”
果然,人都要逼自己一把的。不离开舒适区,狠狠突破一下,就不知道自己会变得如何......变态。
然而何咸却不在乎,反而干劲十足地问道:“瑾弟,这大好河山,你究竟看上了哪块?”
“看,看上了哪块儿,也不是我说了算啊......”兄长那里一强,他这里气势不由就弱了。
但幸好思路还算清晰,道:“兄长,我说的是以后。眼下董卓都没将窝挪到长安,当务之急,咱得先将他弄走,才有辗转腾挪的空间。”
“嗯.....言之有理。”何咸便点点头,托腮道:“那瑾弟打算,如何将董卓骗到长安?”
“我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何瑾这才恢复过来,目光投到了沙盘上的长沙一郡,道:“等一头猛虎杀上雒阳,方能驱虎吞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