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凛,我之前一直在想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事,如今看来,忽略的便是这个卢家村村长。”在回萧府的路上,徐潇潇对魏凛说道。
“可这高安昨日不是明说了吗?这个村长是不会来作证的,既然如此,高安为什么还要派人杀他。”
“按目前所发生的一切推断,很有可能高安昨日只是故意将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刘小四身上,从而忽略这个卢村长,这样就能给他更多的时间去除掉这个村长。想想也是,卢村长才是将那几百石粮食交给义仓的经历者,而刘小四只是正好在街上说出此事。要论这言语的证明力度,确实是卢村长更大些,我竟犯了如此大错。”
“你也不必自责,你、我、萧侯、二郎,谁都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不能怪你。”
二人说话之间便已到了萧府,那卢村长的仵作验尸文书也早已放在几案之上——是被钝器打伤头部致死,死亡时间经过推算大概是在昨天傍晚之时。
“昨天傍晚,傍晚……”魏凛努力地会议昨天傍晚时的情况。
“昨天傍晚之时,你坐在这院子中,我坐在那树上休息。”徐潇潇指着萧府院中的那棵桂树。
“我记得你还让我提防着院子附近的动向,是害怕萧侯遇袭吗?”
“是有这个考虑……”徐潇潇盯着那验尸文书若有所思。
“放心,萧侯的轻功极好,昨日深夜出城之时,我还差点赶不上他。”魏凛见气氛突然有些僵硬,便开始自嘲起来。
“既然如此,看来是我多虑了……”
……
萧侯爷去医馆看望萧二郎的伤势后才回到府中,看完了那卢家村村长的验尸文书,喟然长叹:“这老人家本是出于好心,没想到竟遭此毒手,义仓的贪官害得我大商治下百姓遭此劫难,该杀,该杀!”
“萧侯请息怒,如今我们手上有用的线索,就只有徐姑娘昨夜偷回来的账本了。”
“其实,昨夜除了偷来了账本,我还发现了一个更为有趣的东西,也一并拿回来了。”徐潇潇把《锦城义仓紫微五十三年春记》与《敬拜记》一并放在萧侯的桌上。
萧侯犹豫了一下,先翻开了账本,找到了那卢家村捐给遭旱陈家村的九百石粮食的记录,然而向后翻去,却并未见到收据。
“依据我大商义仓调理,需要账册与收据对应,方可证明这粮食经过义仓之手,可如今这收据不在,证明力度减弱了太多啊。”萧侯本以为能够以这账本坐实高安之罪,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如今见依然没有成效,着实是有些失落。
“萧侯,这本《敬拜记》记载了高安这几年向成卯日与成春父子俩行贿的数目,侯爷说的果然没错,这成家怕是要把这义仓当成私产了!数目之大,触目惊心啊!”魏凛一边翻看着《敬拜记》,一边劝慰着萧侯。
“不瞒你们二位,本侯对此事丝毫不感到奇怪,这本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如今只是坐实罢了。这本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即使摆到皇上面前,陛下也未必会信。”
“萧侯不必过于悲观,其实我们也并非毫无所获。”徐潇潇自信地说道。
“徐姑娘,不是本侯消极,只是我们所搜集的每一步证据都有漏洞,实在是无法定那高安的罪啊。”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来整理一下如前已经掌握的证据。
首先便是那陈家村村长,以及我与魏凛的证词,我们的证词能够说明陈家村确实由于天灾收不到粮食,义仓的赈灾确实没有起到效果。
其次,魏凛与萧侯夜探刘村,拿到了足以证明刘小四是义仓十多年的老官兵的证据,可刘小四在该夜被毒蛇组织杀害,有权调动毒蛇的人不多,可以一一排查,调动者定都与该案的主谋。
再次,我从义仓阁中偷到的账簿,虽然不能彻底证明义仓经手过这九百石粮食,但至少将这变成一个可以讨论的问题。
再次,捐献者,也就是有力的证明人卢家村村长在萧侯上门怒斥高安后,便被人杀害,实在是过于巧合。
最后,这《敬拜记》虽不能完全证明成卯日有贪墨行为,但至少将他变成了一个可以讨论的问题。”
徐潇潇回忆起这几天收集到的一切,将所有的到手的证据摆了出来。
“潇潇,你有没有发现一件很怪的事?”魏凛听完徐潇潇的分析,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什么?”
“每一个证据都看似很明确,却又有着缺陷,这实在是让人纠结。就以那刘小四的记名牌来说,这刘小四的记名牌我们费了不少力气才得到,刚想去获得他本人的证词,却这样被杀手杀死在了牢里。而且,我们所碰见的厉害的杀手也太多了些。且不说这毒蛇,我与萧侯昨夜遇到了一个身手不凡的黑衣人,昨日具你所说先是有一个黑衣人调虎离山并刺伤了二郎,再是毒蛇出动……这义仓居然有如此大的能耐,养这么多刺客。”
“魏公子。”萧侯听明白了魏凛的意思,接过他的话说道:“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朗了,站在我们对面的,不只是高安,而是成卯日与成春父子,他们不仅控制者朝政,手中还握着毒蛇。目前的境况非常危险,二位还是不要卷入太深为好,剩下的事,就交给本侯来办吧。”
“萧侯何出此言,我等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事已至此,我等绝不退缩。”
“多谢魏公子与徐姑娘相助,本侯感激不尽。既然如此,本侯愿意现在就具表上书川京,将这几日锦城之中义仓的贪墨一案奏表陛下,使民情直达天听。二位请先回东厢房歇息,近几日有劳二位了。”
“不敢,不敢。”徐潇潇与魏凛二人辞别萧侯,再次退到了院中。
……
“潇潇,现在两个重要的证人,刘小四和卢村长都已经死于非命,刘小四的案件更是牵扯到了毒蛇,目前这两桩事件闹得锦城满城风雨,据说连周边的城市也都知道了。”魏凛在院中喝着茶,感叹着当前的形式。
“这是自然,锦城是西商的商业中心城市,锦城的商人游历四方,自然会把消息都散播出去。甚至可以说,即使萧侯不上疏,在川京的商帝过不了多久都会知道此事。”徐潇潇的关注点不在魏凛的言语中,很明显在想心事。
“这才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成家父子与高安似乎是想把事情闹大一样,又是黑衣人刺杀,又是紫袍毒蛇的出动,就为了那九百石粮食,真的有这个必要吗?再这么闹下去,我们手上残缺的证据不说,整个事件的影响会越来越大,最终肯定被这商帝知道,他们这是图什么?”
“魏凛,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徐潇潇跳下桂树,轻轻地落在院内的石板上。
“什么?”
“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的意思是?”
“成家父子已经把持朝政十数年,贪墨的气焰必定是嚣张跋扈,越是贪婪的人就越不肯放弃一毫一厘的得失,他们这么做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也太嚣张了,为了九百石粮食,闹出两条人命。”
“在他们眼里,这九百石粮食可比这两条人命,值钱多了。”
“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