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而不往非礼也,程不时也豁出去了。当庭便摆了庄青翟一道,想拿老子堵抢眼没门儿。
程不时得意的看了庄青翟一眼,站在那里不做声了。
“丞相可听见太尉的话了?民生总归是丞相分管吧,丞相说说应当如何处置。”刘彻气得脑袋冒烟,匈奴人将马邑团团围住。可太皇太后任命的丞相和太尉却还在这里扯皮。
“呃……臣……臣认为应当尽快下令疏散太原以北各郡县的庄户。对匈奴人来一个坚壁清野,朝廷可以发给一定的粮秣进行安抚。朝廷在太原的粮仓也可以开放,保证难民的基本生活所需。”
庄青翟到底是老油条,朝廷里混了几十年多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略一思索便将程不时扔过来的皮球踢了回去。
“总算有个主意了,丞相说了要坚壁清野不给匈奴人军资。现在太尉该说说怎样击退马邑之敌。”
“陛下,马邑之围其实好解。若是丞相真能做到坚壁清野,匈奴五万人马没有了军资。自然不能在马邑城下久留,陛下可调长安山东河北之兵徐徐前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则敌军便不敢四处抢掠,若敌军再不撤退。我汉军可呈合围之势,一句歼灭匈奴大军。”
程不时不愧是混了一辈子军伍,田蚡便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这一番进言听起来倒也头头是道,很具有操作性。
其实大家都知道。对付骑兵最好的方法还是使用骑兵。可现在云啸出走,整个汉军也找不出一支像样的骑兵出来。唯有恢复最原始的步兵战阵与匈奴人抗衡,匈奴人出五万人。大汉便得出动三十万以上的军队进行应对。
“准太尉所奏,从即日起大汉的兵马统归太尉调遣。山东四国、中山国的兵马也归太尉节制,退朝!”
刘彻站起身,在众臣施礼之时走下丹樨。
“陛下,真的要坚壁清野使用传统的步兵战阵去与匈奴人的铁骑相抗衡?”承明殿中,卫青的表情甚是复杂。
“卫青,你稍安勿躁。这也是无奈之举,你也知道因为云侯的出走。大汉便再也没有一支可以硬悍匈奴人的骑兵。你训练的羽林尚未成军。这支期门羽林可不比上一支。你们是受过云家训练的。朕不想你们还没有练成便出战匈奴,若有什么闪失!朕……”
其实刘彻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那就是如果这支期门羽林出了事情。他的手中将不再有一支只属于他自己的军事力量,这对一个帝王来说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陛下。期门羽林虽然训练时间不算长。但怎说都是大汉最精锐的骑兵。云侯有句话说得特别的好。好的将军与好的士兵都是打出来的。如果期门羽林只待在家里。那么战力如何可以提升。
还请陛下准臣所请,派臣率领期门羽林前往马邑与匈奴人一战。”
“这个……”刘彻也很踌躇,让期门羽林出战他还真舍不得。上次期门羽林差一点全军覆灭的事情。让他仍然心有余悸。可卫青的话似乎又有些道理,云侯的队伍之所以能打。完全是因为这些士卒都是百战余生,血里火里滚过来的。
听说这样的人即墨侯那里也有一批,什么时候自己的麾下也有一批这样的人那该多好啊!
刘彻咬了咬牙,思索再三之后做了一个决定。
“好,朕如你所请。但你必须记住,将这支队伍是朕手里唯一的力量。你……你最好不要……”
“臣明白,臣尽可能的将他们都带回来。”卫青立刻明白了刘彻的意思,作为皇帝他也有他的难处。
作为这个帝国最有权利的人,手中却不能掌握一支有力的军队。这一直的刘彻心底最深的痛楚,正因为不掌握军权。所以才被太皇太后事事压制掣肘,乃至皇权旁落。
所以他才让卫青挑出一千羽林,拨付重金为他们选购马匹。又让卫青着重训练,为的就是日后自己的手中能够掌握一支有力的军队。
“你去吧!兵凶战危,你要万事小心不可孤军冒进。去看看你姐姐吧,她也快生了。”
“谢陛下!”卫青向刘彻深施一礼便退了出去。
这一年的冬天走的特别的晚,二月中旬黄河仍然没有丝毫解冻的迹象。阿木站在黄河的岸边,冰封的黄河好像一条银河一样反射着耀眼的阳光。阿木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村落。
已经出来两天了,居然一粒粮食都没有找到。汉人都跑进了城里,临走的时候牵走了牛羊,带走了粮食弄得大军没有任何的吃的。大单于无奈,只得派人出来筹粮。
可粮食哪里那么好筹,现在阿木的队伍都快断炊了。如果前面的那个村子再没有粮食,那自己就要铤而走险去攻打那座小县城了。
这是一座典型的汉家村落,大部分的建筑都是茅草屋。间或有两间土坯房,整个村子静得可怕。看着这样情形,阿木就知道今天恐怕又白来了。这座村落肯定跟以前的一样,连个鬼都没有一只。
匈奴汉子们冲进了村庄搜索,结果如猜想的一样。整座村庄连一根柴火都没留下,更别说粮食。
恼恨的阿木一脚踹烂了一户农家的房门,忽然他的亲卫齐烈抓狂似的跑了过来。气都没喘匀,张着嘴指着远处说不出话来。
阿木见他的样子,也紧张的不得了以为是来了汉军。急忙踩着墙头便爬上了一座土坯房的房顶。
果然远处来了一队汉军,大概有五六百人的样子。阿木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因为这五六百人的队伍拉了近百辆大车。
“是汉人的运粮队,是汉人的运粮队。”阿木兴奋的大喊了起来,这种大车他在河套见过很多次。每一辆大车都可以拉上近千斤粮食,这近百辆大车的粮食足可以够匈奴大军吃上几天的。
阿木兴奋的一下从房顶直接跳下来,被冻得麻木的双脚好像针扎一样的疼。可阿木也顾不得这些,赶忙招呼着自己的手下上马。那支队伍距离村庄还有大概五里左右,冲出去将他们都杀光。
兴奋的匈奴汉子听说有了粮食,一个个好像打了鸡血一般。争先恐后的爬上了马背,连队伍都没有整肃便旋风一般的冲向了那队汉军。
其实马邑附近的汉军都已经接到命令,暂停运输粮秣。可阿木带着队伍走的太远了,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距离马邑足足有百里之遥。这队汉军也是认为这里距离马邑已经很远,附近的朔县又急需粮秣,这才从太原大仓中运了这一百多车的粮秣出来。谁料想,在这里遇见了匈奴人。
一千匈奴骑兵,好像旋风一样的冲向了这队押运的汉军士卒。太快了,好多汉军连弩都没有拉开匈奴人的箭便已经到了眼前。
一支支狼牙射向了汉军的身体,狼牙穿过毡布衣服的“噗噗”声此起彼伏。匈奴汉子们嗷嗷叫着冲上前去,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好像狼一样的撕咬自己的对手。
汉军被这样一支忽然冲出来的匈奴骑兵打懵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匈奴人居然有胆子跑到距离马邑一百多里的地方。要知道来自长安、河北、山东的汉军正在向马邑合围。长安来的军队听说还是皇帝的亲军,前锋距离这里也只在百里之远。
毫无准备的汉军纷纷倒在了血泊中,一些试图逃走的人也被身后追上的匈奴骑兵赶尽杀绝。战斗进行的异常迅捷,阿木带领的这一队人在河套多次进行过这样的战斗。他们很熟稔的偷袭了这支毫无准备的汉军。
汉军只坚持了一盏茶的时间便被大部杀死,只有几个家伙趴在运粮的车上躲过了一劫。
队正躲在粮车上撞死人,忽然他感觉脖子上被一只大手抓住。接着便被抛下了粮车,坚硬的土地摔得他七荤八素。脸上也磕出了血,身上的毡布衣服也沾满了血。
“怂货,装死人。哪有死人还撒尿的,他娘的尿了粮食老子还怎么吃。”齐烈跳下粮车抽出刀子便要朝这队正的身上招呼。
“住手!”一声断喝打断了齐烈杀戮的行为。
“千骑大人,这汉人怂的很。况且大单于还不让掠夺奴隶,我看还是杀了省事。”齐烈见喝止的人是阿木,只得放下了手中的刀子。
“你懂个屁,咱们走了这么多天都没在野外见到一个人。你不想知道,这支汉军为什么会出现在野外么?”
“呃……这个!”齐烈的脑子不会转弯,阿木说的话对他来说有些复杂。
“你们要运送粮食到哪里去?”阿木询问着这队正,他的汉话很不标准字与字的音节也不对。说了两遍这队正才听懂。
“这是运往朔县的军粮,因为你们进攻所以朔县附近的村落都涌进了县城。清乡的时候,朝廷允诺提供粮食。那些庄户为了图省事,也为了占些朝廷的便宜。都将粮食埋了起来,空着手进了县城。现在朔县的粮仓已经见底,不得不冒险出来运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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