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消失,再无证据证实自己所见的恐慌;发布被下架的违禁消息,可能被有关部门查水表的恐慌;世界观被颠覆后如何面对一切的恐慌……
他的动作僵直难堪,整个人的恐慌难于形容。
而这诸多恐慌,让这个一把年纪、有妻有子的汉子落下泪来。
然而这附近除了一干酒吧,没有其他商铺,他这醉汉一般的行径让大家都不敢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他。
刚巧这时,还没有上场的红榜新人乐队出了店,在门口抽烟。
这些人平日就常到那家小超市买东西,和贾鹏飞认识,看他这慌张的样子忙向他打招呼:
“贾老板,这是怎么了?”
“你们谁,谁用的是苹果手机?”
“怎么了?”键盘手邓云峰掏出自己的手机。
“让我登录一下我的账号,云端那个视频,那个视频被下架了,我的手机坏了,不知道还有没有……”
贾鹏飞的语无伦次居然还真被那四人听懂了,邓云峰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个视频是你拍的啊!我们一眼就看出来视频里是后边那面墙,里面那个姑娘就是老六的梦中"qingren"!”
被叫做“老六”的贝斯手刘兵尴尬地咳了一声:“我就问你们谁的梦中"qingren"不是她?诶,贾老板,别着急了,视频我存了。”
“真的吗,快给我看看!”
晁千神念毕法咒之后,从掌中推出金色的神秘平面,接着整面墙都变得透明且泛着金色,转眼又把长剑汇聚手中的一连串奇幻场面在手机屏幕上循序播放着。
贾鹏飞感动得几乎再落下泪来。
邓云峰淡淡地说着:“哎,怎么自从见过那个姑娘,连这家伙会法术这种事我都不觉得稀奇,还觉得这挺正常的……”
刘兵忙不迭点头:“这世界上最稀奇的可能就是她的存在,真希望她每天都能来这里……哎,你们几个非要出来抽烟,我要回去了。”
“你回去有什么用啊,远程监控?刚刚和她一桌的时候,你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刘兵被邓云峰说的涨红了脸,一旁的鼓手汪琪和吉他手曾志凡跟着大笑起来。
可贾鹏飞毫无眼色,依旧拿着邓云峰的手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着视频。
“那个,贾老板?”邓云峰叫了他一声,“视频里的人不就在酒吧里吗,你干脆进去和他们打个招呼,请他们喝杯酒认识一下不就好了?”
这话像盆冷水凭空浇在贾鹏飞头顶,他腾腾升起的热情被扭曲膨胀到极致的憧憬带来的理智碾压着,让他的声音都隐隐带上颤抖:
“不不不,我这种人……还是算了吧……”
他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小超市,坐在门口,看着那面早已彻底沉寂下来的墙面,看着被长剑劈砍留下的深邃裂缝,看着面前原本熟悉无比却突然变得陌生的世界,万千思绪随着路灯一盏盏熄灭归于沉寂。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把进入冥想状态直到凌晨两点的贾鹏飞惊醒。
摔成那副样子的手机居然在这时回光返照了。
老婆一连串的追问信息溢出了摔裂的屏幕,贾鹏飞却在几十条消息中捕捉到了唯一一条图标不同的信息。
那是他发布视频的平台上,一个陌生用户发给他的私信,只有短短一句话:
“总算又找到了一个同伴。”
与此同时,位于叶城边缘的市立第二监狱当中,有一个人越了狱。
半个月前,一个囚犯因为身体不适,需要狱友和狱警共同关注他的身体状况,把需求上报给了四大家族总部。
经过长达一礼拜的审批,他获准从关押里世界囚犯的单间搬入另一位囚犯的单间中。
这位拖着病体的囚犯名牌上写着清玄。
他曾经在平化寺前摆摊算卦,接待过于波、任道是和刘金龙,还带于波进入正一道研究学院修道,是清逸道人的正牌师兄。
而那位负责关照他的狱友,是这里关押着的里世界囚犯中表现最好,对他人最为无害,甚至可以说是无感的一人。
他的名字是李立青。
基于法律的平等原则和节省邢狱资源的需要,里世界囚犯和表世界囚犯都在普通监狱中关押。
为了防止里世界犯人使用法术越狱,除了要接受四大家族典狱部门的“狱前教育”以外,所有里世界犯人都会被穿戴上一种特质的控灵装置。
这种装置由一条腰带和两条背带构成,装置部件可以覆盖人体三**穴中的二十四穴。
装置以被佩戴修者本身的灵力为能源,通过在相应穴位位置上向人体内发射灵子束,切断修者的法力回流,阻止修者使用法术。
为了防止他们对这件装置进行改造和破坏,装置本身还设置有触动自毁的程序。
这种“自毁”不像表世界常用的bàopò手段那样残暴。
装置只会在被破坏时,将大量灵力集中放射于下血海穴、中气穴和丹田穴,对修者的法力回流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
带上这种装置的修者和没有功法的表世界人没有任何区别,由于修为对修者的重要性,没什么人愿意在无工具的狱中用不精准的手工挑战这种自毁装置。
所以,里世界的囚犯普遍会选择在狱中静静悟道,在道学上追求精进,度过对道家修者不算漫长的刑期。
然而,清玄道人和李立青都不属于这类老实囚犯。
清玄道人和已故的清逸道人都是幼时拜师的正一道道士。
已过耄耋之年的二人,年轻时以道士身份在师门共同度过了改革开放前那段特殊的历史时期,感情之深外人难以想象。
二人共同加入了泛华北道教研究发展基金会,共事多年后,清玄道人终于确定自己没有清逸道人那样的科研头脑,便退居二线,和其他同僚踏踏实实地做着基层工作。
是以上次的“走尸”事件中,清玄道人不像只被告知发展教众的风谷子和宋月生,而是清楚知道自己的师弟做了什么疯狂的事情。
尽管如此,明知事情已无可挽回,他依旧选择帮助师弟隐瞒真相,为他处理烂摊子。
最后,被四大家族抓获之后,他仍然不愿服软,拒绝被收编进已经国有化的基金会中,选择了服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