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有半层属于一家健身房,透明的玻璃墙中,许多男男女女正自挥汗如雨。
另外半层则像是多彩的集市一般,汇聚了许多风格不同的商铺。
乍看之下,诸多商铺极具异国风情,其实却与只卖同类商品的网店无异,价格还普遍虚高,店内的女性顾客都毫不客气地按标价的五分之一砍价。
这种小商品市场的风景,让龚浅浅也产生了疑问。当钱惜兰带领二人走到商铺尽头名为“仙女水晶宫”的店铺后,这种疑惑更胜于前。
“不会是搞错了吧?”龚浅浅极小声地向晁千琳说着,动作和语气间仿佛二人已经十分亲密。
晁千琳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现在只想静待事态发展。
这是家形似饰品店的店铺,有其他小商品店铺的两倍大,应该是将两个铺面合并改造的。
店铺两侧摆放着玻璃展柜,中间则是并列数排的货架。
展柜中、架子上陈列悬挂着数不尽的水晶摆件和饰品,全部按颜色分类排列,似彩虹般绚烂。
货品如斯,店铺的装修却一下子拉低了整个空间的档次。
华丽的洛可可吊灯上,垂下的玻璃坠子比饰品还要闪耀,晃得人眼睛生疼。墙面是金色的,挂满了边框粗糙冗杂的镜子和画作,浮夸得像是上世纪的ktV大堂。
钱惜兰径自走进店里,站在隔开里间的屏风前大声问:“张大仙儿,在不在啊?”
见没人回答,他狠狠地敲了几下屏风。
藤编屏风抖如筛糠,镶嵌在编织面上的金粉和亮片都被震了下来。
他抬手又要去敲,那扇屏风忽然被凶狠地拉开,带出的风甚至把钱惜兰的斜刘海吹得一偏。
一个接近180公分,几乎比钱惜兰还要高的女人满脸怒色地走了出来。
这是个极为美丽的外国女人,睡眼惺忪神色恼怒,一头金发此刻乱蓬蓬的,还有一缕发丝黏在嘴角隐约可见的涎水上,白色的棉布连衣长裙也布满挤压出的褶皱。
虽然可以推测她被吵醒了午睡,可她颈间的头戴式耳机正在播放聒噪的重金属音乐,声音大到连站在店门口的晁千琳和龚浅浅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清澈的天蓝色眼珠在店里转了一圈,看到晁千琳时似乎有些困惑,可目光停在了钱惜兰身上时,脸上的起床气瞬间一扫而空,明艳的笑容随即扬起:
“诶呀,你咋来了捏?”
“哈?”晁千琳和龚浅浅听到这句话,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巴。
这正宗的东北大碴子味儿倒是和钱惜兰刚刚称呼的“张大仙儿”十分匹配。
可是,这女人本身是个金发碧眼的公主形象,站在装修廉价的店铺中,自身的光彩简直可以把这里变成闪闪发光的城堡一隅。
她一开口,反差带来的违和感溢于言表。
晁千琳和龚浅浅都很努力地憋着笑。
这家店铺的位置、店内的装修、美丽的店主和店主的口音搭配在一起,怎么看都太过不正经了,反而让人超级想要试一试她的塔罗牌占卜。
钱惜兰似乎早对这个人见怪不怪了,调侃道:“你这装潢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前我帮你做的黑色壁纸和挂饰好歹还能加强空间的纵深感,现在到处都卟呤卟呤的……”
“我要是不这么闪,咋突出我‘水晶宫’的地位啊?”
那位“张大仙儿”走到店铺门口,大气地向商铺方向挥了下手臂,瞬间,仿佛有一台摄影机顺着她的动作,自众人眼前猛然向商铺的尽头拉了一个远景——这一派花花绿绿尽收眼中。
钱惜兰无奈:“明明整体做成黑色调哥特风,在这堆店铺当中更突出吧……”
“你懂个屁,这叫大隐隐于城乡结合部。”
都说东北人自带喜剧天赋,眼前偏又是位彻头彻尾的外国美人,反差之下,喜剧气氛简直加倍。
晁千琳和龚浅浅面面相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两人也没见怪,依旧自顾自聊着。
“你今天有几个客人啊?”
“张大仙”脖子一扬:“那可多了,咋也得好几百吧。”
“我是说来占卜的客人。”
对方打量着晁千琳和龚浅浅,意味深长地说:“三个。”
听出面前人意有所指,龚浅浅兴奋地开口道:“张大仙儿,我……”
“掰听他瞎说,我叫张一仙,就是比那些半仙儿还要厉害的意思。”
那位金发美人骄傲地笑了两声,依旧十分喜感,看见两个女孩憋笑的为难样子,解释道:“我从俄罗斯到中国以后一直住在冰城,所以说话一股东北味儿,害改不过来了。”
晁千琳想起钱惜兰也说过他是从北方搬来,隐约觉得他与张一仙有些超乎占卜师和客户的联系。
张一仙问:“那咱们快开始吧,给你俩占卜完了我就能收摊儿了。”
龚浅浅问:“你不是说有三个人,他不来占卜吗?”
张一仙摇了摇头:“之前已经有个客人占卜过了,剩下的俩名额当然是你俩的,他个老爷们就别跟小姑娘儿争了吧。那,你俩谁先来啊?”
“要分开问的吗?”晁千琳惊讶地问道。
她本来就不是冲着占卜来的,只想看看龚浅浅占卜,凑个热闹。
谁知道那三个人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仿佛这里有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只有她不知道。
【也对,那是人家的**……】
晁千琳有点儿尴尬:“还是让龚小姐先问吧,我还没想好要问些什么。”
龚浅浅乐颠颠地跟着张一仙走进了屏风,又跟着她钻进一块黑色的帘幕。
骤然走进来,龚浅浅浑身一冷。
这个空间比在外面看到的黑丝绒帘幕要大上许多,而且与室外的装修全然不同。
这里没有任何装饰,到处都是丝绒质感的漆黑。
空间中唯一的光源便是一颗直径二三十公分的水晶球,摆在空间正中蒙着黑丝绒的桌子上,絮状的光芒正自袅袅。
张一仙让她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开口道:
“你想问啥?”
她一说话,就把这神秘高深的气氛破坏殆尽了。
龚浅浅有些害羞,手指相互搅动着,难堪地说:“我有个喜欢的人,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发生过,嗯……关系了。
“他很神秘,虽然我又找到他,可他好像有了其他喜欢的人,我想知道,我们最后到底能不能在一起。”
张一仙笑道:“这事儿容易,如果结果不好的话你也不用伤心,反正你还年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