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危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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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发生了如此巨变,然郿坞内众人却丝毫感受不到即将到来的凶险,依旧岁月静好。

  整整一上午都在外遛马,徐承早已是筋骨疲惫。用完丰盛的午膳后,竟产生了强烈困意,很快便起了微鼾。

  徐承发现杨松领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将烈酒源源不断运至郿坞,堆满库房之后仍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堆满至郿坞内每一个角落,使人几无立锥之地。

  王允和吕布不知何时起便高举火把出现在了郿坞的城墙之上,狞笑着俯视下方。猛然间眼前的那些盛满烈酒的陶罐都化作碎片,酒水如决堤山洪,倾泻至各处,浓烈的酒气随之扑鼻而来,酒水瞬间没过徐承半个身子。随后吕布将手中的火把高高掷下,一道快速坠落的闪亮弧线之后,被点燃的熊熊烈火顷刻间吞噬了地上的每一个人。徐承想要呐喊,想要逃离,却寸步难行,亦无人上前搭救。

  “徐先生,没事吧?”徐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睁开眼一看,正是董三。后者见徐承大汗淋漓,不住梦呓,便小心翼翼将其叫醒。

  “承没事。”徐承这才发觉原来是个梦,遂深呼了一口气,不过仍心有余悸问道,“不知当下是何日?”

  “今日乃是初平三年四月二十日。”董三也不知徐承是何意,如条件反射般回应道,等反应过来后便笑道,“徐先生莫不是睡得连时日都忘了。”

  “四月二十日。还好,还好。”徐承似自言自语嘀咕道,其中的意思大概只有他本人才懂。

  史载董卓在长安遇刺身亡是初平三年四月二十三日,即三天以后。然徐承对蝴蝶效应感同身受,是故并不完全放心,乃继续问道,“不知太师可在府上?”

  徐承几日前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且其又是太师的贵客,故董三并未起疑。

  “太师今日一早便去长安上早朝了。据说途中甚为不利,还因此更换了车驾。”董三一五一十回应道。

  “什么?太师前往长安了?”徐承内心惊恐不已,之前从董三口中得知,十几日前皇帝身体抱恙,便取消了早朝,之后董卓便一直都呆在太守府,未曾外出。

  糟糕!徐承猛然抖了一个机灵,知道董卓基本上已经走上了不归路,且很快长安方面便会派遣兵马攻打郿坞。

  “承想去骑马。”徐承对董三等人吩咐道。

  “可现在已是黄昏,天很快便会暗下来……”

  “现在就去,快!”

  董三见徐承态度坚决,便只得极不情愿地去了马厩,牵来了乌云踏雪驹。而后徐承稍稍收拾了房内的包裹,便直接朝外走去。

  “徐先生这是打算离去吗?”董三不由焦虑问道。徐承虽在这里为质,却衣食无忧,得到了董卓优待,又时常同渭阳君交往甚密,也没有什么紧急之事。他自然完全想不明白,徐承为何会突然间不辞而别。

  徐承见董三等人流露出迷茫之色,也知其心中所想,遂将包裹甩给董三,乃道,“承并非想要离去,只是恰才做了一个怪梦,恐有不祥,故暂时去外边躲避耳!”

  董三等人见徐承主动将包裹给了自己,便知其心意。也不说话,三人出了郿坞大门,在附近似漫无目的闲逛。

  片刻之后,东面突然传来一阵毫无征兆的响动,紧接着地表震动,一彪兵马便出现在远处地平线上,旌旗上绣有「皇甫」二字,看那阵势足有数千人。

  史载董卓伏诛后,朝廷便命皇甫嵩为征西将军,率军攻陷郿坞,屠灭其三族。

  “如承所料不差,长安城已发生巨变,太师估计已经遇害。这支军队便是朝廷派来攻打郿坞,剿灭余党的。吾等既已脱离险地,便不宜再回。二位如不嫌弃,可随我前往汉中避祸。”徐承遂解释道。

  “徐先生之好意,吾等心领了。只是当年吾等之性命皆是太师所救,虽万死无以为报。如今其族人遭遇横祸,又怎能弃之不顾?”董三一脸决然道,随即将徐承的包裹递了过去,乃郑重道,“徐先生保重!”之后二人便义无反顾返回了郿坞。

  “你们……”徐承有些于心不忍,叫也叫不住,却也只得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便咬紧牙关催动胯下坐骑,避开东面的大军,一路向南疾驰。

  徐承只猜对了一半。领兵之人确是皇甫嵩无疑,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长安方面,继士孙瑞、杨瓒、吕布等人分别顺利接收相应部曲后,王允便率先上表,请求封皇甫嵩为征西将军。马日磾随后亦上表,请求封吕布为奋武将军。而皇帝对此皆欣然应允。

  如此安排,乃是以王允、吕布为首的并州势力同以马日磾、士孙瑞为首的凉州势力所作的一次利益交换,其间自然是各有各的算计。

  诛董之前,王允为了极力拉拢吕布,曾答应事成之后便促成其执掌京师兵马。当下自然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吕布却发现自己实际上只是掌控了原先的并州人马,而胡轸、杨定、徐荣的部曲早有人捷足先登,心中自是十分不满。

  对此王允早有预料,遂将目光盯向宫中禁军羽林和虎贲身上,表奏其为奋武将军,相当于各路军队的总监军,且掌管羽林、虎贲,控制中枢。如此一来,固然能消除吕布心中牢骚,不过凉州派系自然也不会答应。是故在自己得到某些好处的同时也必须给对方一些好处,相关事情才进展得下去。

  皇甫嵩出身于凉州将门世家的安定皇甫氏,雁门太守皇甫节之子,度辽将军皇甫规之侄,乃当世之名将。平定黄巾,计破王国,戎马半生,战功赫赫,在军中威望甚高,就连董卓和曹操都曾经是他的部下。

  而后入朝沉浮,董卓得势后又被其所忌惮,最终只做到了御史中丞,一直都未掌兵权。如今董卓已死,凉州派系急切需要一个有名望的军中人物作为倚柱,而皇甫嵩自是其心中之不二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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