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义这边也诧异万分,未曾想堂屋内除了张修外还坐着一名陌生老者,这些皆始料未及。突生变故之下,倒也管不了那么多,装作没事状快步上前将印绶放于张修案前高声道,“师君莫惊,某只是来献印绶,并无他意!”
不待张修和赵叡反应过来,程义便快步走向赵叡身边,双手抓住脖子用力一扭,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后,赵叡便耷拉下脑袋再也没有生机。张修目睹完整个一击毙命的过程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汝……汝等……莫要靠近……”张修支支吾吾低声求道,看向程义的眼神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畏惧之意。
“师君莫要惊慌!这个老匹夫图谋伤害师君,已被某识破并除去,现已无事!”程义盯着张修振振有词道。但眼神中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恭敬和低声下去,而是流露出厌恶和不屑!
“师君,不知这个意图谋害师君的老匹夫乃是何人?”一旁的吴焕问道。
“此……此人乃是……赵家家主赵叡……”张修惊魂未定说道。头一次面对如此威胁,眼神中多了一丝存活下来的侥幸。
“大哥!师君对赵家上下极度宽厚,未曾刀斧加身。然而这赵叡不思报恩,竟然敢谋害师君,看来这赵家上下皆不能留了,不如……”吴焕向程义建议道。
堂屋内三具尸首早晚会被鬼卒发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直接将脏水泼到死人头上,且这赵府上下之所以会有如此多鬼卒驻守,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要看押监视赵府一干人等,若是寻机将其一并调离,则府内警戒势力必将大减,也更有利于进一步控制张修。
“理当如此!”程义一向杀人如麻,这种全府上下灭门之事之前也没少干过,经吴焕这么一提点立马就想通了。不仅未觉察到任何不适,甚至还对随之而来的大开杀戒隐隐有些兴奋和躁动。只是这种轻描淡写间便将几百号无辜人等判了死刑的嗜杀行径显得极为骇人。
“咦?这是何物?”那名喽啰第一次见到赵叡放在桌案上仍冒着热气的茶汤,不由好奇道。
“这赵家乃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又是用来款待师君,想必定是什么叫不出名的奢侈之物,大哥不妨尝一尝。”吴焕眯着眼将茶汤端到程义跟前,使出一贯的溜须拍马姿态毕恭毕敬道。
“嗯。”程义单手接过茶碗,面露惬意之色,显然对吴焕的态度极为受用。不过在下一刻将茶汤当做平日里饮用之酒水灌入口中后却面色大变,直接“噗”一口喷出,一部分还溅到张修衣袍上,后者面露鄙夷嫌弃,却因心有畏惧之意终是不敢发声。
“啪——”程义将茶碗摔个粉碎,恼怒道,“这是什么玩意儿?这么苦也能喝,莫非真是毒药吧?”说完后遂将满面凶光夹带着怨恨扫向吴焕,埋怨对方贪图献殷勤而未曾留意其中的味道。
吴焕丝毫不怀疑若是程义因茶汤之事毒发身亡,必定会在临死之前拉自己垫背,不由后背直冒冷汗,也对恰才的冒失举动产生深深懊悔。若是还有下次,拍马屁肯定得悠着点。
“师君!究竟发生了何事?”茶碗清脆的破裂声还是惊动了在外巡逻的鬼卒,后者一脸惊异赶至堂屋,却发现地上倒下三具尸首,还有满地的茶碗碎片,不由关切道。
“是赵叡老儿趁着同师君独自交谈之际,竟然在这茶汤之中放了毒药,意图谋害师君!师君心生警觉,便让道童试饮。老匹夫见事情败露,竟然拿茶汤泼向师君,还好某刚好进屋献印绶,正好撞见,便直接将老匹夫格杀!眼下师君已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神情有些恍惚,去府内找个幽静之处静修几日便可,是吧,师君?”程义故作义愤填膺状,乃慷慨激昂道。
面对近在咫尺的鬼卒,张修瞪大双眼喉结微颤,很想将实情告之,并令其将程义一党擒获。话刚欲从口中冒出便感受到程义随即而来的威压震慑,最终只发出含糊不清的一个“嗯”字,之后便默然不语。
自得到师君之位大权在握后,都是对他人施加威压,却何曾想到今日居然沦落到被他人胁迫之境地。心中纵有万千怒意,在求生欲望驱使下也只得强忍着咽下去,其间各种滋味可想而知。
“这赵家竟敢如此胆大妄为!”鬼卒在诧异之下感叹有惊无险后不由满脸愤懑。
张修一反常态的举止却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后者大概真的以为这是受到惊吓之后的自然反应,心中并未在意。见其呆若木鸡,便继续道,“只要师君一声令下,在下这便将赵府上下杀得鸡犬不留!”
“这位兄弟此言差矣!”一个极力掩饰成庄重却又欲盖弥彰,底子里时刻透露着猥琐的声音自边上传来,硬生生打断了鬼卒的慷慨激昂。众人转身望去发现竟是出自吴焕。
“师君!这赵家上下固然是罪该万死,但眼下南郑初定,正是需要安定民心之时,在下依稀记得刚入城时师君便严令不得扰民,为的便是如此。若是在城中大开杀戒,只怕会前功尽弃……”
吴焕面朝张修双手抱拳鼠目闪烁,虽言辞举止装得极为恭敬,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装的,却是假的不能再假了。只是众人不明白一向草菅人命无恶不作的黄巾喽啰为何突然会变了性情,转而为天师道大局考虑了。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没人会相信一头吃惯了肉食的豺狼会突然愿意改吃素食。
就连程义都一头雾水,因为就在刚才吴焕还建议除掉赵家以绝后患,可如今的说辞却是自相矛盾,也不知是其瞬间转变了念头还是表面上假意迎合。
不过这种疑虑并未持续多久便被彻底打消。只见吴焕顿了顿后继续道,“小的有一法,既能保证不扰民,又能替师君除去赵家以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