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修都把话说到这程度,陶申即便心中百般不愿也无力反驳,只得照办。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待陶申将相关篇章吟诵完后,张修便立即起身,一边抽出佩剑对着空气舞动,一边念念有词绕着徐承走了三圈。随后便立于徐承正面,从衣袖中掏出一块中间镂空一个米字的铜质令牌,乃肃然道,“此令牌乃是我天师道祭酒之信物。自现在起徐小郎君便正式为天师道祭酒,协助阎祭酒一同掌管钱粮盐铁诸事!”
徐承不敢也不想直面张修双目散发出的威严,只是低下头伸出微颤的双手去接令牌。感受到既冰冷又沉甸甸的触觉后便语气坚定回应道,“师君厚望,属下必将牢记于心!日后定当竭尽所能与阎祭酒一起为师君排忧解难!”
“如此甚好!徐祭酒既然身体不适,还是先回去休息了!”张修看着徐承劝慰道。接着又环顾大殿内的众人,挥手道,“既然事已毕,诸位也都散了吧!”
众人三三两两缓缓走出大殿。张修暗中却一直盯着徐承和阎圃之动向,发现其并未走在一起,显然已成分道扬镳之势,心中不免泛露出一丝得意。
经过今日之挑拨,二人日后怕是要势成水火了吧。且自己巧施恩惠,想必徐小郎君很是受用吧。虽然回话宠辱不惊、滴水不漏,但看到接令牌时颤抖的双手便可窥探其激动的内心。
退一步讲,就算徐承并未对自己感恩戴德,而只是一个包藏野心之人,对张修而言也并无坏处。自己看得非常清楚,与其刻意去要求下属对自己忠诚,不如以利诱之来得更为直接、高效。如果徐承真是一个有野心之人,如今被委任为祭酒一职后自然会激发更大的野心,进而必定跟阎圃争斗个你死我活。而这一相互制衡的局面便是自己愿意看到的。
所以说下属是忠或者不忠对他这个师君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出现何种情况他都能否掌控在手……
……
徐承一回到宅院内便直接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手脚抽搐,倒是把徐氏和李婆给吓得不轻了。
“我……我没事……快去……准备饭食……”徐承用颤抖且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道。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人,徐承定睛一看,正是阎圃。
“徐祭酒这是怎么了?”阎圃问道。
“低……低血糖,吃个饭便好了……阎祭酒……帮忙叫人送些……饭菜过来……”徐承低声恳求道。
“以前可以,现在不可以!”阎圃听后顿了顿,决然道。
徐承以为阎圃仍沉浸在之前大殿上的不悦之事,正待解释,便听到阎圃继续说道,“非是阎某不愿,只是今日之事徐祭酒也看到了。师君向来势在必得,如若是吾等分道扬镳、形同陌路,其方能心安。否则更为凌厉之手段必将接踵而至!”
徐承这才明白阎圃之所以未跟自己一同回来并非是因为心结,而是故意为之,好让张修不继续找自己麻烦。
阎圃亦是聪明人,如若真是因一开始因仓廪一事而心中有所不悦,等到徐承刻意向张修隐瞒身体抱恙的缘由,自己心中所想及相关态度便一目了然。自然无须再向其多作解释。
“不过既然徐祭酒已有师君亲授的令牌,便可将此物交予李婆,直接去道肆领饭食便可……”
得到阎圃提醒后,徐承便将手中令牌递出,李婆则按照指示取回饭食。徐承便在徐氏的搀扶下不顾舌头烫伤的风险直接狼吞虎咽起来,不出半刻钟便风卷残云。徐承又极为不舍地啜完最后一口热汤,便感觉到体内的能量正在慢慢恢复,各种不适症状也开始逐渐消失。
“今日师君之恩惠,真可谓是空前绝后!居然因徐祭酒身体抱恙而简化了一干事宜,阎某在天师道内多年还是头一次开眼了。徐祭酒当真是福泽不浅呐!难怪当时接令牌时手脚颤抖得如此厉害……”阎圃一边有心无心感叹道,一边又将目光偷偷瞄向徐承,以观察其举止是否有异样。
“本祭酒恰才躺在床上时手脚不也颤抖得厉害,用过饭食之后是不是好多了?师君今日在本祭酒身上施加了这么大的恩惠,若不表现出一些受宠若惊,其能放下心么?不过这并不是本祭酒刻意为之,一切都只是歪打正着罢了!”徐承不由笑道。
“原来如此!那徐祭酒如何看今日之事?”阎圃听后恍然大悟,再借助前番细节差不多便能推算出个大概,不过有些话自然还是希望徐承能亲口说出,故又继续往下问。
“我们这个师君什么都好,就是精明过了头。这制衡之术明显是用错了地方。本祭酒生性淡泊,只求过上舒适的日子,无意于任何争斗。
再者,就算本祭酒有野心,跟阎祭酒的争斗中能侥幸胜出,可那又怎样?师君难道就不能再找一枚新的棋子来制衡本祭酒么?这做的岂不是无用功?”虽然徐承一脸诙谐,不过此言却是一语双关、话中有话。自己是一枚棋子,阎圃又何尝不是?若是其将自己扳倒,同样也是在做无用功。
“徐祭酒果然洞若观火,真乃天师道内少有的明白人!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阎圃捋须笑道,想来已是放下心中最后一丝疑虑。
徐承见阎圃对自己放下了所有戒备,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自打来天师道之后至今为止最为凶险的一刻终于过去了。
“只是徐祭酒,既然吾等想要继续让师君放下心,便要把戏份做足喽!”阎圃小声说完后突然起身,将桌案上的空碗一把撂在地上,气急败环道,“徐承!枉本祭酒如此殚心竭虑地栽培你,如今一朝得势却将阎某平日里给予之恩惠忘得干干净净!真是一头白眼狼!”说完便直接一拂衣袖,怒气冲冲摔门而出。
戏精,都是戏精!不过今日总算是有惊无险。徐承在放松之余也感觉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疲惫,直接倒在床上便睡。
……
待阎圃走远后,离徐承宅院不远的一处街角便钻出来两个鬼卒。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鬼卒对另外一个吩咐道,“快去将刚才看到的一切报之于师君!”
“是!”那名鬼卒收到命令后便直接转身便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