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既已办妥,王叶便站出来打圆场,朝着耶律大石开口道:“大人,如此足见蔡相、宣帅招降之诚意。昨日之事,当是误会而已。想来便是我等多心了。”
耶律大石哈哈大笑,一改前面铁青的脸色,和蔼地对着宋人使者开口道:“倒是本官孟浪了,多有得罪,贵使切勿见怪!左右,速速搬来椅凳,有请贵使落座说话。”
宋人使者这才放下心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谢过耶律大石的恩典,又转身对着王叶开口道:“敢问这位大人是”
耶律大石便代为答道:“此为王大人,乃本官的心腹,亦同为宋人。”
使者闻言暗喜,果然是自己人!当初自己出使之时,宣帅曾有叮嘱,言大石林牙身边有一王姓官人,暗中乃是枢密院副承旨,大宋正经的七品官儿。若事有不谐,可暗中向其求助。
宋人使者赶紧上前同王叶见礼,且偷偷使来一个眼色,意思是请王叶相帮着说话。
王叶自是心领神会。
待到宋人使者落座之后,耶律大石便开口道:“蔡相公、宣帅诚意若此,本官自是再无疑问。未知除此之外,二位大人尚且有何吩咐?”
宋人使者便开口道:“林牙既知蔡相、宣帅招抚之诚意,若果有心來降,未知昨日之俘虏,何日能尽数放回?”
耶律大石便开口道:“自当立刻照办。贵使且请稍候,本官这便吩咐人前去照办。”说完此话,转头便吩咐王叶出去传令释放宋人俘虏。
宋人使者听得此语,心下自是大喜。也知道俘虏人多,这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弄好的事情。
王叶转身出了大帐,在外边厮混得半个时辰,复又走入帐中,朝耶律大石开口道:“大人,此事只怕难办!”
眼见着好好的事情出了幺蛾子,宋人使者也紧张起来。
帅位上耶律大石闻言大怒,朝着王叶开口道:“些许小事,有何难办?”
王叶便开口道:“此事虽小,奈何大人昨日曾于军中颁下赏格,但言俘虏得宋军一人者,皆厚赏。如今赏格未曾兑现,军中将士皆扣着手中俘虏不肯放人,只言一日赏银到手,一日放回宋人。”
耶律大石便怒喝道:“胡闹!”转头对着宋人使者尴尬的笑了笑,似乎为不能掌控部下而羞愧,又压低声音对着宋人使者开口道:“自昨日本官亲临大军冲阵,见得贵军未曾抵抗,心下便起了疑心。又唯恐手下这群兵痞妄杀贵军士卒,便不得不立下厚赏,使其以俘虏为上。”
宋人使者赶紧拱手行礼,表示感谢。
王叶便在一边装模作样的开口道:“大人,唯有此次俘虏宋人颇多,且其中不乏各级将领。若当真按赏格发放赏银,只怕至少也得数十万两。奈何军中存银不足,如此又当如何是好?”
耶律大石便转头对着宋人使者开口道:“辽军贫寒,到让贵使见笑了。”复又对着王叶强撑道:“本官言出必行,即定下赏格,定当照此发赏。军中钱银不够,本官这便变卖家产,凑齐银两。”
王叶心中哈哈大笑,大石林牙的演技,自己二人的配合程度,那还真不是盖的。
旁边宋人使者听得耶律大石此言,当下便目瞪口呆,无话可说。
耶律大石又对着宋人使者开口道:“还请贵使转告于蔡相公、童宣帅,并非本官不愿释放贵军俘虏,实在是为势所迫。本官这便命亲卫赶回析津府,将府中家产悉数变卖,换取银钱发放赏格之后,自当将贵军俘虏悉数奉还。还请蔡相公、童宣帅稍稍忍耐数日。”
你都肯破家还债了,我还能说什么?宋人使者自是无话可说。
耶律大石又接着开口道:“未知二位大人可有其他吩咐?”
宋人使者嗫了嗫嘴,开口道:“蔡相公、童宣帅尚且吩咐下官,未知大人何日前往雄州再次投诚?”
耶律大石便装出惭愧的样子,开口道:“此事只怕也得请二位大人稍候数日。不将此次的赏银发放下去,本官手底下这群兵痞必定不肯罢休,可别于投诚之时再闹出事来。”
宋人使者早就知道了耶律大石这个答案。
眼见着这几日是要不回俘虏,也别指望耶律大石来降了,宋人使者唯有告辞。
王叶却于一旁对着耶律大石开口道:“大人,岂可让上国贵使空手而回?且此事颇为曲折,虽说宋军偷袭在先,我军亦有不妥之处。何不为一谢罪之表,请使者大人带回,好让蔡相公、童宣帅明白大人投诚之意,也让使者大人有个交代。”
耶律大石瞥了王叶一眼,便开口道:“理当如此。谢表本官已准备妥当在此。放于书房案几之上,你可速速取来。”
有个鬼的谢表,马德,自己坑了一辈子人,今日竟然被这货给坑了。
既然不能拆穿,王叶唯有走了出来,来到耶律大石书房,找了一卷白纸,便挥毫写道:“罪将耶律大石再拜献书于蔡相公、童宣帅座前:今有辽君失德,国祚将尽,天下震荡,社稷不安。外有金人肆掠,内有乱贼四起。罪将抱二千残卒,龟缩于新城之中,惶惶不可终日。得蒙宋国天子仁德,蔡相公、童宣帅厚恩,传言招揽,拯罪将于水火,救士卒于死生。罪将等闻之,鼓舞不已,朝南再拜。望宋国天子如云霓,盼南朝大人为甘霖,自此再无他意,但倾心来降。虽有贼子传谣言而欲沮之,罪将等亦不改初衷。唯有临阵投诚之时,不意有贼子突出阵后。变生肘腋,猝不及辨。罪将愚钝,错疑大人有杀降之意,故为拼死一博,领军冲阵。待到连下二营,未见贵军抵御,罪将方觉有异,奈何此时箭已离弦,不可复回。唯恐士卒杀伤贵军,负二位大人招降之意。故罪将立下赏格,但以俘虏计赏,不以首级计功。叨天之幸,此战虽少有杀伤,然多为俘虏。今有贵军五万,皆客居于此。
待到信使复至,鸿雁再来,晓贵国之诚意,宣大人之苦心。罪将幡然悔悟,自当奉还贵属,再约降期。奈何赏格未兑,贵属难出。军心既浮,降期难定。但请二位大人静候数日,待到罪将卖空家产,兑此赏格,抚慰军心。到时定当奉还贵属,约期来降。唯有营中之粮,已为某人盗卖殆尽,恐大军有空腹之虞,但求大人酌情拨付。且大石家贫,恐家财既尽亦不得偿,跪请二位大人代为筹措一二。罪将耶律大石再拜敬上。”
写完此信,王叶扔笔长叹:“老种啊!看在种照容的份上,今日再最后黑你一次,以后绝不下手。”
当下将谢表卷起,急匆匆又赶回大帐,转交于宋人使者。
宋人使者接过一看,似乎墨迹未干,便疑惑的朝王叶看来。
王叶赶紧开口解释道:“最近南风天,湿气重!呵呵!湿气重!”
宋人使者不疑有他,又这份谢表带回去总好过空手而回,当下便感激的朝王叶行了一礼,复同耶律大石告辞之后,便回雄州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