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想起当时窦婴带着李瀚绘制的庞大市场规划图,在朝堂上让朝臣看的时候,周亚夫曾经鄙夷的说这就是一个小孩子没事干做梦罢了。
谁能想到短短五年时间,北市已经成了长安城最大的商业聚集区,听说如今那里的商税都能顶的上两个中等郡的税收了,李瀚说一栋小楼售价二十万钱,那就一定不会错。
再想到李瀚规划的杭州城,那里可不是区区一个市场,真搞成了,是一个不亚于长安城的豪华城市,土地寸土寸金也不是梦想,没准真能把庞大的军费跟赈灾钱款弄回来的。
“你先回去,若是曹寿没事了,你就赶紧去把少府跟兵工厂的事务安排妥当,等朕跟朝臣公议后,尽快给你答复。”
李瀚乖乖的答应了就想退出去。
谁知刘启把他叫住了,看着他眼神复杂,神情纠结欲言又止,李瀚不得不主动问道:“父皇,看您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为难的心事,能否告诉孩儿,若是孩儿力所能及,也能替父皇分担一二。”
刘启沉重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唉!还不是梁王,以前不许他离开封地,天天哭喊着思念太后要回来,现在让他在京安稳呆着,他却又整天闹腾着要回梁国。
前阵子用太后寿诞拖着他,寿诞过完之后,他闹得更厉害了,现在连太后都帮他说话,朕真是被他烦死了!”
李瀚挠挠头说道:“这还真是个麻烦,原本以为他天性仁孝,能守着太后就会安生,谁知还是这么不让您省心……”
“唉……”刘启再叹息一声,郁闷的说道:“有什么法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造朕的反,母亲还不相信。也只能是忍着了。”
李瀚想了想突然笑了说道:“父皇,您还别说,如果叔王不想着造反的话,还真是一个很有头脑很能干的人才呢。”
刘启没好气的说道:“朕怎会不zhidào他能干?这个人要文能文,要武能武,若是不心存异志,当然是个好帮手。”
李瀚说道:“嘿嘿,父皇,其实,您现在也可以把他当帮手使用呀。”
“嗯?”
看着刘启眼睛里泛起了深深地狐疑。李瀚暗自叹息一声,看起来皇权这东西还真是刘启最最看重的,谁都不容染指,一旦涉及到此类wènti,即便是亲厚如李瀚,他也会骤然生疑。
“父皇,孩儿养了两只恶鹰您是zhidào的,想来这种凶物,谁看到都会畏惧。都想处之而后快,殊不知一旦收服,却是最好用的帮手。
嘿嘿,恕孩儿不尊。孩儿觉得梁王就是这等凶物,善加利用的话还是很有用的呢。
父皇,八大处的密谍们每日汇总的情报,我都让飘零送给您了。您觉得如今还有咱们控制不住的人吗?所以梁王即便是依旧心存异志,也成了被咱们套上禁锢的没牙老虎了,既然他想干活。咱们干吗让他闲着?
他不是一心想要谋取京畿防卫的军权吗?好啊!您就给他,让他负责霸上、细柳跟棘门三营兵马,把齐岳山等几个大将军调往边关,就凭您通过皇家八大处对各级军官的掌控力度,梁王除了需要躲避瓜田李下之嫌,更加尽职尽责的做好防护,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如此一来,皇祖母觉得您如此器重信任梁王,必然是老怀大弥,梁王得偿所望,也会欣喜若狂,等他发现您给他的是一副担子,而不是一个馅饼的时候,叫苦就更显得他无理取闹,到时候若是连皇祖母都厌烦了他,他就彻底没戏唱了。
当然,若是他在匈奴挑衅我大汉的时候,尽心尽力的做好了京畿防卫工作,您等于又得到了一个有力的臂膀,岂不是皆大欢喜?”
刘启听完了李瀚这番堪称颠覆性的建议,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这些话若是第二个人讲的,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拖出去打死,但李瀚讲的,他就需要认真消化。
看皇帝心烦意乱的挥手让自己滚蛋,李瀚赶紧告辞,谁知再一次被叫住了,李瀚索性再次坐稳,听老丈人彻底吩咐完再走,省的一会儿一回头。
“没事干不要跟那帮纨绔惹是生非,为了一个曹寿弄的你抽血差点没命,这样很不值得。真需要血救他的话,大牢里的死囚提出去随便你抽,干嘛那么不珍惜自己?
你母后因为这件事已经哭了两天了,一直在心疼你,你若是不急着走,去让她看看你没事吧。”
李瀚赶紧回头恭敬答应,心里却暗暗发冷,原来在皇帝老丈人心目中,自己的命比曹寿金贵多了,废物点心一般的女婿曹寿,死了就死了,想来老爷子是不会有丝毫心理负担的。
李瀚被皇后对自己的慈爱所感动,离开刘启就去了王娡那里,却看到王夫人正在跟姐姐讲话,两个人都眼圈红红的样子,赶紧问道:“母后,姨娘,你们怎么了?”
王夫人嗔怪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冒失鬼,也是个不小的大官儿了,怎么行事还是如此幼稚?忙你的正经事就够累了,干嘛还要跟曹寿混在一起,差点被他连累死!
想吃什么野味要那么多亲卫干嘛,让他们打回来你吃就是了,偏生要自己去林子里涉险?还为了曹寿这个草包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真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你看看你母后,只要想起来就后怕一阵子。”
王娡的眼神里闪动着丝毫不掺假的母爱,看着李瀚哽咽道:“瀚儿,姨娘说的你都听见了?你以后可要改了啊……”
李瀚感动的五内俱沸,一叠声答应着,说再也不会去冒险了,不过这次大家倒是误会了,这次不是曹寿连累他,倒是曹寿为了救他差点死掉呢。
谁知王夫人不屑的说道:“那个曹寿除了惹祸就是败家,若不是他挑唆你打猎,你怎么会跟他进林子?他能救你还算识相,若是他好端端回来了,你却出了事情,他zhidào他一家子都活不成了。”
李瀚暗暗震惊,偷偷看了看王娡的表情,却更加震惊的发现王娡满脸的认同感,这才明白,不单单是皇帝不拿曹寿当根葱,在后妃们眼里,同样是女婿,曹寿可就比自己惨多了。
哪里敢继续替曹寿辩解,赶紧唯唯诺诺的答应一定改了,然后又捡王娡爱听的话,谈到了他kěnéng会很快去一趟江南,视察一下京杭大运河的水路贯通情况,争取早日让大家的投资有回报。
果然这个话题王家姐妹都十分关注,因为王娡那三成股份里面,可是有王夫人的一部分,李瀚还另外给了田蚡跟王信合起来一股,等于说王家人统统跟大运河利益相关。
王夫人心直口快十分爽直,不停的问啥时候才能有收益,还让李瀚去江南帮她带些江南的精致草席竹箱之类的东西回来,李瀚一一答应了,这才告辞出来。
心里惦记着军备,李瀚直接去了少府,检验了一番八牛弩配套箭簇的质量,命令工匠们全力打制破甲锥的尖头,又去了甲胄车间,看到已经打制出来的叶片一箱箱的堆了好高,目测已经能够拼起来上千套了,随意抽检了一些,看到无论是厚薄还是柔韧和坚固,统统符合标准,心里十分满意,安置好了方才出宫。
现在,未央宫跟丞相府之间已经没有了诺大的空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大的、铅灰色的门楼,门楼左侧的石头上刻着七个描了红漆的狰狞大字:“大汉皇家八大处”。
门前左右各摆放着一尊张牙舞爪的石狮子,两丈以外还竖着一个诺大的石碑,上写着:“擅入者死!”
这整个布置,无不给经过的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即便是在两丈以外朝乌沉沉的院子里瞄一眼,都会觉得似乎有阴森森的冷风从里面刮出来,不由自主的汗毛倒竖,腿肚子发软。
虽然这个部门的门口并没有一个字的职能介绍,却让人自动的产生了惊惧心理,上朝的人或者去丞相府youshi的朝臣们宁肯绕个弯,也不肯从八大处门口经过。
这就完美的体现了李瀚的预期效果。
擅入者死,是针对闲杂人等的,对于李瀚这个大总管来讲形同虚设,而且他对这种阴森恐怖的气氛天然免疫,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先走进正中位置的大总管办公室。
出于对密探狂热爱hǎode恶趣味,李瀚的大总管办公室一改少府那种宽敞明亮的格局,突出的是神秘、凝重的感觉,故而,也是窗子开在高高的墙顶,屋子里暗沉沉的。
老板桌椅特意摆在阴影里,李瀚坐进老板椅之后,恰好能够看清楚坐在桌子对面给他汇报工作的下属的脸庞,对方却看不清他的表情,把黑老大的派头弄了个十足十。
刚做进去,李瀚还没有享受完做“老大”的滋味,门口就听到守卫叫道:“禀告大总管,四处处长youshi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