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要参加诗招亲之会,还有无数人想看热闹,室内是安排不开的。
最终这场诗招亲会,是安排在了薛家的后院。
靠近墙壁的地方,围了一片帷幔,里面朦朦胧胧可见一个娇弱的倩影,想必这人是薛瑶英了。
佳人亲抚瑶琴,琴声叮咚,悦耳动听。算称不之音,也可算当世大家之一了。
众人到了之后凝神静听,一阵阵心旷神怡。
待人来得差不多了,那琴声忽地戛然而止。
帷幔后的薛瑶英放下琴,站起来朝着众人微微一福,开口道:“这场武赛诗会的规则是,哪位公子愿与瑶英结韦连理,来到帏幕前,将自己的诗作大声念出。若妾身深受感动,出了帷幕,算妾身答应了。”
华南金问道:“若你一直不肯走出帏幕呢?”
“那是妾身与诸君都有缘无份。”
“行……真有你的啊!”华南金咬着牙,道:“这么着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我先来!”
“华捕头请。”
华南金抖擞精神,来到帏幕之前,开口吟诵道:“惆怅梦余山月斜,孤灯照壁背窗纱,小楼高阁薛娘家。其人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冻梅花,满身香雾簇朝霞。”
这首诗相当不错,只是到底是不是华南金所作的,大有可商榷之处了。
薛瑶英也不揭破,反而夸奖道:“好!华捕头之诗真的甚为高妙。”
“那薛小娘子是愿意走出帷幔了?”
薛瑶英摇了摇头,柔声道:“不好意思,华捕头此诗虽然高妙,却还差了那么一点,所以没有让妾身打开帷幔的冲动。”
“你……”
华南金深吸了一口气,愤恨地道:“我倒要看看,你今日到底会选择谁!”
旁边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人不满,道:“俗话说得好,愿赌服输,姓华的,你输了对小娘子语出威胁,可不怎么光彩。”
“原来是秦公子。”华南金冷笑道:“你为美人出头,却不知人家,看不看得你。”
“算薛小娘子看不我,某也不会像你那样大失风度。”
言毕,那位秦公子站起身来,来到帏幕之前,开口吟诵道:“满身香雾簇朝霞。欲秋千四体慵,拟教人送又心忪。画堂帘幕月明风。此夜有情谁不极,隔墙梨雪又玲珑,玉容憔悴惹微红。”
这首诗也写的不错。
但是,这分明是写的美人云雨之后的表现啊。既不应情,又不应景儿,很显然,这是抄袭的。而且抄袭者也没注意诗的意境,这么拿出来了。
薛瑶英婉言谢过,那秦公子满面羞惭,退了下去。
简短截说,一个时辰之后,武招亲会进行得差不多了,无人的诗作打动美人的心扉,令佳人走出帷帐。
现在,只剩下崔耕一行,还没有出手。
在元载的想法里,不用问,这是美人给自己创造机会呢。一时间,他心神激荡,一股子舍我其谁的豪情充满胸腔,要走前去吟诵自己的得意之作。
可正在这时,张谓已经先他一步站起身来,道:“下一个,该轮到张某人了吧?”
“你……”元载闻听此言,肺都要气炸了,怒道:“好你个张谓啊!昨日还信誓旦旦,说对薛小娘子没任何兴趣,现在却要当场作诗!我……我真是瞎了眼,把你当做是我的朋友!从今以后,咱们……”
“诶,别别别!”张谓赶紧打断道:“元兄还请稍安勿躁,不管你要不要认我这个朋友,有什么事儿,等我念完了诗再说行吗?”
崔耕也觉得张谓这么干有些不大地道,“扑哧”一乐,道:“怎么?难道在张先生的想法,朋友是……自从我见了你的女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吗?”
哈哈哈~~
黄段子有着音乐更强的沟通作用,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崔耕此言一出,全场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张谓满面通红,摆手解释道:“当然不是。这个……废话不多说,诸位请听张某人的拙作。”
他也不去那帷幔前了,直接站在当场,开口吟诵道:“世人结交须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行路心。”
吟毕,他往四下里看了一圈儿,道:“这既是张某人对诸位的劝诫,更是张某人作为朋友,对元兄弟的劝诫。大家……且自思量吧!”
毫无疑问,这首诗的意思是说,那薛小娘子什么诗招亲啊,什么心动啊,都是遮掩之词,她最终所为的还是那黄白之物。
这首诗无论从学性和艺术性来讲,都是乘佳作。千古之后,都尚在流传。
人们听了面面相觑,若有所思,是元载都面色微变。
那薛瑶英不愧是唐朝绿茶婊,眼见局面要变得不可收拾,心思转的极快。
她嘤嘤哭泣,道:“妾身不过是想找个如意郎君,想不到竟被张先生误会如斯。罢了,罢了,千错万错,都是瑶英之错。呜呜呜……也许不该来真源县的。我这回去……”
“别,别啊!”
他这一哭,元载顿时慌了神儿,道:“张谓算什么东西啊?哪值得薛小娘子如此介怀?你该怎么着,怎么着。”
“怎么?事到如今,元先生还愿意相信妾身?”
“那是自然,某对薛小娘子的一片痴心,从未变过。呃……你不是要听诗吗?咱们现在继续吧?”
“元先生请!”
元载抖擞精神,来到帷幔之前,将自己呕心沥血的新作念出:雪面淡娥天女,凤箫鸾翅欲飞去。玉钗翘碧步无尘,纤腰如柳不胜春。
言毕,他得意洋洋,准备迎接薛瑶英走出帷幔,在万众瞩目之下,抱得美人归。
孰料,薛瑶英轻叹一声,道:“元先生这首诗好是好,只是……”
“怎样?”
“您仔细想想,之您的一首,是不是差了一些呢?”
“我……”
元载没词儿了,是他自己也得承认,人家薛瑶英说得有道理。自己的这首诗,之之前的那首诗,的确是差了几分味道。
但是,写诗这种事儿是需要灵感的。自己初见薛瑶英,目绚神驰,心神激荡,思如潮,超常发挥了一首诗。
再写第二首,算再努力,如果没有灵感,也只能交出一个还算交代得过去的作品了。
他面色微红道:“薛娘子教训得甚是……呃……那我这次,算是过关,还是不算过关呢?”
人群马有人讥笑道:“当然是不过关了。姓元的,你识相一些好不好?难道非要人家小娘子明确拒绝,你才死心吗?”
“真是牛不知角弯,马不知脸长!”
“哼,还是个读书人呢,真是自不量力。”
“是啊,我们都听出了薛娘子的拒绝之意,他却还厚着脸皮再问,这读书人我们的脸皮都还厚啊!”
……
“不,我不信!”元载死死盯着帏幕的薛瑶英的倩影,道:“薛小娘子,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行,还是不行?”
“唉!”
佳人悠然一叹,道:“若是这首诗的话……不行!”
“行,我明白了。”
元载终于死心,失魂落魄一般,继续往回走。
崔耕见了,心暗叫一声不好!
他心想到:看来,薛瑶英今日这场试招亲会,其目的是打响名声,而不是真的招亲。如此看来,她所谋者大啊。
这可完了。
其一,今日没有试探出,这薛瑶英到底是什么路数。
其二,华南金的底细,也完全没试探出来。
时间不等人,我们马要离开真源县了,费了半天劲,完全没结果可怎么行?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我唯有出招,将矛盾彻底激化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慢慢向自己这边走来的元载,喃喃道:“这回……可真便宜你小子了呢。”
现场有给众人准备好写诗的笔墨纸砚。
当即,崔耕拿起狼毫笔,写下了一首千古名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