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恶狠狠地道:“那是因为我长头发了!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你是……”崔耕努力回想,却依旧摇头,道:“似乎有点印象,却实在想不出来。,。”
“哼,越王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我提醒你一下,洛阳法贤寺,佛汗敛财。”
“我想起来了!”崔耕道:“你……你是圆清和尚!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初,崔耕和贺娄傲晴一起查办郑普思,路过洛阳,遇到了法贤寺的圆清和尚,借助“佛像流汗”的骗局,诈骗百姓钱财一事。
后来,他发现,圆清和尚的幕后主使是成王李千里。
于是乎,崔耕将计计,坑了李千里的钱财赈济灾民。当时也没和李千里撕破脸,圆清和尚到底怎么处置,他也没深究。
万没想到,今日竟是这圆清和尚出卖了自己。
崔耕着实有些委屈,自己都对圆清和尚开一面了,他怎么那么不知感恩呢?
圆清和尚怨毒无地道:“你还不知道吧?成王千岁对某恩重如山,我愿意豁出命去报答他。当初要不是你,说不定成王千岁都登基做殿了。成王失败后,我隐姓埋名,是为了给他报仇雪恨。天可怜见,今日某随李公子来到瓜州,竟然遇到了你!这还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啊!”
崔耕怒道:“报应个鬼啊!李千里谋反,他还有理了不成?本王平叛又有什么错?”
圆清和尚得意道:“您不认这个理儿也没关系,总而言之,你死定了,哈哈!”
“原来你是越王崔耕?你害得我好苦啊,我要你的命!”
圆清和尚的话音刚落,王君毚大叫着,向着崔耕的方向,冲了过来。
“啊,不可!”
“住手!”
“快停下!”
……
活捉崔耕,可杀了崔耕功劳大多了。
眼看着王君毚为了戴罪立功,杀崔耕自证清白,人们面‘色’紧张,齐往前闯,赶紧喝止。
这时候,包围圈儿骤然缩小,双方离得很近。
忽然间,王君毚左手一抬,一道寒光闪过。
啊!
随着一声惨叫,李子俊跌倒在地,哽嗓咽喉正‘插’着一支袖箭。
“啊?贼子敢尔!我要你的命!”承宗勃然大怒,要招呼人手前,将王君毚‘乱’刃分尸。
王君毚却毫无惧‘色’,大手一摆,道:“且慢!瀚海都督莫着急啊。这李子俊一死,咱们可以谈谈了。”
“你杀了我的爱‘女’婿,咱们还谈什么?”
“嗨,‘女’婿再重要,能有儿子重要吗?”
“儿子?什么儿子?”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承宗的心头。
王君毚苦笑,道:“说实话,我在瓜州的小日子过得好好的,真不想背井离乡投靠越王。但是,奈何,某棋差一招……把你的儿子绑了,可能还杀了你的族人。恐怕我是亲手杀了越王,也难逃一死啊。”
“我儿子究竟在哪?”
“已经被某的未婚妻夏宇‘春’绑了,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当初,我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准备了这么个后招。没想到,竟然作茧自缚。现在,既然李子俊已死,咱们谈谈吧。”
“这样啊……”承宗沉思半晌,道“行,姓王的,有两下子。能在短时间内,想到杀李子俊破局,脑子转的真是够快的。”
二人都是极聪明的人,响鼓不用重锤敲,略谈了几句,把对方的意图‘摸’清了。
的确,今日之事的关键,在于李子俊。
若没他这个知情者,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不在承宗和王君毚一说?
对于王君毚来讲,本来是以防万一,让夏宇‘春’绑了承宗的儿子,做为最后‘交’换王忠嗣的手段。
没成想,崔远竟变成了崔耕。
只要李子俊活着,承宗算朝有人。王君毚已经和承宗有了仇怨,现在又牵扯到了越王崔耕,承宗要碾死他这个八品官儿,还不跟捏死个臭虫差不多?
若王君毚想投崔耕呢?有李子俊在场,承宗也不能和他达成妥协啊!
但李子俊死了不一样了。
很简单的道理,承宗对大唐有着不臣之心,到底是李隆基把崔耕灭了,并对回纥部进行赏赐好,还是崔耕继续牵制大唐朝廷好,很难权衡利弊。
现在,承宗完全可以把李子俊之死,推到王君毚和崔耕的身。然后,放他们离去,‘交’换自己的儿子。
圆清和尚却没这么聪明,还傻乎乎地道:“瀚海都督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真的要跟那厮和谈不成?”
承宗的嘴角泛起一丝狞笑,道:“嘿,什么意思?那意思是……你早该死了!”
呛!
承宗钢刀出鞘,冲着圆清和尚搂头便剁!
“杀!”
他身后的甲士们虽然不大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也知道自家酋长的意思,一拥齐,将李子俊带来的人俱皆砍死。
反正李子俊已死,这些人包括圆清和尚在内都是小人物,承宗倒也没必要验证王君毚的话后再清场。
稍后,承宗之子失踪的消息传来。
王君毚留下做人质,崔耕等人离去。
崔耕联系夏宇‘春’之后,夏家带亲信家眷以及王君毚的老爹,离了了瓜州,前往剑南道。最后崔耕又用承宗之子换了王君毚,一起赶往石堡城。
在崔耕看来,这次瓜州之行,既救了王忠嗣,又收了王君毚,算是大有收获,此事此告一段落。
然而,事实,此事的影响,崔耕此时的想象要深远得多。
……
……
天宝三年,八月初九。
大唐天子李隆基,越王崔耕,吐蕃赞普尺带珠丹,各带两万骑兵,来到石堡城附近,扎下了营寨。
华石山下,事先早已挖好了一个方形土坑,是为祭台。又有一匹白马栓于坑内,是为祭品。
崔耕带着郭子仪和安禄山,李隆基带着郭知运和张说,尺带珠丹带着韦乞力徐尚和悉诺逻恭禄,来到祭台之前。
首先,张说作为司礼官,宣读盟誓内容。大概意思是,十年内,三方永不互相攻打,如违此誓,如同白马的下场一样。
然后,由三方地位最高之人,也是李隆基,将白马杀死,取其鲜血,盛于金盘之内。
李隆基、崔耕、尺带珠丹各将盟誓内容复述一遍,取白马之血放入口。
歃血为盟之礼至此结束。
盟誓之礼结束后,尺带珠丹心情放松,望着高处的石堡城,道:“越王的本事,本赞普算是见识了,是俩字儿,偷袭!安戎城是如此,石堡城也是如此。”
“怎么?赞普不服气?”
“哪里,兵不厌诈嘛,本赞普怎会不服?只是感到……光靠偷袭取胜,越王似乎有些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崔耕眉‘毛’一挑,道:“哪里,赞普误会了。其实,本王取二城的关键,根本不在于偷袭,而在于得道者多助。”
“什么意思?”
“如攻克安戎城吧,当时有你们吐蕃人翟都局相助。再如攻克石堡城吧,更有悉诺逻恭禄将军之子悉诺元顾平相助。这难道不是得道者多助?”
“什么?悉诺逻恭禄将军之子?”
当初,安禄山利用悉诺元顾平破石堡城,将守军斩杀殆尽,在崔耕的授意下,没公布此战的细节。
今日崔耕提出来,当真对小赞普造成了巨大的冲击,甚是感到了深深的背叛。
他面‘色’铁青,看向悉诺逻恭禄,道:“此言当真?”
“呃……”
悉诺逻恭禄额头的汗水滚滚而落,道:“微臣之子,的确失陷于安戎城内。那逆子到底有没有归顺大唐,微臣委实不知啊!”
“那你怎么不早说?”
小赞普终究不愿意在崔耕面前丢脸,狠狠一跺脚,扬长而去。
悉诺逻恭禄紧紧跟随,心不由得连连叫苦。没办法,当初没有第一时间对小赞普报告此事,以后再解释,可说不清楚了。毫无疑问,经此一事,在自己和小赞普之间,形成了一道难以抹平的裂痕。
崔耕见状,却是心情愉快之极。
他心暗暗琢磨,在历史,是萧嵩使反间计,灭了悉诺逻恭禄。自己只要找准机会,不断在悉诺逻恭禄和小赞普之间制造矛盾,恐怕悉诺逻恭禄授首的机会,不远了啊!
不过,他很快高兴不起来了。
正在崔耕刚刚和本队人马会和之际,忽然间,有一探马骑兵疾驰而至,面‘色’惨白道:“启禀王,大事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