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局有些苦恼,这是三天内第三次到林安家了,看情况,可能还得持续下去。一个是徐家的姑奶奶,一个苏家大少,让他这孤家寡人夹在中间和稀泥,就算他愿意,也要看稀泥们愿不愿意。
苏家大少藏了人,护得跟什么似的,徐家姑奶奶从不知知难而退,见天的守在人大门口,美名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天不见就守一天,天亮而来,天黑而归,比上班都准时。
徐家姑奶奶果然是大家出身,明明是有求于人,还横挑眉毛竖挑眼,一脸谁都欠她八百万的神情。入座,椅子太矮,上面有黑乎乎的未知物质;喝茶,茶叶老了,水有土腥味;吃饭,碗筷没消毒,砧板荤素不分……电扇没清洗,吹出来风有灰尘;桌上没抹干净,油乎乎的怀疑沾了菜汤;门边的老狗从不洗澡,臭烘烘一堆;院子还有鸡鸭,落脚都得掂量掂量……
总之,这个农家小院,徐家姑奶奶是见一处脸黑一层。好在有江局打圆场,她的家教也不至于让她开口挑剔讽刺,只能不吃不喝不坐,用鼻孔喷气。
这两人心里不痛快,林安父母同样不痛快,这田里双抢完没多久,水稻正是除稗子的时候,加上最近老不下雨,水田有些干,要看水,虽然林富民当了村长,但种田的老本行可不能丢,靠晚稻吃饭啊。还有地里,正是采暑茶的时候,凉薯也要打苗,还有那个大棚,既然已经建好,林安不在,也不能就这么白放着,正想种点草莓西瓜之类冬天吃,这不请自来的客人还来了不走,只差没住下来,田地里的活都停了几天,杨淑慧满心的不高兴,还不好表现在脸上,只敢半夜跟林富民抱怨。
城里的大官得罪不起,但就这么招待着停了农活也不是回事,两老夫妻聊了半宿,第二天一大早,赶着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两夫妻就出门干活,留了林峰林培两人在家,只说不管谁来了,都回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说来好笑,在农村来说,来客是好事,像他们这般躲客的,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
第四天,江局笑眯眯的拎着电脑包,带着文件夹,好整以暇的坐在客厅,一手鼠标,一手电话的办公,徐弱水站着当门神,谁也没有怪主人家招待不周,江局还不是反客为主的剥个橘子给林峰,唠嗑唠嗑。
林峰对徐弱水倒是有些好奇,总想问问徐晓雯的过去,他长这么大,只有晓雯那么温柔的在乎过他,一想起,心里就纠疼得厉害,可惜徐弱水太冷淡,他不好意思搭话。
至于林培,她才懒得待客,除了吃饭时间,一般躲在屋里上网码字,难得几天清闲不用被念也不用相亲,恨不得两人天天来报到。
林安一路绷着脸,直到进了自家院子,吊着的眉梢都没放下来。
车子的声音不小,屋内的人都听到了动静,徐弱水就站在门口,一抬眼就看到了率先下车的林安,不知道抱着什么想法,下巴抬得高高,嘴角僵硬的扯出微笑,伸手:“林安,久仰大名。”
声音阴阳怪气,林安心内更加不喜,什么眼神,跟在鄙视人似的。这么想着,脸上也拿不出礼貌友好的微笑,只是扯了扯嘴角,抱着玲珑果,当作没看到她伸出的手,“你就是徐晓雯她姑?失敬失敬。”说完也不理会徐弱水突变的脸色,大步走进屋里,大声叫嚷:“我回来了!爸!妈!林峰,爸妈人呢?”看到客厅的江局,翻了个白眼,跑到楼梯间大喊:“林培,你是千金小姐啊?!快点下来!”
“叫什么呢!又没到吃饭时间。”林培懒洋洋的走下楼,凑到林安耳边低声说:“冲你来的,那女人不好惹,小心些。”
林安点头:“我知道,她可是徐晓雯她姑呢,你带林峰出去叫爸妈回来,可以慢些。”
林大姐耸耸肩,提起林峰,很不屑的说:“别理他,晾晾就好了。”又悄声说:“据说是那大妈看上你的某样东西,你掂量着些,给她颜色看看。”
“我知道怎么做。”
林培以叫家长回来的借口,带着林峰出去了,林安深呼吸,大马金刀的坐到江局对面,想想,这个姿势实在不雅,还是撇撇嘴,并拢膝盖,挺直背,朝江局皮笑肉不笑。
“江局长最近可好?嗯,红光满面想来是很好,又是找我去见哪位神仙?说实话,我挺乐意的,您私下提一声就好,怎么一声不吭的家访了,我爸妈当了一辈子农民,您这样的大官天天来报到,虽然和气亲切,但到底是威势十足,还不吓得他们夜里都睡不安稳……哎呦,怎么能让您老剥桔子啊,我来就好,我来就好,您贵手签个字就十几条人命的事,怎么能做这等小事,我看这橘子挺酸,您开口爱国闭口政治的,酸倒牙了可不好,我帮您吃掉算了,浪费不好嘛……”
林安夹枪带棍的说了一通,江局一直没能插上口,瞧她身后的苏舜钦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我就是保镖,我不参与你们的谈话,顿时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却也无法跟林安撒气,国宝级人士除了哄着连重话都不能说,只能尴尬的摸摸电脑边角,赔笑。
“林安同志,您这可是错怪我了,别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局长,就是当了政协委员,我也还是孤家寡人,背后没得个支撑,哪敢自作主张啊。这不,我也很为难,只是徐晓雯的事,是组织让你受苦了,这是徐晓雯她姑姑,知道这事,觉得很对不起你,一定要跟你道歉,我也是无法啊。”
“哼!”林安瞄了眼徐弱水,对那灭绝师太般的棺材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转眼再看江局时,觉得他好上不少,也不好迁怒他人,于是冷哼一声,开门见山的说:“行了,道歉什么,我不需要,别打什么官腔,直接说吧。”
“林小姐。”徐弱水插嘴,上前生硬死板的说:“晓雯的事很抱歉,不过她如今被徐家除名,世上再没她这个人,希望这个结果能让您满意,毕竟您现在非常健康。”
“哦。”林安抬起下巴,靠在椅背上,左腿搭右腿,手指轻敲着手臂,似笑非笑的说:“难道这还能怪我?为了她,我去了半条命,更是欠下神仙一个人情,没找你们算账,已经是看在她曾入过我家人眼的份上。”说着,忽然面色一凝,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还有,给我把晃晃荡荡的精神力收敛紧了,别刺来探去,否则徐晓雯的情况就是你的下场。”
徐弱水猛地的一滞,面色惨白,额际直冒冷汗,匆忙的收敛一直试探性绕在林安周身的精神力,却也来不及,精神力已经被林安截断一缕,不由得心中慌乱,还以为这个林安只是走了狗屎运,得了宝物,没想到真的有些能力,真是太大意了。
“哼。”林安不屑的斜眼瞧她,刚才只是作为冒犯的小小惩戒。
从下车开始,她就一身是刺,逮谁刺谁,徐弱水还主动往刺头上撞,怨不了谁。
屋内的气氛僵持起来。
林安皱了皱眉:“嗯哼,还没人告诉我,你们是来干嘛的?”
江局瞟了眼徐弱水,瞧她的面色,似乎受了内伤,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打圆场的说:“林安同……林小姐,徐小姐也是一名异能人士,听说您这里有一样对她大有好处的物品,希望能做个交易。”
林安讽刺的笑:“这么说来,我还真是什么秘密都藏不住啊,有什么东西别人都一清二楚。嗯……想要什么呢?用偷的人财两失,然后换成买?真抱歉,她要的东西对我同样重要,我想,不会有人强抢吧?”
“我……晚辈需要的不是玲珑玉令。”徐弱水姿态放低,不再用鼻孔看人,改为用头顶看人了。
“玲珑玉令?消息真灵通,对我的东西比我还了解呢。”林安的眼神冷下来,玉牌是玲珑令她都是从百草仙那知道的,明明从没跟人说过,怎么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只是偶然从青莲剑派的仙长口中听到。”徐弱水忙解释,敛目颔首,气焰全无,好不乖觉。
“哼。”林安撇过头,不再追究。
“玲珑玉令的事,是晓雯自作主张,胆大包天,晚辈再不敢妄求,只是晚辈修行‘真水天诀’,需要入海修行,听闻您有避水龙珠,特来相求……”
“行了,别文绉绉的,你当我听不懂国语?”林安挥了挥手:“我这里没有避水龙珠,你找错人了,走吧走吧,我家不欢迎不速之客。”
“怎么可能,避水龙珠就在你手上,是鸭蛋大的夜明珠啊!”徐弱水急了。
夜明珠?林安想起了这件被忽视已久的物品,但不想便宜姓徐的人,见徐弱水发狂,猛地一拍桌子:“我说没有就没有,就是我有又怎么样?你想要,还得看我乐不乐意……”
“林安!”怒喝声从门外传来,客厅的门被猛地踹开,门外的人面色阴沉,眼含怒火的盯着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