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躲不过(4)
0.1秒记住本站域名 [ixs.cc]
点击下载小刀阅读APP

  “汐宫,好名字。”我小心后退一步,与他保持适度距离,心中一阵翻腾却并不是心跳,很生郁闷。

  “姑姑倒说说,哪里好了?”苏澈随口一问,却问出个很生讨厌的问题。

  “亘古潮汐的‘汐’,取永恒之意,一宫之主的‘宫’,代表崇高地位。老身鄙意,为公子取名的人,许希望公子有一番大作为。”

  苏澈大笑赞叹:“姑姑好解释,恐取名人都不曾想到姑姑的深远。”

  我亦笑着让出一条路来:“老身只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寒舍简陋,尚容歇息,君上请,公子请。”

  秦汐与我对视,眼神渗出几粒冰渣又一晃而逝,笑容满面地回头对我解释:“姑姑的解释深得我心,可惜姑姑会错了意,小可是东西南北的‘西’,温良恭俭让的‘恭’,并非姑姑口中的‘汐宫’。”说罢,跟在苏澈后面走进屋子。我愣在门外,对于自己刚才的自作聪明,很想找块豆腐撞死。

  朱漆桌围坐三人,繁饰圈足小盏中,新煮的玉露茶清香扑鼻。苏澈此次来讨扰我,是因知我有回春神术,特请我为他医病。我暗自欣喜他终于上钩,面上却不动声色,请来玉枕垫腕,银针鲛线号脉,望闻问切皆形式走一遍过场,才道了他的病情。

  “依老身看,君上是被怨气索命,魇住了,积郁成疾,久疾生病。往日煎几副药服了全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君上若想根治,还需横刀立马,百万军中直取上将首级,治病需治本,擒贼当擒王。”我慢慢收起银针鲛线,意味深长地笑道,“不过,就是不知君上,你肯不肯了。”

  我这一番话,暗示性很强,着重提到“怨气”一词,加之以我之前晕倒被他撞见。今日之话的矛头直指长乐宫。

  苏澈那么恨安可可,杀之而后快天下皆知,却为何这么多年紧闭长乐宫大门,在我说出长乐宫怨气重重,想要替他驱散怨气时,婉拒了我的好意,还加派禁军守卫。众所周知“安可可淫/乱/后/宫,欺君犯上,死不足惜”这样的判词,被乐梓桑之前一句提点,打上问号。

  我怀疑过长乐宫盘旋不散的怨气,却更怀疑苏澈对待长乐宫的态度。一个死而冤魂不散,一个病而长年不医。能发觉苏澈不是生病,而是怨气缠身的,这二十多年一定不止我一个。请过那么多道士炼仙丹,却不肯驱散魇气,很生奇怪。

  果不其然,听闻我的话,苏澈面色一瞬间变得阴郁:“姑姑是说,我鲁宫不干净?”

  我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腹稿打好,只待背诵出来。

  “非也,”我眼角瞟向秦汐,他一直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我,白玉一样的指握住杯盏,食指指腹轻轻摩挲盏沿,见我看他,似笑非笑地对我点点头,我亦报以微笑,继续自己之前说的话,“魇住君上了,并非妖物,只是一缕孤寂芳心,因此心执念太重,想要护在君上身边替君上遮风挡雨,却又因从未学会怎样爱护一个人,所以力道不稳,时而多了,时而少了,才会引发君上一些小疾,日久成病。若将这执念散尽,执念的主人方可回六道轮回转生,君上也可无恙。”

  苏澈满眼荒谬,嘲道:“姑姑可说错了,世上唯一用真心对孤的是孤的母上,她老人家还健在。”

  “老身从不诳语。”我亦笃定,“执念方向自鲁宫东南方向飘来。”东南方向,正是长乐宫所在。

  苏澈仔细辨认我的眼神,见我神色淡然,愣了愣,面上一片茫然,轻轻呓语:“是她?怎么可能,她那么恨我,恨不得我早点死......”

  我装作吃惊地问:“谁?”成功抓住苏澈注意后,又急忙摆正面色,“君上,老身逾越了。”

  “咚”的一声,茶杯落在桌子上。把玩茶杯的秦汐松开手终于做声:“君上,在下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行一步。”

  秦汐是客,把客人晾在一旁怠慢是大忌,可是被我话赶话到了现在,苏澈********都在我口中所说的“怨气”上,见秦汐给了他台阶,也立即接话,勉强说了些“西兄先忙,孤一会儿去找西兄把酒长聊”之类的说辞。

  秦汐拱了拱手转身离开,走至门口处回过头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眼。我面色沉静地接受他闪电一般的审视,双手不易察觉地叠放一起。

  不错,我就是成心的,成心提到苏澈的家务事,把秦汐赶走。他若一直坐在这里,纵使隔着人皮面具,我亦没有底气同他说话。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在昆仑天池能一眼看透魔君障眼阵法,还能敲晕陌念的人,让我总错觉这世上没有一件事他看不破。

  从窗中我已经看不到秦汐的身影,苏澈这才沉吟着开口:“不瞒姑姑,之前母上为孤找了位据说是得道高人的老道,那老儿见了孤就说孤被恶鬼缠身,要为孤驱鬼。孤浩浩正气,怎会被恶鬼缠身,简直一派胡言。孤查了他的底细,他就是市井算命骗钱的半仙,孤下令把他给砍了。母上好像很信他的话,听说他的死讯大病一场,还与孤断了半年的情分,伺候再未请过道士做法。姑姑刚开始一说,孤还以为姑姑和那道士是一伙的......”

  “和他一伙,为他寻仇是么?”我微微一笑,知道苏澈在找台阶,他并非人为我们一伙,而是不愿承认魇住自己的那位是恶鬼吧?我展出一个理解亲和的微笑,“老身在这里吃住君上的,理应为君上分忧,并非为转君上钱财,因而句句肺腑。君上阙被魇住,却并非那位道友所说恶鬼一说,试问若是恶鬼缠身二十又年,恐怕君上早就被阳气吸进,不在这世上。不过这样状态若一直持续,总归对双方都不好,不知陛下愿不愿放自己和幽魂一条生路。”

  这话半真半假,却被我讲的言之凿凿。苏澈果然信了。

  “不瞒姑姑,鲁宫东南方向正是孤先王后所住宫殿长乐宫,孤的病亦是从王后仙去不久发起至今,依姑姑看,孤的病是否与王后有关?不知姑姑对鲁安后可有耳闻。”

  他这一句话说了两个问题,我按照重要程度先后回答:“老身并未进入长乐宫,尚不能妄言。老身久居仙山莲花庵,出世皆因与乐施主有缘,盛情难却,至于君上王后的传言,老身并不得知。”说罢,摆出一副并不感兴趣的道貌岸然。

  天下很少有不知道安可可的人,恰巧我就是一个,这种几率正是苏澈求的。不知道安可可的劣迹,不知免去他许多尴尬,还能做到施法测法不偏颇,苏澈需要如此我便投其所好。

  世间很多事情并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值得人信任,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同时,有些时候也得知之为不知,才是智也。

  苏澈果然很满意我的回答,从红鸾珠腰带上取下一块随身携带的龙纹玉佩交给我,对我道:“姑姑且拿着这块玉佩,见玉佩如见孤,姑姑不仅可以随意出入长乐宫,在整个鲁宫都能畅通无阻。孤还有军务处理,先行一步,叨扰姑姑处,还望见谅。”

  为表敬意,我双手接过玉佩道:“老身三日内定能回禀君上执念的来源,适时是否驱散,听君上定夺。”

  送走苏澈,关门转身的时候屋中站了一个人——白色龙纹金丝衣,手执白面未妆扇,腰佩青莲圆月环,貌若天落谪仙人。

  他微微翘起半边嘴角,唇线因此倾斜成一个诱人的弧度:“姑姑,在下与姑姑有些投缘,姑姑若无事,在下恳请与姑姑秉茶闲谈。”

  我左手加施一道力,将未关紧的门阖严,挡住越发红晕的夕阳,比了个相邀的手势:“西公子,请。”

  看来想躲是躲不掉了。

点击下载小刀阅读APP,收录上百小说站,自动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