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都不知道这声音是我臆想出来的,还是真是存在过。声音的主人曾站在我身后带着笑意低低对我耳语:“佳人扶镜嫣然笑,红莲不胜冠世妆。”】
我听叶飘的意思,她跟上神关系很好,就问了她一句:“上神若复活,你可高兴?”冷不防我身边的秦汐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我注意了一下屋中温暖的环境,对秦汐疑惑道:“你冷?”
秦汐瞟了我一眼:“有点。”钟离一个响指,屋里飞出一个手炉,绕过层层障碍飞到秦汐面前,秦汐面无表情接到手里。
我随手摸了一把秦汐的手,似乎比我的手还要暖一些:“怎么一下变得这么畏寒了?你最近体力不太好?”
“......”秦汐似乎想说什么,结果不知怎么没说,只是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眼,直到钟离笑出声来他才缓缓道,“夙夙是对我平日的表现不甚满意?看来我得更努力些,免得......”话语间眼中也掖藏了笑意。
我这才方在钟离的笑声中领悟了自己言语的疏忽,急忙制止秦汐后面的话:“已经很好了,已经很好了,不用再好了......”虽然,有些词不达意......
“......”
随着钟离抽筋般的笑声,一屋中的人脸色各异,我被方才的话羞得窘迫,却忽然隐约从屋中人面上的表情中感觉每个人仿佛都在笑脸背后心怀鬼胎,大家似乎都各自怀揣各自的心事:钟离笑得上不来气,叶飘一脸通红探究地看着我,至于小麻花,大概是还没有恢复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出神,脸色相当难看。秦汐倒是坦然,眼神扫了小麻花一眼回到我身上,做了个无辜的表情。我心说好女不吃眼前亏,等一会儿让你睡地板!于是回给他一个比坦然更坦然的眼神,重重哼了一声等着秋后算账。
“你还没回答我呢?”我提醒叶飘,迎上她的目光捡回方才的话题,“你和上神关系很好吧?上神若复活,你是否高兴?”
她本来还沉浸在之前那个“笑话”里,对我的追问很是诧异,我自认为这是个很好回答的问题,高兴或是不高兴,“点头”和“摇头”的距离,这大概是世界上最近的距离了吧?可她却着实认真地思考了好一阵儿,才谨慎地回答:“若是上神自愿复活,我自是高兴。”
这回答巧妙也严谨得很,妙就妙在这个“自愿”上。
“所以,”墨叶飘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听过她的答案,心一下又安定不少,“你不会和陌念一伙,用我做祭品了对吧?”
“啊???”叶飘眼珠都要瞪出来,嘴张得巨大,下意识用手比了比自己的嘴,可以吞下。她惊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秦汐朝她点头,钟离朝她点头,小麻花也朝她点头。任那三个男人头都要点下来了,她还是不可思议地看看我们每个人,迟钝了一会儿弱弱问了一句,“陌念这么丧心病狂了?!他这会遭天......哎呦!”
我看了看墨叶飘脑袋上缓缓鼓起的大包,又惊讶地看向始作俑者。钟离手还是保持着拿茶杯的姿势,手中却空无一物。他官方的解释是:“没拿住......”
叶飘好歹也是兽神,平白无故被人揍出一个包还能忍得了?她气得一声狐啸,两只耳朵又从头顶冒出来,摆出要拼命的架势朝钟离扑过去。看来这耳朵长不长出来,是根据心情定的。钟离使了一招太极的以柔克刚,以力化力,不攻不躲,张开手依旧坐在他的躺椅上,叶飘一个没撒住扑到他怀里。
不知钟离抱住叶飘到底干了什么,叶飘面红耳赤地松开他,虽不服气却也撒手作罢。转过身来又继续她刚才那段没说完的话:“陌念这个混蛋,竟然用你做祭品,委实太混蛋,太不要脸了!会遭天谴的,恩!会遭天谴的!”
我看着她超浮夸的表情,不由问:“你难道之前不知道么?”
“不,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当然知道。”叶飘饶了一会儿,把自己绕明白了,点头肯定自己的说法,“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每次说起来都为你气愤,他一个坐神仙的,这么没有仙品,上仙暮教出这样一个徒弟,我都替她丢人现眼。”
我在心中悄悄叹了口气。
“人家上仙收徒你也评价,你也管的太多了。”钟离扔嘴里一颗果子。
忽然外面又传来阵阵乐音,这声音甚是熟悉,听了有好几天了,我皱起眉问他们:“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么?”
不出所料,全部摇头。这声音音律十分奇怪,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乐器,后来听着更像吟唱,再仔细分辨其间似乎又夹杂了啼哭。这么诡异的声音,一定会引起大家注意,可这么多天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过,我一开始还以为一定是他们又知道了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所以刻意不提,我也懒得和他们争执寻求答案,所以一直没问,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听不到。
“你听到了什么?”秦汐问我。
“一种奇怪的声音,我说不好是什么声音,不过声音中又夹杂了其它声音,好像,”我也犹豫了一下,总觉得说出来挺吓人的,“好像有人在叫我。”
“什么?”钟离一下站起来,俏眉一皱,捏紧手中折扇。小麻花也握住藤条一脸严肃,却因身体状况,并没有及时站起来。
“那个声音叫你什么?”钟离眼神炯炯地望着我,我却因为太震惊,没法再回应他问我的话。
就在钟离起身问我话的时候,他后面一个琉璃镜中映出我的脸。虽然镜子在他起身后就闻声而碎,砸碎镜子的是刚刚还在秦汐手中的手炉。钟离直到镜子碎了才恍然,面色有些阴沉不定。
然而我还是在镜子碎裂的一刹那看见了奇怪的景象。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谁,所以我并没有带银箔面具。镜中的脸上好像是我的脸,又好像不是。那张脸上布满奇怪的纹路,更加妖异绢狂,眸子的颜色变成深紫色,睫毛比平常要长上两倍还多,额中央不知是个什么,闪着淡紫色的光。
再明显不过了,钟离每间屋中都有一块巨大的琉璃镜,是他平日里打扮和顾影自怜时所用。这间屋中只有那个方向有一镜子,钟离带小麻花早我们一步进屋,等我们进来时,他已经坐在那里,将小麻花置于身旁医治。此后,他二人就一直坐在那里没动过地方,若说小麻花是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钟离这么好动,这次竟然呆在一个地方这么多时,我此前并没反应,不过现在想来才明白,他定是故意为了挡住那面镜子。
我不解地望着屋中每个人,他们一定好早就都看到我脸上的异常,却又都习以为常,没有任何人流露出惊诧之情。我忽然想起秦汐方才去救我,看见我脸时“啧”的那一声。似乎所有人知道的都比我多上很多,连秦汐都与他们同伙么?而明明最想要弄清全部的我,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一直盯着那些镜子的碎片,以及每一个碎片中映射出的那张妖异面孔发怔,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我甚至都不知道这声音是我臆想出来的,还是真是存在过。声音的主人曾站在我身后带着笑意低低对我耳语:“佳人扶镜嫣然笑,红莲不胜冠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