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骂后的绾月并没有回到自己住处,她跑出去逛街散心了。我想她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因为她正巧遇见了卖身葬父的程筱筱。
程筱筱的模样和绾月有几分神似,或者说,气质上来讲,更像单纯时的绾月。她衣着褴褛,跪在路边,周围围了一圈儿看热闹的人,并没有人给价,倒是有一帮一看就像要找事儿的一帮小流氓停在她面前。
“这么标致的娘们儿,跟爷走吧,爷会好好疼你的。”说完一块银子就砸在程筱筱的脸上,愣是把她的脸砸出一个红印子来。我看了看那银子的分量又看看扔银子的人,就知道扔银子那人一会儿一定会把银子再要回去的。
南宫绾月停在远处观看,似乎觉得很有趣。
程筱筱被打懵了,抬起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无辜。我道完了,这形象不就成心被调戏么。果然扔银子的人身边又站出一个搭腔的:“哥们儿下手这么重,若伤了我们小娘子怎么好。”说着一只毛手就伸了过去,划过程筱筱的脸颊,捏住她的下颌,往上一提,让她与他对视。
“你卖身,就为了葬你老爹?”
“是。”程筱筱的声音很微弱。我道给秦汐听:“你猜,她是吓的,还是饿的?”
“......你既然这样说,”秦汐晃了晃扇子,“那便是饿的。”
那个小流氓一样的人继续说:“我若买你回去,你愿为奴为婢,任我使唤?”
“是。”还是那单单的一个字。
“既是如此,那便跟我回去吧。”他的手一路向下摸去,在程筱筱的胸口狠狠捏了一把,转头对身边那个扔银子的人道,“这****还是很有料的,就是不知道被没被人开过荷包,若没有,玩个新鲜倒也直这个价。”
程筱筱被他捏得尖叫着往后躲,却被那小流氓的几个打手从身后抓住,架着她扭动的身子阻止她躲避。
那扔银子的人嘿嘿笑道:“白兄既然这样有兴致,兄弟我就割爱了。这娘们儿就算是我买来孝敬白兄的,”他又冲着程筱筱邪恶一笑,“不过白兄不如当场验货,省得万一不是个雏鸟,带回府上为自己添了堵。”
“王兄说的有理。”
说完那二人相视一笑,无视程筱筱的挣扎,叫手下人把她死死按在地上,他二人则一人扯住她的一条腿,扯开她的衣裤。无论程筱筱怎么哀嚎求救,周围看热闹的人似乎是顾及那二人的身份,并没有一人出手相救。我暗自道人不可貌相,我看那男子长得如此乡土气息,还以为他不过是一般的小混混,如此看来,他们二人似乎小有地位,起先掏的那块银子,也是毛毛细雨。
“白二爷,王六爷好雅兴。”南宫绾月的声音突然飘来,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到了那两个男人身后。
“从他们动手,她就过来了。你什么眼神儿......”秦汐道。
“我这是精神紧张,专注,专注你懂么?”我不服气,反驳道。
秦汐看看那边的场景,又看看我,轻飘飘道:“你素来都专注些什么?”
我被他一说,脸都红了,急忙辩解:“我素来,什么都专注,不分雅俗贵贱,众事皆平等!”
那姓王的,和姓白的听到南宫绾月的声音,都停了手。起身对她作揖道:“原来是南宫小姐,素不见小姐有如此逛街的雅兴,今日怎巧遇了小姐,真是三生有幸。小姐若不弃,可否与在下小酌几杯,吟诗作赋,岂不悠哉?”
南宫绾月看也不看他们二人,瞥了一眼趴在地上低泣的程筱筱说:“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女子,可不是君子所为。二位爷妻妾成群,也不差这一个,这个女的我看着颇有眼缘儿,我要下了。”
如此说话,十分不给人面子。果不其然,王白二人都面露愠色。
“南宫小姐,你一个女人,要这娘们儿作甚?”姓王的沉不住气,先说话了,“莫不是看她有些姿色,想要替你哥哥讨去当媳妇儿?只是她下贱了些,不如哥哥我替你挑个尚好的货色送去南宫府,供你哥哥享乐。”
哟,我乐了,这下可捅马蜂窝上了。南宫绾月刚挨完南宫洛的骂,此时一定十分不爽,正寻不到出气筒。素来,南宫绾月又最忌讳南宫洛娶亲一说。他这时候说这样的话,简直是挥着火把点油桶啊,这不找死么。
果然,南宫绾月的手紧紧握了拳,冷冷道:“你说什么?”
“若非如此,你要个女子作甚?倒不如饶给我们哥俩享乐......”那个姓王的话未说完,一条九节鞭紧紧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只有一个哥哥,你若再攀亲带故,我就勒断你的脖子。我哥哥娶不娶妻也不是你能定下的。”
南宫绾月的名气有多大,从她这条九节鞭缠到姓王的脖子上那一刻就能看出来了。自她那九节鞭一飞起,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跑的跑,逃的逃。姓白的吓得大呼小叫:“姑娘别冲动,我们不跟姑娘抢就是了”也不敢靠前分毫,生怕南宫绾月一下子殃及池鱼。再看那姓王的,早就跪在地上,尿了裤子,面色煞白地呜呜着:“女侠饶命”。谁都知道,南宫绾月一旦抽出九节鞭,一定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可是这次,南宫绾月似乎也无心把事情闹大,少有地菩萨心肠了一回。手腕一抖,收回了九节鞭。那两人见状,带着手下飞也似的逃走了。南宫绾月扔给那女子一锭金子,对她道:“我给你半日的时间打点好一切,明日一早,来南宫府门口候着。”
程筱筱从以上爬起来,给南宫绾月磕了个头,小声道:“谢谢南宫小姐救命之恩。”
“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乐梓桑。”
乐梓桑......乐梓桑?!?!这名字听来甚是熟悉,仔细想来,确是在之前才听过不久。我像被雷劈了一样,外焦里嫩。
“乐梓桑,明日一早,你若出现得比我晚,我便要你去陪你的父亲。”南宫绾月说完这番话,看了不看她一眼就自行离开了。
南宫绾月是走了,我却没有及时跟上。
“你怎的了?”秦汐看我面色不大好,问到。
“她不是程筱筱?”
秦汐对我的反应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她就是程筱筱,她并没说过自己是程筱筱啊。”
秦汐说的是,她从头至尾并没有说自己是程筱筱,我也没有见过程筱筱,可是我手中攥着南宫绾月的命格,我对这故事中的人都应该有一种下意识的感觉。当我看见和南宫绾月有几分相似的这个女子时,几乎当即就认定她是程筱筱。可她竟不是。而更奇怪的是,她竟说她是乐梓桑。
乐梓桑这个名字,我虽只听过一次,却并没忘记。那正是那个酒馆儿里弹琴唱曲儿的女子。我虽没记住那女子的长相,也能确定,她与今日我们见到的这个女子并不相像。难道是重名了?乐这个姓氏并不常见,梓桑这个名字也并不多有,想要重名还是需要一定几率的。我对秦汐说起这段经历后,他也皱了眉:“你确定那是她的真名,不是艺名?”
“我自是不知。”我虽不知他口中这个“她”指的是之前那个乐梓桑,还是现在这个。可是,这两个我都不知道。
“乐姓少见,一处是东鲁国的贵族,一处在姜国。”秦汐道,“早在弘王他老爹在位的时候,姜国的乐家就因为得罪了王室,被灭了九族。从此在姜国,无人姓乐。若说你见到的那个女子,是东鲁过来的贵族小姐,姓乐倒是有可能。可是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怎么也会姓乐?”
“许是当年灭族,做得不干净呢?”我道。
“不可能,他们当时盗了姜国王陵,这种大罪,姜王不会有很含糊。”
“你是说......”我怎么听怎么想起鸡皮疙瘩。
“她若不是在说瞎话,便是个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