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汐说：“你要怎么帮他？”
我有些口渴，回到屋子里急忙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人的记忆，随着世世轮回代代传承，因恐带着记忆轮回转世后扰乱凡尘，孟婆便在奈何桥上煮了汤封印人们的记忆。这些记忆，他们自己看不到，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行，恰巧，我可以。三日后，他们来这里，我进入他们的回忆，重现曾经发生过的场景，若是真的有诅咒，也就一目了然了。”
秦汐煮茶的动作一滞，一双眼睛透过袅袅茶香气含笑看着我：“八荒之内的秘术师不少，可是能穿透时间和空间的，子珏倒是闻所未闻。”
秦汐洗茶的姿势，带着王公贵族的涵养，白玉指甲圆润，指骨分明，套弄陶土色的茶具，很好看。
我接过他洗好的茶抿了一口：“可能是生在帝王家，很少出来，对于奇闻异事见识浅薄。像我这种山里长大的孩子......”我沉吟了一下，加了一个范围的限定，“像我这种在曼珠山长大的孩子，大约觉得世间出现什么都不足为奇。”
这茶是伴着晨露我亲自采的，却是逼着十三师兄下手入锅炒的，很清香。
秦汐道：“我今日才觉得，初见时你说你不认识我，不是装出来的。”
我不知道他的话什么意思，只好“嗯”了一声。
他又说：“可我似乎认识你。”我摸了摸面具，又莫能两可地“嗯”了一声。他便笑了，不再说话。
我忽然想起什么：“你今日没用我陪，可遇到过什么危险？”
他说：“不曾。”
我有些担忧道：“那你明日，可还用我陪你遛早？”
秦汐放下手中的茶：“用。”
我悲喜交加地看了他一眼，在心中深深地向懒床告别，开启了勾搭男人的信心历程。
秦汐“噗嗤”笑了一声：“只是早起转转，你不需要表现的这么壮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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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子时。我与叶飘，秦汐站在院中吸收夜月之精华，等着今日的主人公出现。
对于我提出要秦汐帮场，所有人的反应都很冲动。
这番话是在饭桌上提出的，叶飘付出的代价很直接，碎掉了一个描有青花勾绘的玉碗，撒了一身蛋花汤。紫衣白毛裙子上色泽深浅不一，错落有致。但比起老头，她还算含蓄。老头认为我色迷心窍，被秦汐勾去了魂。
他说：“你可知你身上种的不是随随便便的花草，可是能瞬间屠戮千军万马的曼珠沙华！秦汐身为太子，是日后晋国的王，若是让他知道你身体中藏了什么......”
我说：“我自然知道我不是冬虫夏草。”
杀人如吹灰的秘术，是历代君王不懈追求的。就如长生不老一样，一个可以延长统治的时年，一个可以扩充统治的版图。所以拥有类如“惊鸿舞”这般秘术的人，从不会让外人知晓。但我并不认为此次请秦汐来帮我的忙，便能透露出我身上藏着曼珠沙华。
我只是觉得他在曼珠山白吃白住了十数日，还有我天天呕心沥血地陪他早起遛早，若不再找些事麻烦他一下，我心中委实不平衡。况且初次进入他人记忆，万一有什么洪水猛兽，以秦汐的伸手，总可以抵挡一番。
“墨叶飘在，自可以护你周全！”这是老头对我说的话。诚然在我的注视下，他说出这番话也没什么底气。
墨叶飘，这种只有面对野生动植物时才能激发出斗志，且通常无组织无纪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做啥啥不成，吃啥啥没够的人。也许我同她一起遇到危险，最好的结局是她捧着我的尸首出来交代。
可我总不能直接说出来伤她的心。在叶飘的殷殷期待下，我只好道：“叶飘固然身手矫健，与她在一起我定然放心得很。只是贾倾城他们二人的生生世世，乃是感情羁绊。我与叶飘均为涉及****，及时是二人前去，也可能发现不了端倪。常言道细节决定成败，寻一个发现细节的人就是寻到的成败之道。”
我自认为说的头头是道，也未听见老头反驳，事实上，老头也觉得叶飘做事委实不大靠谱。只是为何不是他亲自与我前去，我很生不解。
后来我才知道，跳惊魂舞时设下的结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踏进的。而老头并没有费力阻止我想要带秦汐的意图，是因为他觉得秦汐根本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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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时是一项美德。时刻方至子时，贾倾城与西钥卿囯从黑压压的竹林分辨走出来。从方向上判断，他们不是一同来的。
法式进行之前，我对他们一一告诫：“不可以乱动，不可以摘下蒙住眼睛的白绫，想一些美好的故事，随着我的指引如梦。”
他们二人头对头，分辨躺在竹靠椅上，双目覆上白绫。地上靠近他们二人头的地方，放了一个装了一汪清水的青铜盆，我割破手指，将鲜血甩入用青铜盆盛放的水中，跳起惊鸿舞引魂。
这惊鸿舞，本就是人世间对于“惊魂舞”的误称，只因动作优美俏丽，形容俏似飞鸿，这才得了名字。
据说始创惊鸿舞的，是位人世间绝美的宫廷佳人。我在典籍中似乎读过多次她的名字，然而却从未能记得过，又似乎过目就忘。不过我们这些跳着死人舞的秘术师，可以将股掌魂魄套上一个华丽而无害的名字，还要亏得这位美人。
惊鸿舞起，魂魄出窍。
在我的脚步下，曼珠沙华的枝蔓飞速蔓延生长，逐渐爬上他们二人的身体，将他们牢牢绑在竹靠椅上。细微的枝蔓刺破皮肤，钻进血液，然而当事人却一概不觉。叶飘早就问过我，又不需要上吊，为什么要准备白绫。
我想但凡是个正常人，看到自己身上发生的状况都会尖叫逃窜，谁还会乖乖进行这场仪式呢？
曼珠沙华开了遍地，若是秦汐有半点欲念，这满地的曼珠沙华都就会入流淌着的毒药一般刺破他的身体，保护曼珠沙华的宿主。
皓皓银月下，曼珠沙华静静地开着，秦汐在我身后好好的站着，什么都没有发生。我默默松了一口气，开始真正的仪式。
方才，若是有一株花在动的话，我都会将秦汐推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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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惊鸿舞的每一个舞步进行，卿囯倾城的两缕魂魄即刻追随着我鲜血的方向奔入青铜盆，与盆中水融合一体。
我停下旋转脚步，双手一扬，狂风四起，衣袖，青丝，连同盆中水随着我抬起的双手一同飞起。
出于好奇，在他们二人即将如梦之前，我轻声问了一句：“西钥卿囯，爱是什么？”
这句话随着曼珠沙华枝子悄悄在西钥卿囯心中。
寂静无声，我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空中瞬间弥漫了蒙蒙雾气，周围的场景迅速交叠变换。待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置身晋国都城之内，我朝一旁的秦汐和叶飘招招手，示意他们二人过来。
“我们这是到哪了？”叶飘有些发晕地用食指按住太阳穴。
秦汐说：“晋国都城。”
叶飘听罢很生兴奋对我说：“这样都行？如此这般，是不是以后我想要出去玩就找你帮忙跳个舞就把我送出去了？如今天下之大我去过的地方实在不少，就没去过昆仑的昆仑仙境，据说那是得到仙人凭机缘巧合才能到达的地方，连义父都没去过，等你做完这桩生意，把我送去玩玩吧！”
“你想太多了，”我安抚道，“我们还在我的院子中，这些场景是幻想，是卿囯和倾城曾经生活的影像，我只是利用他们的魂魄还原当时的场景罢了。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你不要乱走，小心踢翻了我院中布置的阵法。”
叶飘这想法委实异想天开，我若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又何必一直在曼珠山中百无聊赖。叶飘咽了口口水，不死心地指着不远处一个卖包子的大叔说：“可是我闻到包子香了......”
“那也是假的，这些都是我那几滴血凝聚而成的，你要是想吃，回头这桩生意结束了，我给你一碗血喝。”
“......”大概是被我说恶心了，叶飘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乖乖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