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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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府
一连半个月的阴霾天气,大雾弥漫,雨水到是除了一开始下过一场,便停了下来,再未下过。阿珍忙忙碌碌地把家里准备的春衫都拿出来洗净晾干,家里的女使下人也都更换了新衣,一个个容光焕发。
“阿珍,你且别忙,那些人给安顿好了没有?”苏桐推开窗户,伸了个懒腰,也不用阿珍服侍,便自己穿戴整齐,“咱们给赶紧买个庄子才好,总不能一直让那几位住客栈,再不解决问题,她们哭瞎了眼更麻烦。”
她面上不觉露出几分愁绪,当时一时冲动,发了回疯,结果不只是那个阿夏,包括阿夏在内的六个女人,都要跟她走。
苏桐跟吃了黄连似的,有苦说不出,可已经说出去的话,她却没有不认的道理,也没那么厚脸皮。
最后,苏桐和苏文成干脆答应下来,把这几个人一起带走,正好吴文书也要回去,一路同行,有个熟门熟路的带路,到比他们自己走顺当的多。
那吴文书和杨知县听说苏桐要带这些女人走,也松了口气,还给雇了马车,派了人手帮忙,衙门的人也不容易,这些女人们处理起来是个大工程,他们有经验,一般这种情况下,家里人不肯相认的占了大多数。
对于这些女人的家人来说,本来家里的女孩子们想嫁一个好人家就很难,拿不出大笔的嫁妆,再出这等事儿,那还了得!
若是成了亲的,夫家就干脆报一个病亡,好歹还能续弦,要是让人知道自己新妇被拐了,脑袋上的颜色不清不楚,哪个男人都会觉得丢人现眼,根本连想都不肯想,更别说来接,这样的女人,娘家回不去,夫家不肯要,心性稍微不够坚强,恐怕就有一死了之一条路可走了。
苏桐趴在窗户旁边唉声叹气,逗得阿珍笑起来:“小娘子,您就放宽心,一听说您要买庄子,郭家的,钟家的管事都登门,那些庄子一个比一个便宜,和白捡都差不多,还有更多人拿着地契房契来投,这就是咱们郎君不大乐意,要不然,您就是自己建上几个八个的庄子,也没问题。”
“……终于能当上一回女衙内。”苏桐长长地吐出口气,捡起桌子上的点心果子随意地吃了几块儿,心下却好笑,还真是只要中了进士,当了官儿,就没有穷的道理,当初苏文成刚一考中进士,都没回泰州,泰州族里就有族老写信过来,说是那边儿有好多地主,富户,商家,拿着大笔的家业,要投到苏家。
当时苏文成远在开封,也就拿这个当个笑话,说给家里人听,知道这是官场上约定俗成的规矩,大家都收门人,也没人会因为这个找他麻烦,但苏文成自己有个很能赚钱的宝贝女儿,家里的家业虽说不多,他却也并不贪财,对于这些人,一概婉拒,便是人家明说这乃是两利之事,他也不乐意,到没收什么门人。
如今到了青州,糖衣炮弹更多,苏文成却也得学着变通变通。
没办法,他现在是青州通判,通判这位名义上是知州的副职,比知州地位低上一等,但是实际上,通判和知州共理一州的军、政要事,便是知州,有时候也要顾忌通判的意思,因为通判是官家亲派,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职责——所部官有善否及职事修废,得剌举以闻。说白了就是有监察权,能直接上书皇帝。
像苏文成这样,占据了重要位置,又是外来户的,到了青州若是太不合群,那可不得了,别人都约定俗成的规则,你不去遵守,自然会招来忌讳和怨气。
青州不比开封等富庶之地,好多老百姓都十分乐意投到官员名下,至少不用纳税,也少了盘剥,要是有一个能依靠的好主家,那是绝对的幸运。
苏文成也明白,到了青州,便打算入乡随俗,只要来投的人是老老实实的只想过好日子,求个平安,不是那等想要仗势欺人的恶徒,他也不介意做一做挡风遮雨的招牌。
果然,没过几日,苏姑娘就有十分划算的价钱,买下了一个庄子,正好用来安置这些被她带回来的可怜女子。
对此,苏文成到是并不反对,几个女人罢了,他家也不是养不起,女儿有这般好心肠,值得鼓励。
本来按照苏文成的想法,收容了这些人,若是她们愿意,就干脆签个契约让人在家做些杂事,反正他们初来乍到,家里也缺人手用。前阵子马婶子还说厨房做饭的厨子不够,正想找几个人帮忙。
可苏桐却觉得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甘,若真像自家爹爹说的,把这些女人们收容下来,让她们做女使,伺候人,那这些人又何苦跟着自己过来,便是在官府,官府也能帮她们找到接手的人家。
即便苏家的条件好一点儿,主人仁善一点儿,于她们来说,也不过是半斤八两,差别不大。
苏桐有时候坐在家里,总会有压抑之感,无论她的父亲怎样疼爱她,无论她比别的书香门第的闺秀自由多少,她还是偶尔会觉得不满足。
记得那些穿越小说中的女主角,回到过去就能恨顺利地融入古代的生活,认认真真地活着,相夫教子一辈子,也能容忍丈夫的小妾,好像很理智,很聪明,因为她们首先想到的是生存。
苏桐本人也觉得这些女主角们很了不起,她也是如此想,甚至是努力这么去做,融入这个世界,渐渐的,努力地去变成一个或许有点儿特色,或许有些别样魅力,却终究会成为普通的古代妇女。
但是当心中的不满足一天比一天大,又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学校,苏桐的野心忽然大了起来——她其实能做的很多,并不只是按部就班地变成个大家闺秀。
这个世上,女人的地位还没有来得及被弄得低到尘埃里去,不只是女人,连主人,仆从之间,官家,大臣之间,也不像后世清朝那般都是什么主子,奴才之类,若是她能稍微影响一些人,只是身边的人,就从这些女人身上开始,教给她们能让自己好好活下去的技能。
并不是说,苏桐想要做什么女权运动的先锋,这些女子们将来要是有一份儿好姻缘,能够获得自己的幸福,苏桐也会感到很高兴,但她还是觉得,不能让她们在遇到像眼前这样的悲剧之后,就毫无生存能力,只能等着别人施舍,祈求家人的原谅,若是家人不肯谅解,就连活下去都不行。
“阿珍,我整理了一些东西,还有几件儿大件儿,搁在东厢房,你派人先送到阿夏手里,她识字,让她先看看。”
阿珍一怔,接过苏桐递过来的一叠厚厚的纸张,只看了两眼,便诧异地扬眉:“小娘子,你这是教给她们做香脂不成?”
苏桐耸耸肩,笑道:“总要有个谋生的门路,才能养活自己。”一个女人,有了自己的财产,有了自己的事业,不用她教,自然而然就有了坚持和追求,会变得自信。
她以前就自己提纯过各种植物的精油,技术很成熟了,正好拿出来用。
这些女人是生手,暂时可以先从比较简单的东西,例如香脂,香皂什么的,以后还可以试着做点儿精油,驱蚊水,花露水之类,再顺便能弄出香水来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像香水之类的,暂时没办法形成大规模生产,自己动手鼓捣一些自己用还可以,想要大规模做出来,这些只是工匠用手工打造的设备器皿实在很难量产,好在量少有量少的卖法,量多有量多的卖法,当成奢侈品也不是不行。
就是二十一世纪,像香水这类东西,质量好的价格也不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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