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高愣了愣，皱眉，瞥了苏桐一眼，不屑道：“我看你一个小娘子，必是受了那巫道的蛊惑，就不与你计较，速速离去，别在这儿胡闹！”
苏桐耸了耸肩，自顾自地打量张高那张脸，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那目光古怪之极。
不得不说，苏桐姑娘还是有气场的，虽然张高为人高傲，看着似乎对她这个蒙着脸，藏头露尾的小姑娘一点儿不上心，可这么让人看，却也不由心中忐忑。
“你……你看什么？”
张高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面色涨红地指着苏姑娘怒道。
苏桐也不生气，只是蹙起眉，叹了一声，走到高真人身边，在他耳旁低声细语。
张高莫名其妙地看着高真人的脸上五颜六色变个不停，偷偷看向自己的目光诡谲中带着一点点同情，他越发不舒服，觉得自己像是块儿案板上的猪肉，任由人挑来拣去，心里憋了一口火儿，奈何人家两个人窃窃私语，旁边又有长公主在，他也不好无故发飙，只能一拂袖，不再理会这二人，只冲长公主道：“公主，还是让某再去看看病人，何苦看这个巫道浪费时间，病人已经三日粒米未进，在这般下去，恐怕有性命之危……”
赵婉蓉瞧了苏桐一眼，若有所思，皱起眉，沉吟半晌，只抬起头看向苏桐和高真人的方向。
此时，高真人却很是为难地摇摇头，走到张高的面前，压低声音道：“借一步说话。”
张高咬牙，看了长公主一眼，知道这位公主对眼前这个神神叨叨的道士还算看重，他便是很看不起眼前这人，可哪怕是给公主的面子，听听对方说话还是可以，再者说，他心里也有点儿好奇。
“好，我到要看看，你们这是在搞什么把戏！”
高真人挑了挑眉，凑到张高耳朵边低语。
一开始，张高满脸不耐烦，结果随着高真人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又黑又红，看起来尴尬至极，不多时，便踉跄地退后了一步，瞪了一眼高真人，又去看那低着头喝茶，仿佛全无所觉的苏桐，咬牙：“你……你们如何知晓？我这，我这当真是有病了？应该是太过劳累……”
苏桐咳嗽了一声，只道：“望闻问切，望本就是基本功。”说完此句，就不再说话。
那张高像是不大敢看苏桐的脸色，只闪闪烁烁地瞧向高真人的方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高真人只满脸忧虑地叹道：“现在大概还无碍，但你若一直这般火盛下去，终有一日会无法收拾，哎，张御医你好好想一想吧。”
那张御医眉心跳动半晌，僵直地立了好一阵，才一咬牙，把桌子上他给病人写的医案，还有这些日子以来病人用过的药方，都递给高真人，低声道：“罢了，是老朽最近肝火旺盛，得罪了真人，这些医案和药方，还请真人拿去做个参考。”
虽然没有明着低头，却到底递了个台阶，不再说不让高真人出手的话。
高真人既然是得道高人，当然不会太让别人为难，一点儿都不见恼怒，只是笑眯眯地伸手接过那些东西，还非常有礼地道谢。
赵婉蓉失笑，瞧了苏桐一眼，若有所思，她曾经也见过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机灵百变，狡黠又可爱，在大宋朝长到半百的年岁，她见过的形形色色的女人不知有多少个，唯独那一个，是连女人都要倾慕的。
眼下这苏桐小娘子，到还真有几分那人的风采……命也比那人要好，虽说没有享受了锦衣玉食，虽说可能受了些苦楚，但也不必陷在权势富贵的漩涡里出不去进不来，希望这孩子能一辈子顺顺利利。
高真人翻看了医案，还顺手递给苏桐，让她也看，虽然外人大约会觉得高真人把医案给一个小姑娘的举动很古怪，但在场的几人到都不曾说什么。
显然，张御医在此地的威望很高，他都似乎在高真人面前服软，另外的两个老大夫更不会有别的意见。
至于大长公主，她也很乐意给苏桐面子。
苏桐细细地看过医案，虽然还没有看过病人，但是很显然，目前给病人治病的医生都很高明，比起苏桐来，这些才能算真正的名医。
看完，苏桐把医案还给高真人，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高真人抚须一笑，便很是胸有成竹地站起身，冲赵婉蓉道：“还请公主带路，让我们再去看看病人。”
那张高虽然脸色难看，神情恍惚，但到并没有现在就告辞走人，而是跟着众人一起出了门。
长公主亲自带路，一行人穿过后院，到了掩月庵最里面一间厢房门前。
这厢房看着和周围的房屋也没有太大的不同，但是只从外墙看，就比周围显得单薄的砖石结构的房屋更厚重结实，从厢房的门，到窗棱，都是红木制作而成，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显得十分名贵。
大长公主推开了门，苏桐和高真人一起看了过去。
门外的几人都不自觉屏住呼吸，这是一间太过于单调的屋子，里面没有任何一样家具摆设，桌椅板凳床都没有，只有一张厚厚的毯子。
那毯子上就缩着一个女人，女人的长发垂地，脖子上，胳膊上，凌乱着缠着纱布，血渍斑斑的，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嘴唇蠕动，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
赵婉蓉皱眉叹息：“这是常态，她像是瞎了聋了一样，对别人的话毫无反应，但是旁人不能碰她，要是碰了她……”指了指不远处院子里堆的一堆垃圾碎片，有木头，有瓷片，还有半面铜镜。
“这些东西都是她发疯的时候打碎的，一开始她发病的时候，到还不太糟糕，吃了御医开的药，好歹能安静一阵，也会乖乖地吃饭喝药，但前阵子忽然闹出事来，便是我们上去人强给她灌药，也没什么大作用了。”
第九十六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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