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郑都一晃数天过去,刘百万重新整顿了菜肴之后,小酒店又开了门。要说刘百万这人还是很有点头脑,要不然白圭也不会专门推荐。刘百万跟白圭很长时间,此次来郑都之前又得了周扁的亲自点拨,自然做起生意来是得心应手。
头一天盘下酒店,第二天便去拿钱打通了各种关系,然后重新整顿了菜谱,稍微装修一下店面,培训了伙计,小酒店便又开了门。这新开门却是请的这条街上有头有脸的一些人,收钱的税卒,公子照的门人,守城司的邑卒,还有街头的闲人头子,样样都是考虑到了。所以再往后这生意就好做了,来往的客人比起以前多了许多。
又是几天过去,这酒店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刘求自然是干起了伙计的老本行,一天也比一天忙了起来。
这日却是初冬难得的一个晴天,而客人也似乎比昨日多了些。刘求或是端着盘子,或是抱着酒坛,来回穿梭几张桌子之中,没一刻得闲。忽然又有一个客人大呼道,“伙计,拿酒来。”
本想歇口气的刘求只得又跑了起来,口里应道,“来了。”立即弯腰抱上了一坛酒寻声而去。这酒都是郑都本地买的清酒,虽比起烧酒差远了,但也深得韩国人喜爱。
如今这酒店原先的一个个小包间已经被刘百万改成了半包了,也就是包间之间的木板被拿掉了一半,只能恰恰挡住客人的头,颇有些像后世的一些时尚餐厅,这自然还是周扁所传的点子。所以还没走近,刘求便听见了那个包间里几名客人的高谈阔论。
只听一人高声道,“洛阳可是出了大事,你们可知道么?”
这当伙计以来一直听的都是郑都市井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已经拥有情报意识的刘求,此刻突然听人提起家乡事,自然引起了注意,于是便放慢了步子,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莫不是王室重回洛阳?”另一人疑惑道。
“当然不是,那都是两个月前了。我说的是前不久的事,听我一个与洛阳有生意来往的兄弟说,洛阳又出大事了,竟然有人当街刺杀天子。”
咣当一声,那人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刺耳之声在身旁响起,将那正被吊起了胃口的几名客人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竟是店里的一个小伙计失手将手中的酒坛摔倒在地。
这小伙计自然便是刘求了,一听大王遇刺,激动之下便控制不住了。好在酒坛落地惊扰了那几名客人,也吓醒了刘求,眼见那几人怒气上来,刘求忙作揖来,“几位爷,是小的不是,给你们赔礼了。小的这就收拾下,呆会再送上来!”
耳听得这边动静,刘百万也立即凑了过来,见状立即赔笑道,“惊扰了几位爷,是我们的不是,我这位小侄子啊,有点羊角风,偶尔手一哆嗦,便好掉东西,我回去一定好生打他一顿,看他还发羊角风不。”
“羊角风是什么?”几位客人中有人好奇道,显然怒气值已经下降了。
刘百万正要解释,不料又有一客人大声道,“方才我们几位爷正说得好好的,却被吓了个正着,你说句不是就好了?”
眼见引起另几桌客人的注意,刘百万立即笑道。“那这样吧,我们送一坛酒,这坛酒不要钱,如何?”
先前大声的客人点了点头,其实真没吓到什么,店家能送一坛酒真的很不错了,顿时也就没人再追问什么是羊角风了。
见客人没有异议,刘百万冲几位客人哈腰笑了笑后,回头冲刘求吼道,“还不快些收拾好了,给这几位爷再上一坛酒。”
“是。”刘求答应一声后便立即弯腰收拾了起来。
刘百万却是转身走回了柜台,唉,当掌柜的就是时不时的要低身下气,哪有以前押货的活来的舒畅啊,不过这是大王安排的,必须要做好。
那几位客人对这处理很是满意,便又接着聊起方才的话题,浑然没有注意到,一旁蹲在地上收拾破陶片的刘求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力。
先前那汉子接着说道,“你们不知啊,听我兄弟说,王室不是在又招了几千新兵么,那日,周天子正要亲临定鼎门观兵,坐上了马车便从王宫往定鼎门出发。要说这周天子也是怕死,一辆马车竟做的跟个屋子一样,四面有壁,上面有顶,这不是怕刺杀么?”
另几位客人显然是听的有趣,不由连连点头。
“可是这马车做成这样也还是不顶用啊,听说当然这马车走在了大街上,突然两边屋顶上冒出了几十名汉子,也不发喊,却一起出手,将手中的短矛冲马车扔了过去。这马车虽有壁和顶,但那也只能防普通的弓箭啊,哪里防得住短矛,那短矛却是比箭要沉重许多,力道极大,所以这短矛一投过去后,立即便将一辆马车扎得跟个刺球一样,还有几支矛竟将马车刺穿,从另一边冒出来了,扔这几支矛的人也真是力气大啊。”
这汉子说到这竟停住了,这下可真把人给急坏了,一名客人忙催问了起来,“真的吗,周天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唉,可惜了,刚回到了洛阳王城啊。”另几人也跟着追问起来,不过显然是好奇大于关心,却没人注意到一旁蹲在地上的小伙计咬住牙关,其双手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方才说的当然是真的啊,兄弟我哪能骗你呢,这消息都已经传到郑都来了,这两天大街小巷的都说这个事呢。以前还真没人关注周王室,自从王室重回洛阳后,大家还都爱说洛阳的话了。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周天子可不是前不久遇刺了,可是,却没有死。”汉子说到最后,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啊,这怎么可能?你不是说那矛将马车都刺穿了么?”众人分明是不信。
见众人都侧身过来,那汉子洋洋得意起来,“可不是么,短矛将马车刺了透心凉。可是,你们都以为周天子就在马车之中,那些刺客也这么以为,洛阳围观的人也这么认为,但大王,就却偏偏不在马车里。”
“方才不是你说的周天子坐上了马车从王宫出发了么?”一人不解道。
“是啊,那是大家都这么以为的,我要是一开始就说了大王不坐在马车里,你们能听着这么得劲么?呵呵。要说这周天子还真是命大,那天早上要走时,却突然从**里传来消息,说太后身子忽然不适,大王便匆匆舍下车马往**赶去。手下大臣们没有办法,又怕耽误了时辰,便让大王的马车先行一步,等大王看好了太后再快车赶来,又有人说,太师那是准备拉着空马车跑一趟,让人以为天子去观兵了,反正隔得远,也没人看的清。不管怎么样,就是一辆空车而已。洛阳传过来的话就是这么说的,大家都说祖宗保佑呢,没想就叫周天子躲过了一劫。”那汉子说道得意处,竟手舞足蹈起来。
耳听的大王无恙,刘求叹了口气,见东西收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往柜台的方向走去了,那个桌子上后面几句话却是没有听到。还真是关心则乱,也不知这消息准不准,便乱了手脚,看来以后还需多注意啊。不过只要是洛阳的消息,那自然是要关注的,于是刘求放下了收拾的破陶片,又抱起了一坛酒,往那个小包间快步走了过去。
半路上又听见那汉子接着说道,“出了这事,周王室自然是不能容忍。你们问刺客抓到了没有,那自然是都抓到了啊。都说周室气运未绝,怎能让刺客跑了啊。所以啊,天子的卫兵当时就发了狠,那些刺客们一个都没有逃掉,不是被当场格杀了,就是被抓了个活的。”
“那那些刺客都是什么人啊?”
正听到这,刘求也是关心,顿时又放慢了步子,竖起了耳朵,却将怀里的酒又抱紧了许多。
那汉子却没立即做声,抿了口酒后,觉得仍不够便伸手去取酒坛子,不料那酒坛子却是空的,顿时大叫道,“店家,说好的酒呢,快些端上来。”
另几名客人也跟着急了起来,转头催了起来,不料一转头便看见了刘求。刘求忙快跑两步,点头哈腰的将酒坛子递上,将几名客人面前的酒盏都满上后,又弯腰退开。
那汉子又抿下一口酒,这才说道,“那些个刺客啊,竟然都是洛阳人,没想到啊。不过想想也是,洛阳乃是周公的封地,上代周公死了后,王室没有扶持周公子继周公之位,反而自己占了洛阳,难怪洛阳贵族们心里会有想法呢。所以这次有些个贵族家里便动作了,便有了这次刺杀。”
“其实我觉得吧,洛阳本来就是王城,本来就是天子的,便是想要回去又有什么呢?应该还是那些个贵族想要造反吧。”一名客人想了想后道。
“这你就不对了,周大王虽是天子,但封出去的地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不然我们这郑都不也是天子封出去的么,难道他还想要回去,岂有此理!这次王室重回洛阳就已经引得韩侯不快了,多亏了王室又派出大臣前来解释,不然,哼,他王室能安坐到现在。”先前说话的汉子立即反驳道。
“兄台这话小弟可就不认可了,我看并非是王室派出去的大臣解释的有用,而是韩侯刚吃了败仗,没有精力去理会吧,不然定要插手扶持那已故周公的公子上位的。”又是一人说道。
刚才正好有一桌客走,刘求便装作受盘子的样子,躲在一边听着,耳听得如此,顿时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些话必须得让大王知晓了。
“慎言,慎言。国都之中,说话怎能如此放肆。”一名老者沉声说道,另几人忙捂住了嘴巴,四下一望见只有无人注意,便举起酒盏,行了一圈酒来。
可是显然还有人心中好奇,一圈酒后,只听一人问道,“那周室大王查到了是城中几家贵族所为,又怎么样了呢?”
那汉子却也是意犹未尽,正等着人问呢。“兄台问的好,我正要讲到这里呢。听说那两日,洛阳城内是血流成河啊。虽然自己没事,但竟然有人胆敢当街刺杀,周天子天颜大怒,立即调了城中的老兵不说,又将城外的几千新兵发了兵器,统统调入城中,将那几家贵族家中是杀个片甲不留,从此洛阳又少了好几家大户啊!”
众人谈的正欢,说到此正感概时,忽听身边一个桌子上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气,其声音之大顿时将众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一看原来竟是一名中年男子独自占着一桌自斟自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