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那个案件到这里就结束了，程志刚要把卷宗复原，手一摸上去却就感觉到里边似乎还有个东西，倒出来一看，是一张医院的出院小结。
程志前后看了看，发现这个出院小结和医院平常见到的不太一样，上边没写得了什么病，出院的时候治疗到了什么效果，只简简单单写了什么时候入的院、什么时候出的院，在小结右下角则用钢笔字签着负责医师的名字。
看来那个女人后来被抓住了，还被送到了医院，但在医院具体做了什么、治了什么病，这上边只字未提。
程志心里一时有了计较，如果不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出院小结也不至于什么都不写，不写就证明不敢写或者不能写，他想了想，拿出手机对着出院小结拍了张照片，确定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之后把卷宗复原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事出反常必有因，那个女人身上肯定藏着什么秘密，而且这个秘密看起来似乎和自己一直寻找调查的那件事有关。
程志打定了主意要去见一见当时那个负责医师，收拾好桌面之后抱着卷宗又放回到了书柜里，“小刘，我看完了，这卷宗我都放回去了啊。”
正载嘴儿的小刘闻声一个哆嗦清醒过来，手下意识的在嘴上一抹，“放桌子上就行，等会儿我自己来收拾，你看你在这儿坐了也有一天了，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也够辛苦的了，快回去休息吧。”
说话的功夫程志已经来回几趟把卷宗给复原了，小刘赶过去的时候只来得及把书柜的门给关上，免不了对着程志又是一顿客气。
程志这个人少言少语的不喜欢说话，和小刘寒暄了几句，说改天请他吃饭之后扬长而去。
小刘站在门口目送着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才打了个哈欠转身，锁了门之后哼着小曲朝宿舍走去。
夜风卷起地上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转了几圈又落下，档案室墙角隐约缩着一团黑影，待到小刘走远了那黑影才起身，盯着程志离开的方向看了会儿才一个转身又隐到了黑暗里。
程志因为心里藏着事，一晚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直到凌晨才昏昏沉沉的眯了会儿，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手机铃声给吵醒了，他也不看是谁打的，闭着眼睛把手机放到耳朵边上先骂了句娘。
刚骂完电话里王立辉就乐呵呵的笑了，“兄弟你火气不小啊，怎么，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内分泌失调了？要不要兄弟我给你介绍个对象什么的。”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强撑着睁开眼睛，程志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妹的，这才凌晨四点多钟！
“王立辉你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不然我打得你娘都不认识你！”
“就你那身板，你还是算了吧。”哈哈笑了几声之后，王立辉正了正音色，收起了玩笑的腔调，“你赶紧起来，我在警局左边十字路口的早餐摊上等你，案子有新的进展了。”
听完，程志身子跟安了弹簧似得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刚还迷迷糊糊的一张脸顿时容光焕发、无限活力，“等着，我马上去。”
收了电话后，王立辉嘟囔了一句“真是个工作狂”，哆嗦了一下收紧身上的衣服，三两步迈到摊位前冲着里边带着围裙的老大妈笑了笑，“大妈，豆汁焦圈，再给来个鸡蛋灌饼，多加个鸡蛋哈。”
“好嘞，还是多要辣椒呗？”那老大妈一看是王立辉，倒腾出手快速的把焦圈扔到了锅里，转过身一面盛豆汁一面跟王立辉说闲话，“王警官，我听说出命案了，凶手还在外潜逃，你们有没有线索啊？要不是我在警局门口摆摊我都不敢出来的，就这样我老伴还不放心，说等会儿就来陪我。”
没想到这件事传播的速度这么快，王立辉干巴巴笑了笑，“大妈您别担心，咱们这儿治安好着呢，您看什么时候出过事啊是不是。”
老大妈笑着把豆汁递给王立辉，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也是，我看你来的这么早，肯定是一晚上没睡在查案子了吧？要说你们做警察的也真是不容易，常年没个假期不说，有了案子还没日没夜的，再要点别的不？”
“不了不了，够吃了。”王立辉早饿了，滚烫的豆汁他也不嫌烫嘴，先喝了一大口，老大妈顺手把刚出锅的焦圈放到了他碗里，“你先吃着，我这就给你做鸡蛋灌饼。”
正说着话，一个老大爷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吭哧吭哧走了过来，看见王立辉忙给他点头示意。
王立辉刚坐到就近的一个桌子上，程志就小跑过来了，坐下后扬声喊了一句“大妈，给我照他的样来一份”。
“鸡蛋灌饼就给他加一个鸡蛋啊！”王立辉紧追其后叮嘱了一句。
这厮被自己叫起来还肚子的火气呢，等会儿肯定要自己付账请他吃饭，能省一个鸡蛋钱则省一个。
程志心里惦记着案子的事，也懒得跟他争这一个鸡蛋，凑上去问：“案子有什么进展，是不是找到那孩子的爸爸了？”
“找到倒是没找到，就是有点线索了。”说起这件案子来，王立辉的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我们找遍他能去的地方都没找到他，后来有个兄弟调出监控看了看，你猜怎么着？”
说着，王立辉张大嘴咬了一口焦圈。
程志扫了一眼一口剩下一半的焦圈，到底忍住了想嘲讽王立辉的欲望，顺着他的话道：“你们在监控里发现孩子的爸爸了？”
“这发现了还不如没发现呢。”王立辉放下筷子搓了搓手，这个动作让他显得有些紧张，“我们是在郊区一个加油站监控里发现那孩子爸爸的踪迹的，他从一辆轿车上冲了下来，抓住正在加油的人就要咬他，几个彪形大汉下来把他塞了嘴捆起来塞到了车里，扔了钱就走了。”
听到这里，程志激动的有些坐不住，往前倾着身子拉住王立辉的胳膊，“你们去找那个差点被咬的人了没？”
“找了啊，肯定找了，但是加油站老板说那小伙子受了惊吓，回家休息去了，今天下午才会去上班。”说完，王立辉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豆汁喝干净，擦了擦嘴放下碗，“还是吃饱了舒服，你是不知道这一晚上给我熬的。”
说话间，老大妈送上来两个鸡蛋灌饼，“两位警官，这是你们的鸡蛋灌饼。”说着一人分了一个，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憨厚的笑了，“我给你们一人多加了一个鸡蛋，大妈送你们的，不收钱。”
站在老大妈旁边的老大爷把豆汁焦圈往程志跟前一摆，也跟着笑，“你们辛苦了。”
程志和王立辉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但在吃完饭结账的时候还是多给了钱，等到大妈大爷发现的时候两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反正都已经起来了，程志也不打算再睡觉了，在警局门口和王立辉分道扬镳之后直接去了医院。
别看现在才凌晨五点钟，医院早就挤满了人，别说候诊厅，就连急诊室地上都坐着一排排等着挂专家号的人，程志转悠了一圈见哪都忙的脚不沾地的，想了想直接摸到了医院档案室。
那里比外边候诊区清闲多了，值班的小护士正趴在桌子上打盹。
程志走过去在桌子上轻轻敲了几下，“护士小姐？”
打盹的护士忙撑着桌子起身，耐着困意冲程志咧嘴笑，“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她笑的很勉强，程志都替她难受，他快速的从口袋里掏出出院小结递到那个护士跟前，“请问这个医生现在在吗，在哪个科室？”
护士揉了揉眼拿起出院小结，前后翻着看了看后一脸惊讶，“这是什么时候的出院小结啊，怎么都没有档案室盖的章呢，奇怪……明明是我们医院的。”
“那这个负责医生呢？”程志忙问。
护士这才想起来程志问的是医生，把小结又递还回来，“不好意思，蔡医生已经不在医院了。”
程志楞了下，“不在了？那他去哪个医院了？”
“他提前退休了，哪个医院都没去。”护士眨巴眨巴眼睛。
没想到居然退休了，程志心里不无失望，是巧合还是在逃避什么？他又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他家地址吗？”
他一问地址，那个护士顿时警觉起来，“这个我们帮不了您。”
程志知道这里肯定是有蔡医生地址的，也不跟她废话，直接从兜里掏出警官证打开后举着递到护士眼前，“我是警察，你现在有义务回答我问你的一切问题。”
一个小时后，程志出现在了一个陈旧的小区。
他辨认了方向后找到了第17栋楼，因为房子老旧低矮所以根本没有电梯，累的气喘吁吁爬到七楼，站着平复了呼吸之后才敲响了701的门。
敲了半天不见有什么动静，程志心里冒出一股不详的预感，正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陈旧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