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在街上散步。
连续乌云盖顶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至少安全问题解决了,戎县目前的主流刀把子都在林公子手中。
出来逛个街都要闲情逸致的多了。
但是,林童生这种咖位的男人,分分钟四通八达,从来都不会做无谓的事情。
他来到一家客栈的门口,脑海里浮起一些过往的画面。
“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这个时候的客栈,只要是大点儿的好点儿的,都是客满。”
老掌柜霸气十足的腔调和皇帝女儿不愁嫁的优越感,给刚刚进程的乡下少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灵隐痛。
“公子,就是这里,史管事的外侄子就是因为到这里查问,才被人痛下杀手的……”陈苏在林卓耳边说道。
林卓止住了身后陈苏等人的跟随,一个人飘然进门。
“掌柜的,有客房嘛?”
“客官,您几位,您说笑了,这个时间,客房还多,您随便儿挑……”掌柜的不见了那副倨傲的嘴脸,弯着个腰,陪着笑,脸上的褶子深不可测。
嗯,很有前途,要不是年纪太大,完全可以去做大茶壶嘛,据说岗位福利很好,天天早上都直不起腰。
“嗯?有客房?还很多哇?”林卓公子很是天真烂漫的笑了。
“当然有,”掌柜的着急了,今天的第一单客人,可不能就跑偏了,看着林卓的锦衣华服笑烂了一张脸,直觉告诉他这是一桩大买卖,“您要几间,要是客房多、住的时间长的话,小店可以打八折,还可以提供预留服务……”
林卓感觉这个话题十分入巷。
“哦?掌柜的,我要的客房您这儿可是不太够啊……”
“不妨事,不妨事,我们戎县上得档次的客栈有个牙行,小老儿就是牙行管事,可以做主揽下这笔生意,保准耽误不了公子爷的大事。”
掌柜的越发的激动,没有一点点防备,大生意就又来啦。
“哈哈哈……”林卓莫名的想笑,“掌柜的很熟练嘛?可是做过这种买卖?能靠谱么?”
“做过,做过,一个月前还做过一单,可是一点儿差错纰漏都没有出啊……”
“……一个月前呐?”林卓略微沉吟了一下。
“可不要挑客人哦,实不相瞒,我这做买卖的,手底下可都是些挑夫苦力……”
“……”掌柜的欲言又止,“客人是衣食父母嘛,只不过……”掌柜的有些难言之隐。
“掌柜的若有为难之处,尽管直说……”
“……”掌柜的压低了声音,很是推心置腹,“您要是聘请些挑夫苦力,可不要在城里找啊,去乡下找些,您省钱,我们也省心呐,您说是吧?”
“哦?这么说,城里的挑夫雇用不得?”
“雇用不得,上一单,这些泼皮闲汉啊,在我们这些小店可是做了大孽,客房都差点儿给小老儿搬空咯……”掌柜的看上去对城里的街面儿人士,颇有些心有余悸。
“嗯,原来如此,多谢掌柜的,就此告辞。”林卓拔鸟无情,转身就走人。
“哎,哎,哎……”掌柜的亦步亦趋,“别走啊,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啊……”
“会有人找你商量的……”林卓露出了标志性的六颗牙齿。
“陈苏,你安排一下,让史管事找些泼皮去问清楚,这个掌柜的上一单留宿的都是哪些人,领头儿的都是谁,有没有……”林卓一顿,眼神凝成一条线,“有没有僰人。”
“公子,为何不直接用公差问话?更名正言顺一点儿。”陈苏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些生意人呐,”林卓有些嫩嫩的俊脸上凝聚着饱经沧桑,“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官府问话,肯定能说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林卓在一个首饰店门口儿停住了,随即信步走进去,“能说忘记了,就说忘记了。”
拿起一个碧玉制成的发钗,端详良久,“反而是对泼皮闲汉,他们顾忌更多,因为招惹了,麻烦就源源不断,生意,就别想安生做下去了。”
“是,请公子放心,陈苏这就去办。”陈苏麻溜的闪人了。
这发钗通体是翠绿的颜色,好像有氤氲的光泽在里面流动,顶端白银做底,缀饰着几颗明艳的彩石,一串珍珠幽幽垂下,看上去纯净灵动,林卓歪着脖子想了想自家妹子,戴上这个发钗,会是多么的娇憨可爱。
想着想着,林卓脸上绽开了喜滋滋的笑容。
“公子好眼力,这个发钗,是小店的镇店之宝,意头儿最是吉祥,拿去送给心上人再合适不过了。”年轻的掌柜,出道的太早,还不懂人世间的复杂,说得林卓一脸黑线。
当然,林卓身后的耿二力和哈虎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兀自跟着在一旁嘿嘿傻乐。
林卓心里叹了口气,他早已不是那个痴情的男人,却也并不打算沾惹太多情债,冥冥中,他总觉得自己在等待着什么,就是不知道等不等得及。
有些责任,有些柔情,也并不能随心所欲。
林卓结账走出店门的时候,弯腰相送的小掌柜开心不已,林卓除了那个发钗,又买了一个珠花,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商业天赋受到了尊重,自己的口才果然不错,观察能力也很强。
嗯,再接再厉。
掌柜的觉得自己倒了血霉,他不得不攒起笑容面对面前的混混儿。
依稀记得,这帮人是在后街上混的,有个诨号叫什么来着,后街男孩?
这些天杀的男孩儿大半夜就大喇喇的把他掳到了东郊的一个大宅子里。
这个宅子怎么看都像是被烧过的样子,还有些血迹,很不和谐的样子。
“说说吧……”一个带头大哥模样的把脚放在桌子上,扣着脚丫子问话了。
“说,说什么?”
“跟老子装蒜,neng他……”带头大哥不怎么讲道理。
几个小年轻一点儿没有尊老爱幼的情怀,掌柜的脸颊上火辣辣吃了几记火锅,一颗带血的牙齿滚落了出来。
“说,一个月前,是谁抢了老子的生意?”带头大哥这次说的具体了点儿。
“……”掌柜的不敢轻易说不知道了,他思考了一下,浑身一哆嗦,他想起了今天那个锦衣少年,感觉日了狗了,穿得那么好,居然是个踩点儿的。
“是西城的一些男孩儿,带头儿的叫什么奇恩的……”
“只有他们嘛……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带头大哥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你们家好像有个女儿啊,长得胖了点儿,我不喜欢,但是他们……”赤裸裸的威胁上场了,“他们,可就没那么挑食了……”
后街男孩儿们恶狠狠的踹了掌柜的几脚,很有剧场感的“嘿嘿嘿”淫笑不已。
“别,别别别……我想想,我想想……”掌上明珠可是掌柜的心头肉,马上就怂了,“还有一些人,几乎都不怎么讲话,带头儿的那个,跟奇恩倒是比较熟的样子,我真不知道他们是谁……”掌柜的带着哭腔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你这是找死……”带头大哥亲自动手,把掌柜的揍了个结实,蜷缩在地上像是一只煮熟了的虾米。
“给我说……”带头大哥把刀子往地上一扔,“长什么样子,什么口音,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要不然,”带头大哥四周望望,阴测测地说,“明天你们家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掌柜的表示,他完全没有抵抗力。
“西城男孩儿,”林卓嘴角抽搐了一下,“带头儿的叫,叫奇恩。”
特么的,外国的穿越到中国来?还改行了?
“是,是的,是的,林公子,那老儿还口述了另一个带头的长相……”带头大哥笑得像一只哈巴狗,屁颠屁颠儿的把画像呈上来。
“给我……”陈苏把画像接了过去,“你可以走了。”
“哎……哎哎,林公子,有啥事情,尽管吩咐,我们后街男孩儿全力以赴……”带头大哥倒退着出去,碰着门槛摔了个倒栽葱,爬起来陪着笑脸把门关上。
林卓再次“嘶”了一声,努力消化了他们的名号。
“子龙,把这个什么奇恩,什么西城男孩儿,”林卓感觉还是有些违和,“统统给我抓起来,一定要问清楚,他们那几天到底干了什么?”
侧头转向这张比较粗鄙的画像,林卓神情严峻,“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僰人,姓甚名谁?”
“何大人,林公子,邓将军,诸位,这边儿请……”史富、史贵带着林卓一行人朝着哈朴的囚牢走去。
许翰重兵把守的关防重地,如今,就像是菜园子似的了。
说这里是监牢,有点儿委屈它了。
就算是,也应该是总统套房级别的。
“族长……”
“爹爹……”
哈洛、哈茗、哈烈还有两个老头子朝着套房里的男人扑过去。
这是一个比较魁伟的僰人汉子,年纪约莫五十岁,却已经须发皆白,有些老态龙钟的模样了。
哈洛快速将情形说清楚,重点在米粮交易案件即将告破,僰人的清白和粮食都会原物奉还。
哈朴先是朝着何举行了个礼,又满含感激的朝着林卓点点头。
“两位族老,有何大人和贤侄在此,哈朴断然无碍,请两位回族中转达我的意思,务必保持耐心,莫要做那无谓的牺牲……至于,暂缺的粮食……”
“就先由我家垫上,大家患难一场,有何大人和林贤侄在,想来,不会让我做这个亏本买卖……”隔壁房间的老金叫唤了起来,金凫跪在他旁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好,如此就多谢金员外了。”哈朴起身致谢。
“哈朴叔父,小侄还有一事相求……”
“据我调查,那霉变米粮是在户房查验之后,连续几夜调换的,调换的人手,已经有一部分抓捕在案,据他供述……”林卓瞥了一眼哈洛,这厮曾经斩钉截铁说僰人没有内奸,不要打脸打得太疼才好。
“跟他们一起调换粮食的,另外一半是僰人……”
“这……”
“这怎么可能……”
哈洛的脸颊不出意外的憋成了猪肝色。
“这个带队的人,应该叫,哈利。”林卓拿出了那张画像,给这些僰人中的首脑人物观看,同时心中草泥马奔腾之声不绝。
今天是什么情况,西欧专场么?有没有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