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侍卫虎视眈眈地瞪着张清妍,“小道姑,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利亲王府的侍卫可真是霸道,能随心所欲对人行刑。”那名老者冷哼一声。
钱侍卫一哽。
这功夫,潘四已经冲到了楼下,站到了霍少爷跟前,又胆战心惊地不敢去察看。
“看看他有没有外伤。”张清妍抬了抬下巴。
黄南挠头,看向陈海。这细致的活从来不是他干的。
陈海瞥了眼不做声的钱侍卫,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霍少爷,眼睛越睁越大,最后抬头吃惊地看着张清妍,“除了手和喉咙就没有外伤了。”
张清妍垂眸沉思起来。
钱侍卫皱起眉头,对方才那个护卫命令道:“你去验一验。”
那护卫见黄南和陈海都没事儿,就有了勇气,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手法比陈海更加娴熟老练,还让大鲁拿来了蜡烛,捏紧了霍少爷的腮帮子,掰开他的嘴,仔细察看了喉咙的伤。而他的表情则和陈海一模一样,最后也是吃惊地抬头,看着钱侍卫的同时,不往偷偷瞟了两眼张清妍。
“怎么样?”钱侍卫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有外伤和内伤,喉咙的伤……是喊叫过度,把喉咙给喊坏了,咳出血来。”侍卫迟疑地说道。
驿站里面静了下来,只余下外头的风雨声和霍少爷偶尔发出的轻微声响。
不一会儿,之前到外头察看的两名侍卫回来了,浑身湿淋淋的,脚下很快积了一滩水渍,“大人,外头没有任何人的踪迹。雨太大了,连这家伙的脚印都被冲掉了。”他们汇报完,才发现驿站的气氛十分诡异。
张清妍略微抬眸看了眼那水渍,目光一紧,扭头看向茫茫然的李成,“李成,东西收拾好了吗?”
李成下意识地点头,醒过神来,赶紧跑到了张清妍身边,这才觉得安心了些。
“我们现在启程。”张清妍又看向了陈海和黄南。
“大仙,你这是……”
张清妍这边三人和许家的三人都头皮发麻起来。
姚容希眉头紧锁,附和道:“我们也离开。张……姑娘,不介意我们同行吧?”
张清妍看了姚容希一眼,无所谓地说道:“这倒是无妨。”
“等等、等等!”大鲁叫了起来,“大仙,你不能就这么跑了啊!”
“哦,投宿的银子还没付吧?”张清妍说着,就伸手往袖袋里掏钱。
大鲁伸手阻拦,急道:“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大仙说这人撞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是不是上头那个?”大鲁凑近了张清妍,声音轻到只剩下气音。
可惜,他一番心思碰上张清妍算是白费了。
“我没见过上头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张清妍摇头。
大鲁的脸青了。
钱侍卫狠狠盯着几人,手又扣在了佩剑上,“你们都站住!这事情没调查清楚前,你们都不许离开!”
“这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之前都没见过这位霍少爷!”郑墨不满地叫屈。
“让你们留着就留着!”钱侍卫话一出口,几个侍卫默契地把大门堵了。
郡主的那个丫鬟默默看到现在,这会儿终于是摸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对张清妍问道:“这位……道长,你提到的上头那个,是指我家郡主吗?”
张清妍摇头,“也未必是她,你们上去了不少人吧?”
丫鬟点点头,“既然如此,还请道姑同我上楼确定一下。”
钱侍卫眉头拧了起来,“紫萼姑娘,这恐怕不妥。”
紫萼沉了脸,长眉扬起,“钱侍卫刚回王府没多久,不知道半个月前,慧能大师来王府时就说过郡主有一劫难,还赠了护身符。这位道长既然能看出一二来,也是有本事的人,少不得要请她为郡主算一算。若是耽误了郡主,你担当得起吗?”
这不到双十年华的小小女子,以丫鬟的身份,却是训斥得而立之年的钱侍卫涨红了脸。
“道长,这边请。”紫萼不再看钱侍卫,收起了怒容,对着张清妍露出一丝笑容。
张清妍没有看她,而是抬头看向了二楼的回廊,“你们背过身去,把头低下,不要看。”
张清妍身边几人都楞了一下。姚容希面色微凝,伸手拉扯过了郑墨,又按下了他的脑袋,其他人这才回过神,慌忙转身,把头埋了起来。
几个人影出现在了回廊上,顺着回廊走过,又下了楼梯来。
紫萼惊讶地仰头看着拾级而下的贤悦郡主,“郡主,您怎么下来了?”
“下面这般吵嚷,你又一直未上来,本宫就出来看看。”贤悦郡主还是带着帷帽,却是换了身清爽的衣裳。她的声音略带沙哑,温柔亲切。
“郡主还是回楼上客房休息,这里的事情自有下官处理。”钱侍卫上前两步,躬身说道。
贤悦郡主看到了楼下的古怪,好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那边有什么东西吗?”
“哎呀,那里躺着个人!”扶着贤悦郡主的一个丫鬟惊叫道。
贤悦郡主见其他人要么背对着她,要么沉默垂首,唯一一个瞧着她的就是个道姑,便抬手略微掀开了一些帷帽,看向了地上躺着的那人。只一眼,她就吓得松了手,倒退了数步,“他怎么了?”
张清妍原本正在皱眉打量贤悦郡主,越看越是心惊,正巧对上贤悦郡主露出的真容来,眼前顿时一片刺目的血红,光芒扑面而来,她的身子站立不稳起来。
姚容希似乎预料到了这情况,第一时间扶住了张清妍瘫软下来的身子。
张清妍双眸紧闭,身体轻轻痉挛,从指间开始冒出一层黑气来,顺着手一路蔓延攀爬,因为营养不良而略微发黄的脸上浮现出了青灰瘢痕,痉挛逐渐变成了僵直,起伏的胸口也趋于平静,似乎没了呼吸。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原本背过身去的人就有回过头来的,也看到了张清妍的异常。
李成焦急问道:“大仙这是怎么了?”
郑墨急得跳脚,“这可怎么办!大仙自己都中招了啊……”
姚容希揽住张清妍的肩膀,扶着她坐下后,仍然没有松手,让她依靠着自己。但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无奈地看着张清妍的脑袋上空,对着那轻轻颤抖的淡金色虚影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她怎么了?”钱侍卫紧张地挡在了贤悦郡主身前,利刃出鞘,直指张清妍。其他侍卫也将张清妍围了起来。
“怎么了?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吗!大仙前头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你们郡主出现了,才这样的!”郑墨骂道。
钱侍卫额角青筋突起,“贤悦郡主是皇上亲赐的诰命,福气加身。要有鬼祟也是这小道姑自己的问题。”
许家人自然是相信张清妍的,他们是寻常兵役出身,一路拿命拼才杀走到今日,对于钱侍卫这样给皇亲贵胄看家而晋升的武人着实看不起,此时毫不示弱地和王府对上,同样拔出了剑,护住了张清妍和姚容希。
“喵喵……”黑猫跳上了张清妍的膝头,轻轻舔了舔她的手指,见张清妍没有转好,又叫唤了两声,小爪子按着张清妍的手背,尾巴急得乱甩。
忽的,张清妍咬紧的牙关松开了,低沉又空灵的经文从她嘴中吐露而出,有佛音在驿站上空回荡,但隐隐的又能看见阴阳图在张清妍头顶旋转。
“啊!”一声轻呼,贤悦郡主捂着腹部,额上冒出冷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