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没有亏待叶未双这一番辛苦练习。把孩子操练了这么久，这个暂时当爸终于想起应该放放风了。叶未双隔日饭桌上听到莫离双休日要带他出去逛逛话时，还以为自己一瞬间听错了。
“带你出去逛逛，要不然整天学校家里两头跑，还是自闭。”莫离眼皮一翻，把一块鸡柳塞进了嘴里，咕哝着说：“外头世界毕竟是你生活，万一哪天我又跑哪儿去几天不回来，你难不成要靠家里存粮过日子？明天听说和平广场要举行个什么大会，带你去转悠转悠……”其实莫离自己也不愿出门，对待热闹场合心态，他和叶未双简直像是一胎生。但是考虑到孩子将来性格问题，看过好多篇教育孩子“文献”后，莫离还是决定迈出他尝试“奶爸”重要一步。
叶未双听到这话，有一会儿瞪大了眼睛，饭团哽喉咙里说不出话来。莫离不训练时，确像个没大没小朋友一般，但是要听他说出类似“咱们一起出去玩吧”这样话来，叶未双还是觉得自己好像遭了雷劈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埋头扒饭莫离，看那一头没有梳理过显得有些邋遢头发和一脸三天没刮就青青黑黑胡子茬，迟疑地说：“绍尔38式手枪口径还是765吗？”
莫离抬起头说：“什么时候改过？”
“……难道容弹量增到十发了？”
莫离这才听出叶未双究竟说什么，他“啪”地拍了叶未双一脑勺说：“我没开玩笑！今晚把作业写完了，别到时候半夜赶作业。”
叶未双赶紧应了一声。他心底里开始小小地雀跃起来。就好像要去郊游一样。叶未双想。
*
第二天一大早，莫离就被闹铃催醒了。他一拳头砸了闹铃上，揉了揉因为睡电脑椅上而酸痛脖子，看了一眼日程表。他茫然了一会儿。究竟是什么该死事让他设定闹钟？他想了很久，发了一刻钟呆，这才听到书房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莫叔叔？”这个声音莫离已经太熟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回过神来时候就已经自动应了一声“哎”。莫离忽然想到，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适应这个孩子存呢？不知不觉地，就像水一样渗入了自己生命里面。
叶未双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犹豫。“莫叔叔，来吃早饭了。”莫离这才隐约想起昨晚说过话。他拍了拍脑袋，似乎现才开始后悔。接着他站起来，到卫生间去洗漱了一把，慢吞吞地走出来坐到桌子边上。叶未双已经吃好了他那一份开始刷碗了。莫离挠了挠头发开始喝粥时忽然觉得怎么他和叶未双身份像是倒置了似。这种感觉叶未双开始竖着眉毛呵斥他去刮胡子时候突然间鲜明了起来。他看看叶未双一点胡子影子都没有嘴唇，皱了皱鼻子，默然地乖乖走进了卫生间。
等到两人离开公寓大楼时，已经将近十点了，叶未双带着埋怨目光看着莫离，但是莫离刻意忽略了他眼神。他看着叶未双身后冥，面无表情地低头展开了地图。
*
两人到达了那所谓和平广场时，才发现举行大型活动根本已经过了时间，一旁钟楼显示着十二点整。莫离肚子开始叫起来，他只好随手一指沿街食铺和叶未双一起钻了进去。莫离恨自己挑地理位置实不好，哪怕那什么大型活动已经结束，这个街区中心区还是热闹得什么一样。他们好歹算是找到了一间看上去较为清静食铺，正打算步入，巷口突然蹿出一个人猛然撞上了叶未双，将叶未双扑得一个趔趄。莫离眼疾手地扶住了他，只见那个蓦然蹿出男人忽地抬起头，一双突出眼睛露出可怖神情。“鬼……有鬼！救命啊！！”那个男人猛地又向前蹿了几步，但是身上背包挂住了叶未双纽扣，叶未双被扯得“哎哟”一声，抓得莫离也险些一个踉跄。
那个男人满头冷汗，眼神不住地回视，颤抖双手慌张地试图解开缠绕，但是弄得一团糟。叶未双气急，忍不住狠狠给了他一脚叫道：“你放手！我来！”
“有……有鬼阿！你……你们看不到吗？救命……救命啊！”男人丝毫不顾及周围眼神，惊恐神色不断大叫。叶未双忍不住想要捂住他嘴巴。莫离皱着眉，牢牢抓住他肩，方便叶未双解开缠绕。巷子口那个男人瞪着地方走出了一个女人，叶未双和莫离不约而同地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穿着很时尚，是个职业女性模样，只是脸色有些白，一片花红酒绿色彩中显得有些褪色灰白。叶未双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低头问那几乎瘫软地男子：“你说什么鬼？”
“她……她……”男人语无伦次地指着那个女子，眼中也露出了些许疑惑之色。那个女子转了过来，疑惑地看着这个男人。“发什么神经。”她冷哼了一声，提着包转身就要走，不远处传来了洒水车音乐，一片喧闹中这似乎只是一个极小插曲。但是那个男人眼看着女人离开，忽然间安静了下来，接着他向前跑了两步冲着那女人伸出手：“喂，你——”叶未双给他拉得又一个趔趄，本来就要解开扣子又缠得紧了。他气得险些要骂娘，但是莫离已经先一步抓住了那个男人。男人顿时大叫了起来。叶未双眼神穿过莫离肩，看到不远处女人忽然转过了头来，一张还算整齐秀气脸上忽然裂开了一个诡谲笑容，接着叶未双猛地大叫了一声：“鬼蜮！”看到叶未双脸色变化瞬间，莫离几乎没有等到他开口便猛地抓起了叶未双，那辆洒水车终于到达了面前，遮掩了对方视线，阴影之下细细水柱忽然之间经过那个女人片刻猛然变得粗大，犹如闸门坏了一半，粗大水柱喷向了两旁店面，行人顿时一阵尖叫。那个叶未双踩着男人叫得惊恐了，叶未双与他看到了同样情形——那个女人头渐渐歪向了一边，张开了嘴，全然黑色舌头伸了出来。接着一道黑影闪过，叶未双来不及大叫，便已被莫离抱起，胸前扣子被猛地扯离那个男人，那粗大水柱冲来之前，莫离已经背对着洒水车跳进了店面玻璃门后，那道黑影猛地没入了那个浑身湿透男子眉心。
“莫……莫叔叔……”莫离感到怀中叶未双全身都发抖，他低头看了一眼叶未双，他惊恐地指着自己脚，瞪大了眼睛。莫离顺着他手指看去，那湿透裤子贴住细腿上，似乎隆起了什么，叶未双惊恐地要去掀开裤子，却被莫离一把按住了。“别动。”他皱起了眉。莫离心里万分后悔。鬼知道鬼蜮怎么会出现这种地方，还恰巧来辆洒水车，叶未双不能碰水，这下……
莫离小心地掀开了叶未双裤子，叶未双惊恐地看到那块原本光洁皮肤凹凸不平，简直像是染湿石灰墙面，似乎一碰便能掉下来似。“没事，不是鬼蜮留下。”莫离将手放了叶未双腿上，握着他小腿。那里传来了热量。叶未双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又立刻皱起了眉。他没有被鬼蜮伤到，这难道是因为水缘故？他想到了莫离对他约法三章，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能碰水。他初并不明白，现稍稍有一些醒悟，难道碰了水之后，他就会变成这般模样？叶未双感到自己全身肌肉都僵硬起来了。
“莫叔叔，那个人怎么办？”洒水车已一路浇了过去，渐渐水流又小了起来，两个趴车窗上为这起事故迷惑不已驾驶员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钻回车里去了。那个方才完全被水柱覆盖女人已经失去了踪影，地上躺着那个湿漉漉男人。周围有人正拨打12。但是那个男人渐渐地坐了起来。洒水车彻底停了下来，两个驾驶员下车来看了看那个男人。“我没事。”男人微微朝驾驶员笑了笑。叶未双忽然感到有些冷，就像看到那个女人一样冷。他和莫离对视了一眼。莫离没有放下叶未双，依旧抱着他，打门走了出去。叶未双已经长高了许多，顶着众人视线觉得越来越无法忍耐。他扭动着想要从莫离身上下去。但是莫离并没有放下他。“莫叔叔！”他恼怒地叫了一声。莫离低头看了他一眼说：“我现没空给你买衣服。”叶未双一愣，这才惊愕地发觉身上衬衫扣子已经方才一扯中被扯裂了好几颗，如果让他顶着这样一身走大街上，还不如把脸埋莫离胸口。
莫离和那个坐地上打发了两名驾驶员男人冷冷地对视，半晌，他一挑眉，说道：“短狐，出去。”
那男人眉峰也微微一跳，露出了一丝竟显出魅意笑来道：“这灵体合我胃口，如何能让了你？”微微带着些古意口吻让叶未双感到有几分面对幼时公园里那古树亲切感。他忍不住回过了头，却见到那个男人眼睛猛然一亮，上半身仿佛野兽般弓了起来。“要不……你把你宝物给我吧！”
莫离眼神一闪，一动不动。那个男人动作却没有下一步只是沉默地看着莫离。莫离微微一声冷哼，仿佛料定了他不会轻举妄动。“你也算人世中炼过几遭了，识得些大体。我就问你一句，那女人哪里？”
男人眼神带着几分犹豫，随后仔细打量了莫离一遍，再皱着眉仔仔细细看了叶未双一遍，后直起了身，用一种轻松口吻道：“原来是上界鼎鼎有名莫离天人。听说你携了宝物，难怪一眼便识出了我真身。”
叶未双这会儿倒有些疑惑了，他看看莫离再好奇地看看那男人。他晓得那男人此刻恐怕是被一只鬼蜮控制着。鬼蜮又名短狐、水狐，先不说这水狐怎么会这里，沾染上了它，那个男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带个狐字儿，自然可以晓得这短狐事是魅惑人营生，依水为生，见得目标了便从口中射出沙砾来害人。只是没想到这鬼蜮居然能把自个儿射出去依附人身上了。
莫离却也不懂。一般妖怪总是见到了叶未双便扑上来，他带叶未双到这种人气高鬼气微弱来地方便是因此，只是没想到这地方居然还能见到一只鬼蜮，且这鬼蜮还不觊觎叶未双。
男人转了转眼珠，仿佛猜出了莫离想什么。“我这人世也处了久了，自然沾了点儿人性。这明知不可为事，我是不会去发蠢。”他随手指了指方才那条巷子，歪着脑袋说：“那女人里头。”
莫离紧抿唇微微有些松了。要能听到一个妖怪不害人，他倒是真乐于所见。随即，他抱着叶未双钻进了巷子。巷子深处果真躺着那个女人，提包甩一边，只是方才那种褪色感已然消失。
莫离弯下身去探了探她呼吸。“活着。”他对叶未双说道。叶未双从他身上挣扎着跳了下来，扶起了那个女人靠墙边。“拿她怎么办？”
莫离漠然说道：“她醒过来自己会回去。”
叶未双有些不放心，再次看了看巷口，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不，那个鬼蜮已经不见了。
“走吧，我饿扁了。”莫离抓起叶未双，从头到脚将他看了一遍，然后还是叹了口气，蹲下来，说：“上来吧。”
叶未双别了别嘴，趴到了莫离背上。小声嘟哝了一句“对不起”
“吃东西前还得给你先买衣服……”
“这里有sl专卖店吗？”
“……大概有。”莫离觉得自己把这个小子养刁了。
“我自己挑？”
“……你自己挑。”
至于那个男人，叶未双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再见到他，尤其是没有多长时间之后。
第十五章 2/2修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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