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现在还代表不了贾家。≈他在金陵的花魁大赛上和甄家的交恶,在外人眼中,并不意味着贾家和甄家交恶。但,贾环拥有足够的影响力,去影响贾政的判断。
现在这个契机已经出现了:甄应嘉调离金陵。
甄家的倒台已经是确凿无疑的事情。贾家要考虑与甄家做切割的事宜了。
没有人有义务为别人的错误买单。贾环并不认为贾家在此时抛弃甄家就是“背信弃义”。作为决策者,先是对自己人负责,其次才是对伙伴负责。
贾家与甄家是世交老亲,如果甄家有人求助,吃饭穿衣,官司纠纷等都可以照拂。也是应该的。但是甄家明显奔着作死的路去,贾家还要奉陪到底。这不叫仗义。这叫傻逼!
红楼原书第七十五回中,甄家被获罪之后,送了几口箱子到贾府中。贾母、王夫人竟然就这样接下来,帮助甄家隐匿财物。当然,这其中可能也有贾家的**。但这无疑是一个相当有错误的决定。
贾环是绝对不允许再有这种事情出现。
甄家的命运,现在只是取决于天子什么时候动手?大约应该会在一年多以后,可能会更远一点的时间。天子需要等待舆论消退,以及甄应嘉在新的职位上犯错。
从贾环的角度来看,或许要等废太子的程序启动。是先抄太子岳丈的家引太子地位的危机,还是先废了太子再顺路把其岳丈的家给抄了?这就很难说。
贾环洋洋洒洒的在书信之中剖析利害。他的考虑洒脱的很,而贾政的考虑必然还有感情的因素。甄家和贾家是老亲,相互照拂。但贾环希望打消贾政的幻想,感情上的顾虑。先要保住贾家自己。现实,往往就是这么的残酷、真实。
在贾环为贾家谋划,为他来江南之后的四个目标之一奋斗时,东厢房之中,黛玉、裴姨娘、紫鹃、袭人、晴雯、如意几人在一起说着话。夜雨潇潇。
黛玉穿着一件精致、轻薄、柔软的云白色罗衫。素雅精致,秀丽动人。喝着温开水,问道:“晴雯,三哥哥在书房里读书?”
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黛玉的习惯跟着贾环慢慢的改过来。她这身衣服自是贾环让人给裁剪的夏衣。贾环在添置衣物上从来都不吝啬。这时节,女子的财物,大部分都在衣服、饰上头。
只不过贾环这长兄的做派,在黛玉看来其实不算。因为,他的形象早就崩溃了。
晴雯点头,笑着道:“嗯。三爷这些天天应酬。还画那个什么十美图,都没怎么读书。”
晴雯说的事实。贾环倒不是应酬商人、权贵。他只去了一趟户部尚书卫弘家里。然后,在汪家的别业中见过汪鹤亭后,在轻烟楼宴请萧幼安和高监生、唐信然、乐监生等国子监的监生们喝酒。十一日上午,多亏他们帮忙。
又改日与张承剑、纪鸣,田师爷在秦淮河上喝酒,说起近日一系列的事情。山长,那边,他自然也是交待了一番。国子监的改革,国子监创办教辅书是解决就业问题的一条路,贾环搞出一份报纸来,似乎可以多出几个就业岗位来。
贾环又补全了十美图,交付给中散先生,算是完成了当日的陈诺。十精品美人词则是免了。忙完这一整圈的事情,贾环才算是略微清闲下来。
他已经决定在近期前往松江府一趟,购置土地、住宅,留下后路。松江府就是上--海。治所华亭县,开海以来就是江南有数的大城、富裕之地。贾环看重的是在松江府,万一失败,随时可以从海上跑路。
“噗嗤!”
晴雯的话让屋中的几人都轻笑起来。似乎,这才是才子、读书人的生活。诗酒趁年华。
裴姨娘轻笑着,客气的道:“晴雯,什么时候看三爷有空,我倒也想让他帮我画一幅像。”她看过那张十美图,风格写实。也看过贾环给晴雯画的全身像,惟肖惟妙。她也想留住她双十年华的容颜。
裴姨娘如此客气,自是因为很明显三爷这两个大丫鬟都是他的“屋里人”。
黛玉细声道:“我也要一张。”
晴雯答应下来。
夜里的夏雨,浸润着砖墙、瓦片,庭院里的走廊、花木、石板。滴滴滴。如同欢乐的小曲的调子。
…
…
夏雨连绵。江南的雨,带一些朦胧、轻柔,点在金陵城中。
一艘小船在凄迷的雨雾中缓缓的从秦淮河上而来,停在武定桥。苏诗诗一袭白裙,撑着油纸伞,带着小丫鬟丹儿从船上下来,转进和安街,走进住处。
自成为江南花魁之后,她还没有回过这里。一直都在林大家介绍的晓梦阁中忙着应酬、交际。
林大家最近也忙着帮晓梦阁的金妈妈应酬。花魁大赛结束后这几天是各大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撮合各种交易,富商们少不了要意思意思。她虽然已经赎身退出,但适逢其会,多年的情分,这点小事自是要帮金妈妈的忙。
“苏姑娘回来了。”进后院的路上碰到管家元伯。苏诗诗微笑着打了招呼,“三爷在家里吗?”
“三爷啊,三爷在的。”
苏诗诗问了情况,带着雨意,径直到贾环的书房中见他。书房的门开着,空气流通,贾环正在书桌后读书、做笔记。苏诗诗抬手,轻轻的在门扉上轻叩两声。
“咚咚!”
贾环抬头,见是一身白裙的苏诗诗,清丽娴静的站着门口,在午后的光线中越的显得她身姿优美。十九岁的姑娘,充满玉女般的神韵、风采。
贾环笑了笑,放下手里的鹅毛笔,“诗诗姑娘来了。怎么样,江南花魁,最近感觉如何?”
苏诗诗抿嘴轻笑,娇语道:“三爷这是在取笑诗诗吗?”说着话,走进书房中,盈盈的向贾环行了一礼,很正式。但是并没有说道谢的话。此时无声胜有声。感激,在她的心头。
是眼前的少年将她捧到了江南花魁的位置上。虽然和人分享,但实际上是独享这个荣誉。她来金陵、江南这一年多的梦想就此达成:天下第一名妓。
在京城中时,她受到龙江先生的庇护,受到贾先生的诗词捧高,但是当时年少,并没有天大的感触。而这段时间在金陵,在困境之中,接受贾先生的帮助,雪中送炭,令她深有触动。
贾环微微一笑,伸手示意苏诗诗起来。他注意到苏诗诗对他的称呼。“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各取所需嘛!事情都过去了。你不给我讲讲你最近的风光?”
苏诗诗很自然的走到贾环的书桌边,给他添了茶水,倚在书桌边,娇嗔的笑着道:“别人都恨不得诗诗欠他的人情,唯独三爷却不肯要诗诗的人情。”
她的笑容中有着真诚、娇媚。不似她待客时的公式化的微笑。
贾环就笑着摇头。他现在要装逼的话可以来一句: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不过,他只是很欣赏苏诗诗,并没有那种想法。他和苏诗诗太熟了。早在雍治九年就认识。
苏诗诗莞尔一笑,和贾环接触的越多,就知道私下里他很随意。偶尔出格亦无妨。轻声道:“花魁固然风光,也有难言的苦楚之处。迎来送往,生张熟四的场面活也是劳心劳力。诗诗当时年少轻狂,骄傲自诩,想要当天下第一名妓。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幼稚。三爷,我应酬完江南的事情,就打算回京城。你什么时候会回京城啊?”
“你这是登临绝巅之后才有的感触吧?很矫情啊。京城第一名妓是你,江南花魁是你,说你是天下第一名妓有人不服,但也差不多离吧?”
贾环笑着倚在椅子上,偏头看着苏诗诗美丽的容颜,“我?雍治十三年底吧。返回京城准备来年的春闱。”幽香阵阵,距离很有些近,用目光能感受到她薄薄的夏季衣衫下青春娇美的身体的美好、活力。
苏诗诗笑了笑,捋着鬓角、脸蛋上还带着雨水的丝,忽而俯身,柔软的红唇亲吻在贾环的嘴上。
贾环一下愣住。
苏诗诗吻过之后,仿佛完成了一件心愿。白腻的脸蛋上绯红的要滴水一般,呵气如兰,快步从书桌后逃离,往门口走去。
等她走到门口时,贾环回过神,喊道:“诶…,”就这样就走了?这是几个意思。
苏诗诗回头,扶着门扉,轻声道:“诗诗预祝三爷春闱夺魁。”说完,夺路而逃。她的好友刘如烟这几天打趣过她。贾环中秋那晚在船上可不老实哟。她其实愿意将她的清白之身献出。
只是,事到临头,话到嘴边,她只是献上一记香吻作为报答。可即便如此,心中似乎给某种饱满的情绪填满。颤栗的触感让她的心仿佛漂浮在云端。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