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被黑暗所笼罩的季之森外围的世界里,腥甜的血香四溢弥漫,幽冷的空气,上泛一股肃杀之气,悄无声息的暗杀,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恣意展开。
一挥手,又是数十个全身包裹得连自己亲娘也认不出来的黑衣人被无情绞杀,尘空不悦地眯起眼睛,该死的,千舞他们都有好玩儿的事可做,为什么他就非得带着红棉、白苏、梧、桐、可心和咕噜来做着无聊的清场工作不可?
在同一轮明亮的月色余辉下,正被尘空无限怨念着的花千舞与云浅歌、花弄影一起,披着月华回到了花家。
最先抵达的是那荒芜的院落,花家别院,那个简陋却处处留下了花千舞活动痕迹的地方。
淡淡的一瞥,心中竟没有任何波动,对上花弄影那一双担忧的眼眸,微微一笑,“无妨,家主大人怕是该等急了,走吧!”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痴傻蠢笨的花千舞,不相干的人怎么可能再激起自己多余的情绪呢?
三人一路无话,轻车熟路地窜进了花简章的院子,远远地,看着那在深夜中亮起的灯光,黑夜中的一点星芒,本应是最为温暖的存在,看在花弄影的眼里,却成了索命的钩锁,那样的人,竟然是他的父亲!
凭屋子里那人的修为,是不可能感应到花千舞三人的到来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好好地看一场出彩戏剧。
“说,告诉我事情不是那样的,我没有亲手杀掉母亲,不是我,不是我!”
尖锐的匕首逼近男人的脖子,那握刀的手狠狠地颤抖着,不管不顾地在脸色苍白的男人脖间划出一道血痕,从刀刃上传递过来的冷意直达心脏,男人双目圆睁,抿紧了唇不肯开口。
“花简章,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匕首又逼近了几分,从脖子间窜上来的凉意让男人明白,只要眼前的人再用力一分,自己定没有活命的机会。
“是你!”
两个字,将花弄月几乎逼疯,手里的匕首也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上,双眼发怔地看着眼前男人面目可憎的脸,眼神空洞,什么都进不了她的眼里,那双眼睛,却好像装进了好多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花弄月恣意地扬天大笑,从眼角滑落下来的,竟是两条血泪。
这是痛到了极致,无法承受的苦涩悲伤,逼迫着她如此癫狂,“花简章,你好样的,花千舞,花弄影,你们都是好样的!”
疯了,简直疯了!
当在季之森被花弄影亲口告知自己便是当年残忍地害死了母亲的那个人之时,花弄月就已经疯了。
她可以忍受娘亲偏爱花千舞,可以容忍花弄影同样护着花千舞,父亲的一路追杀,花弄影的不屑一顾,她通通都可以忍耐,但她唯一没有办法接受的,是自己最敬爱的母亲竟然是死在自己的手里。
不,她不相信!
花弄影告知自己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花弄月哪怕情绪不对劲却也能猜到个大概,她不介意和花简章当面对质,什么样难堪的事实她都能接受,哪怕全世界都抛弃了她,花弄月都可以完全不在乎。
唯一在意的,是母亲的死因。
花弄影说,当年要了母亲的命的那一碗下了剧毒的汤药,是从她的手里送到火明溪嘴边的。
那样一个慈爱善良的女人,知晓一切阴谋,明知那碗中的毒霸道致命,却眼睛也不眨一下地温顺地喝了下去,甚至还贴心地将她支出去,不让她看到她临死前被剧毒控制的狰狞嘴脸。
母亲,母亲!
如今,花简章的一句话,简单明白的两个字,轻易摧毁了花弄月所有的信念,那个她所敬所爱的女人,是被她害死的。
可笑,可笑她还以为娘亲会死全是因为花千舞的拖累,可笑她还以为父亲让她给母亲送过去的那碗汤药是大补之物,眼睁睁地看着母亲面含微笑地一口一口喝下去,满嘴的苦涩,却掩不住她眼底的温柔。
母亲,是爱着她的,如此地深爱着。
那个时候的火明溪一定很明白,要是她揭穿了花简章的阴谋,尚且年幼的花弄月是否会相信还不一定,但盛怒中的花弄月会做出些什么样自毁前程的事情,却是可以料想得到的。
为了女儿的性命安危,为了不让骨肉至亲被阴谋黑暗所污染,那个善良的女人,将所有的后路都为花弄月铺陈准备,安然赴死,连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都是平静而淡然的微笑。
母亲!母亲!母亲!
冷眼看着屋子里花弄月那几乎疯狂的表情,狰狞的血泪在白净的脸上肆意横流,花弄影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本不知这事,在绝境的时候,师尊却满脸悲怀地将所有告知与他,他不怪师尊暗中调查和他相关的一切,那个尊贵的人,只是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这个徒弟而已。
从知晓真相之后,花弄影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花简章,是他的父亲,没有那个唯利是图的男人,就不可能有他的出生,然而,娘亲却用尽了全部力气爱着他,就算他在很久以前因为嫉妒而做出了一些伤害花千舞的事情,母亲却从来不会因此而疏远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耐心劝诫,“千舞是个好孩子,弄影,用心去看,她是爱你的姐姐。”
记忆最深刻的,便是母亲提起花千舞时那温柔的笑容,蚀可香的那件事发生之前,他从来都不懂,在那之后,却是明白地刻骨了。
所以,他也用同样的态度,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劝诫花弄月,希望自己的两个姐姐能够冰释前嫌,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更何况,那个时候的他,心里承受着被亲姐姐见死不救的苦楚,又怎么耐得下性子和她那般无理取闹?
一切的一切,只能说,都是花弄月的咎由自取。
太过高傲,太过争强好胜,却让嫉妒蒙蔽了自己的眼睛,花弄月看不见母亲眼中的无奈和叹息,也看不见自己这个弟弟眼底深藏的凉薄与无情,最让她懊悔的是,连花简章的居心叵测也被她高傲地忽视了。
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花简章,我要你偿命!”花弄月声音极其悲切地高叫一声,悲鸣伴随着怒吼,被血色浸染了的匕首已经如风一般袭上了男人被撕裂的胸口,就要扎进那冰冷无情的胸腔。
身体,却不能再前进一步。
花弄月猛地转身,怒瞪着从窗口大喇喇地闯进来的三人,“花千舞,你什么意思?”
他们告知她真想,不就是为了看她亲手杀掉这个人渣的这一幕吗?现在她准备亲自动手了,他们却又出面阻止,本就耐心不多的花弄月被搅得更加狂躁了。
从死亡的边缘被拉了回来,花简章还来不及品味活下来的喜悦,就被突然出现的人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给震住了。
花千舞,花弄影,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到这里多久了,刚刚的话,他们又听到了多少?
一连串的疑问在心底响起,花简章却不敢开口,心底渐渐被更大更浓厚的恐惧所蔓延。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要让你们知道一些更多的真相。”
瞥一眼花简章狼狈的模样,花千舞终于从云浅歌的怀里撤出身躯,往前一步站出,整个人散发出无尽令人心醉的清冷风华,手指轻轻晃动,掌心立刻现出一枚红色戒指。
“怎……怎么会?”看到那戒指,还不待花弄月出声,花简章便一手抚着颈间的狰狞伤口,瞳孔一阵紧缩,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花千舞。
那枚戒指,赫然便是当初让花千舞深受花家家法之害的沧澜戒,后来查明戒指是被花弄月盗走并栽赃到花千舞的身上,花简章更是为了拿回戒指而被花弄月牵着鼻子走。
后来,他便将沧澜戒藏在了更加隐蔽的地方,却是连任何人都不知晓,并且撤走了所有的暗卫和防护,用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法则来安慰自己。
然而,为何戒指如今却出现在了花千舞的手里?
“家主大人以为,这沧澜戒,是无主之物吗?”指尖白皙纤长,圆润的指头透着几分淡粉,十分地健康好看,花千舞细细把玩着沧澜戒,表情慵懒恣意,不经意地一瞥,对面的男人脸色立刻难看了许多。
“花千舞,我可是你的父亲,”说着,又将目光投向站在旁边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花弄影,怒视着他,“花弄影,连你也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疯女人亲手杀了我吗?”
“便是看着,你又如何?”花弄影的嘴角勾起一丝讥笑,眼神冰凉。
花千舞的手轻轻地落到他的肩上,无声安抚。
花弄影和她不一样,眼前的男人虽然与她之间并无父女情谊,却是花弄影货真价实的父亲,两人之间的血脉相连,是做不得假的。
“姐姐,我没事!”在这个人面前,花弄影宁死也不会露出自己脆弱可欺的一面,更何况,有姐姐在这里,感受着肩膀上传递过来的力量,他的心里坚定了不少。
花千舞这才有时间打量花简章一眼,“父亲?”冷笑,“连明溪娘亲那么好的人都下得了杀手的人,谈何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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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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