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钧心道,若是不够醒目,他还不穿了!
重新穿戴整齐,林钧面容一正:“井都尉,前方带路!”
井源惊疑不定,心中有个大胆猜测,又难以置信,他心不在焉地掀开帐帘,请林钧先行,立刻就有四五名青年将领围了上来:
“皇上!”
“臣拜见圣上!”
林钧一眼看去,武进伯朱冕,恭顺侯吴氏两兄弟,永顺伯薛绶,全是原计划中,负责带兵突围的青壮年将领。
此时各自带了七八名亲兵侍卫,如铜墙铁壁般,把林钧围在了中间,让人格外地有安全感。
他们一个个面露焦急之色,炸营在即,逃离,已刻不容缓!
林钧环视左右,徐徐开口道:“现在,朕说一句话,你们就一起复述一遍——”
“声音,越大越好!”
青年将领们不明所以,还是恭声应是。
林钧第一个字铿锵有力地出了口:“朕!”
将领们瞬间怔住,这个字,他们能说?!
林钧眉毛扬起,声音提高,强调道:“朕!”
他看向了驸马都尉井源,诸武将中,井源身份地位最高,后者犹豫片刻,脑中飘过方才林钧拾起龙袍的画面,一咬牙,脱口喊道:“朕!”
武将们心情异样,张口齐声大喊:“朕!”
林钧依然不满意,手指周围,各青年武将的亲兵侍卫们,命令道:“你们,也一起喊!”
他第三次脱口喝道:“朕!”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武将们就十分顺利地大喊了出来:“朕!”
不少武将微微走神,原来,自称朕的感觉,是这样!
不得不说,有点小酸爽!
但很快,他们就无暇多想了,林钧接下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劲爆!
“朕有一弟!朕亦非独子!”
“朕有三子,朕已有后!”
“朕与诸君同在!战至终章!!”
声撕力竭地喊完一遍,武将们才意识到,刚刚喊了什么!
一个个震惊无比地看着身着龙袍的林钧,脱口唤道:“皇上!”
“圣上这——”
林钧从容地一甩袍袖:“继续!重复!让军营上下,都听到你们的声音!”
话罢,他主动向外行去。
而这些青年武将,连同他们的亲兵侍卫,也随之移动脚步!
这数十人,仿佛一个移动的巨大的扩音器,把林钧的话,层层扩散到了军营之中。
渐渐地,原本沸腾如油锅,一点即炸的军营,陷入了沉寂之中,只有这数十精壮汉子的声音,回荡在了军营上方:
“……朕与诸君同在!战至终章!”
那原本带头闹事的几人面面相觑,忽有一人张开双手,狠狠地往掌心吐了两口吐沫,双手一擦,合在一起握紧了手中红缨枪:
“格老子的,皇上都不走!俺也不走了!俺也有弟弟!”
话罢,他径直走向了战壕方向。
又有一人,一咬牙,提着大刀追了上去,“我要是死了,哪个好兄弟,就把你嫂嫂娶了吧!帮哥哥把儿子养大就行!”
转眼间,战壕旁稀稀疏疏的人栅,就变成了密不透风的人墙!
一班老臣已趔趄着冲了过来,冲在最前的邝埜手中拐杖一歪,身体向前倾去,林钧忙扶住了他,打趣道:“邝尚书,军中从权,不必行此大礼!”
邝埜心急如焚瞪了他一眼,叫道:“皇上!您!”
旁边的英国公张辅倒显出三朝元老的果断,直接看向了驸马都尉井源:“井附马,你马上带皇上走!”
井源却犹豫了。
林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回想着师兄说话时的语气神态,森然道:“诸位爱卿不必多言!”
“朕乃大明天子!”
“天子怎能不镇国门!”
“君王,又岂会畏惧为社稷而死!”
邝埜张辅,五十几位重臣齐齐一震,不少人喃喃复述:
“天子镇国门!君王死社稷!”
不知何时,邝埜这位伤了腿,依然精神抖擞地老尚书泪眼涟涟,张辅的老眼,愈发昏花。
半晌,邝埜丢开手中拐杖,颤巍巍地就跪了下去,林钧吓了一跳,忙伸手托住这位老尚书的双臂,入手一片瘦骨嶙峋!
他一惊,旁边的张辅一身戎装,已经单膝跪了下去,哗哗哗,转眼间,文臣双膝跪下,武将单膝着地,五十几位重臣,皆大礼参拜!
而林钧扶着的邝老尚书,第一个哽咽着喊了出来:
“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臣之声,发自肺腑:
“吾皇万岁……万万岁!”
林钧被惊地退了一步,而他扶着的邝老尚书,顺势跪了下去,如他人般,大礼参拜!
林钧沉默片刻,趋前一步,扶起了邝埜,想了想,认真道:“朕,之前让邝爱卿失望了——”
这大概是兵部尚书邝埜,最想听到的一句话了吧!
邝埜身体一僵,片刻后,双眼努力睁开,双手成拳,挥到半空,抓紧了林钧身上的龙袍,老脸上泪水纵横交错:“皇上,皇上啊!”
你怎么就没有早一点醒悟呢!
林钧任由老尚书发泄了一通,方道:“邝尚书且振作起来,这十几万将士,还要您来安排调度呢!”
邝埜闻言,心神虽依然激荡,人却已经站直了身体,狠狠抽了两下鼻子,看向了周边的将士,一边快速思考,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
“恭顺侯,你兄弟二人查点清楚留下的人数,超出的话,把年龄再往上提一提——”
“诺!”
“先守第一道战壕,若是有失,退到第二道战壕……第三道战壕中倾倒火油蓬布——”
林钧旁观了一会儿,见老头子布置的井井有条,暗暗点了点头,老板果然只要负责鼓舞士气就好了!
邝埜盏茶功夫,就把十几万大军安排得明明白白,可见这位兵部尚书绝非无能之辈,平日里也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
他习惯性地看向了林钧:“皇上,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林钧正要微笑婉拒,道一声谢邀,脑中师兄声音再度响起:“……真没想到,这草原之上,纵马而行,最危险的,竟然不是狼群,而是这不起眼的鼠兔!”
林钧不由有些恍惚,师傅带他到蒙古草原体验牧民生活,师兄非要跟着来。听牧民讲解时,师兄突如其来的有感而发——
草原之上,鼠兔甚多,又擅挖洞,洞皆细而深,牧民纵马时,马脚一旦陷入,往往以马腿折断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