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爷。”
仆人躬身应是。
丝毫没有担心此刻的赵甲第是在武卒的监管之中。
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将武卒放在眼中。
这让一旁监视的杨羽皱起了眉头。
莫十里更是双眼一眯。
他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要知道,在用‘夜留香’这个马甲的时候,他可是审问过赵家父子,当时的赵家父子那是相当的硬气,打死都不肯说出背后之人是谁。
那么……
刁左秀能让赵家父子如此硬气?
没错,刁左秀是长安旧城县令。
按新朝规矩,品级比其他地方县令要高两级,是五品官,已经踏入新朝官员等级的中层,放在地方,更是了不得。
要知道,一洲知府同知也才五品。
但!
这里是天子脚下!
别说一五品县令了!
三品二品大员,都能见到!
还有,此刻,面对武卒!
刁左秀都是表现的轻描淡写,说明什么?
说明刁左秀也不是真正背后之人。
刁左秀背后还有人!
这人,才是刁左秀的底气所在!
“真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呗!”
“一环套一环,没完了!”
“这就是瞬间出三蓝的难度吗?”
莫十里心中叹了口气,眼中的冷冽却是不减分毫。
他早已经决定了要试试。
那就没有临阵退缩的理由。
拔出萝卜带出泥又怎么了?
一环套一环,没完没了又怎么了?
带泥的萝卜洗干净了,还不是一盘菜!
一环套一环解不开,那就不解了,一把火烧了,也就干干净净了!
并不打算放弃的莫十里一边思考着如果出现了最坏结果,该如何脱身,一边则是大踏步的向着刁左秀的书房走去。
杨羽没有阻拦。
哪怕眉头皱得更紧了。
但这位年轻剑客却依旧选择和莫十里共同进退。
砰!
莫十里抬脚就踹开了刁左秀的书房大门。
“什么人?!”
“来人呐!”
“有刺客!”
刁左秀的仆人大惊,连连呼喊。
刁左秀本人却是镇定如常,他冲着仆人一摆手,示意对方离开后,这才打量着蒙面的莫十里和杨羽,深邃的眼窝中,透着盈盈笑意。
“两位是武卒吧?”
“能让本官看一下腰牌吗?”
刁左秀不慌不忙地问道。
杨羽亮出了腰牌。
莫十里则是迈步走向了一侧。
与杨羽形成了犄角之势。
这是为了防止刁左秀逃脱。
“这位武卒大人莫慌,本官不通武艺,手下人中虽有人练过几年拳脚,但想必也不是两位大人的对手,更何况,本官问心无愧,这位武卒大人无须提防本官逃走。”
刁左秀看向莫十里,不由笑道。
莫十里没有马上答话,而是又一次细细打量着刁左秀。
虽然身着布衣,但却极为干净,哪怕即将就寝,发丝都打理的一丝不苟,面对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则是气定神闲不慌不忙。
莫十里明白,眼前之人,和他之前遇到的那些敌人不同。
之前那些敌人是以武力打打杀杀的。
而眼前这个?
却是用‘规则’。
或者准确的说,是……
借由权利形成的规则!
很好用。
也很实用。
不由的,莫十里也跟着笑了起来,哪怕面罩遮挡,但是笑声却是清晰。
“大人何故发笑?”
“还有两位大人因何缘故闯入本官府邸?”
“如果不说出一个理由,哪怕二位大人是武卒,本官一定参二位一本!”
刁左秀不慌不忙地说道。
甚至,开始反咬一口。
“刚刚!”
杨羽硬邦邦地吐出了两个字。
“刚刚什么?”
刁左秀一脸好奇。
“话!”
杨羽又吐出一个字。
“话?”
“是我刚刚说过什么话吗?”
“我不记得说过什么过分的话!”
“大人可有人证?”
“您身边的这位同伴可不算,按律法,亲近者不可为证!”
刁左秀一脸疑惑。
那表情实在是太真实了!
如果不是杨羽亲耳听到的话,都会怀疑自己。
可他亲耳听到,那就没有错。
当下,杨羽就准备说‘赵甲第’这个名字。
可还没有出口,就被莫十里阻止了。
“唉,你这不善言辞,就别硬来。”
“交给我!”
莫十里走过来拍了拍杨羽的肩膀,然后,又来到了刁左秀面前。
“我这位同僚不善言辞,所以,由我来。”
莫十里笑眯眯地说道。
“哦,大人请讲。”
“本官洗耳恭听。”
刁左秀看着莫十里,目光中浮现着不屑。
在他看来,武卒都是一群没有脑子的武夫罢了。
想要和他讲道理?
真是太可笑了!
要不是强忍着,他都要笑出声……
啪!
刁左秀正想着呢,莫十里一记大嘴巴子就抽在了脸上。
耳光响亮。
刁左秀身形一个踉跄。
刁左秀愣住了。
怎么了?
他刚刚是……被打了耳光?
回过神的刁左秀大怒,他站直了,转身就指着莫十里,怒喝道。
“你……”
“我什么我?”
“我也不善言辞!”
啪!
莫十里打断对方的话语,反手又是一记大嘴巴子。
而且,这反手一抽,抽得更重了。
刁左秀的发髻都被抽散了。
整个人更是摇摇晃晃,有些迷糊。
最后,干脆摔倒在地。
呼哧、呼哧。
披头散发的刁左秀趴在那大口大口喘息着。
他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候,都没有遭受如此屈辱。
屈辱带来的愤怒,让他双眼中的毛细血管都开始扩张、崩裂。
刁左秀的双眼一下子就红了。
他扭过头凶狠地盯着莫十里。
愤怒扭曲着理智。
丧失的理智,令刁左秀变得癫狂。
他怒吼着。
“我刁谋十几为官,所获之财何止百万,但我却没有留下一分一毫,这些钱干什么用了?
棋语里有一句话叫做小卒过河就是车,刁谋的所获之财全都为这小卒子过河造船搭桥——而现在有人打了这小卒子!
这就相当于打了那些刁谋用钱财维系出来的人!
你猜这些收到刁谋不义之财的人,会怎么做?
即使你是武卒!
你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最后,刁左秀爬了起来,几乎是咆哮道。
癫狂之下的刁左秀有些不管不顾了。
莫十里却根本没有理会对方,反而是看向了杨羽。
“以后面对这些能言善辩之辈,知道怎么做了吧?”
“咱们这种不善言辞之辈,嘴上吃了亏不怕,手上找回来就行!”
“他嘴巴再厉害,也是会疼的!”
莫十里说着,又给了刁左秀一嘴巴子。
紧跟着,就是一记窝心脚。
这一脚,直挺挺地把刁左秀踹倒在地。
自诩文人的刁左秀好悬差点背过气去。
“嗯。”
杨羽看着再次趴那的刁左秀,这位年轻的剑客竟然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而这副情景彻底刺激到了刁左秀。
自认为遭受到奇耻大辱的刁左秀这次也没有站起来,趴在那,就开始嘶吼着。
“你们莫不是以为本官是在吓唬你们?”
踏、踏踏!
脚步声向前,之前离去的仆人回来了。
脸上带着一种趾高气扬的表情,声音更是拔高了一分。
“大人,王公公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
刁左秀放声大笑,这笑声连绵,且浮现着畅快。
他快速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整理着发髻,目光则是来回扫视着莫十里、杨羽,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阴狠。
“本官会记得今日的一切!”
“你们也要记住!”
“因为,你们马上就要后悔万分!”
“而最后悔的就是你们的父母妻儿,他们会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不会明白为什么一下子就成为了囚犯、沦为了玩物!”
说到这,刁左秀尽显得意。
那笑声更是放肆。
“哈哈哈!”
“本官可什么都没说!”
“还是那句话,你们没证据!”
刁左秀紧盯着莫十里、杨羽的双眼。
他要看到两人眼中的惊恐。
可惜的是,他看到的只有冷冽。
莫十里、杨羽的眼神在这时,出奇的相似。
这让刁左秀意识到有些不妥。
他猛地记起,眼前两人是练武的匹夫,不是他以前所对付的泥腿子。
当即,刁左秀暗自皱眉,但却没有后悔。
在他看来,两个匹夫罢了。
和那些泥腿子一样!
有什么好怕的?
“你们……”
刁左秀还准备说什么,可却被莫十里、杨羽同时打断——
“我可qnmlgb!”
“聒噪!”
两人的话语那是出奇的一致。
而且,两人都是同时出手。
一人出拳。
一人出剑。
拳打头,头颅稀烂。
剑过喉,切口整齐。
莫十里、杨羽交错而过,站在了之前两人各自站立的位置,在两人的身后,刁左秀无头的尸体直挺挺地杵在那。
片刻后——
噗!
尸体腔子内的鲜血在压力之下喷起三尺。
紧接着,尸体缓缓倒地。
“啊!杀人了!”
“杀人了!”
刁左秀的仆人呼喊着就要逃走。
可刚一转身就碰到了一人。
是,吴老七。
此时,吴老七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吴老七身后还跟着一位面容阴柔的中年人。
吴老七扫了一眼自己的两个手下,又扫了一眼尸体,抬手就将刁左秀的仆人打晕在地后,这才转过身看向了面容阴柔的中年人,抱拳拱手——
“王公公,刁左秀畏罪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