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到京城两千多里的路程,平时要走一个月,可乘着飞艇,两天就到了,快的不可思议。
飞艇到了京城,降落在红星厂内一块专门供飞艇起降的空地上,一辆四轮马车过来把李过接到了中央医院里,医生给李过进行了全面的检查,然后就住在了医院里面,他的亲卫小六子也全程跟着,充当起了勤务兵的职责。
李过住院的第二天,神祖爷李浩带着皇帝就过来了。小六子吓的跪在一边直哆嗦,结果被李若琏给架了出去。
李过当然不会给李浩和崇祯皇帝什么好脸色,虎目圆睁,挣扎着想起来,无奈身体太弱,挣扎几次没有起来。
“李将军,久仰你的大名啊!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阵营,你是反贼,我们是朝廷,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你的欣赏。“
”不敢当!“李过闭着眼睛冷冷的回答。
”知道我和皇帝为什么来看你吗?我们这么费劲心机的把你救活,甚至不惜抽我们大明将官的血给你,就是不想让大明朝损失一员虎将。“李浩不理会李过的冷淡。
”大明朝的将才并不多,而你们农民军当中,却有着不少良将,所以你们才会越战越强。你们都不是什么富贵之家,没有家传绝学。你们打仗的本领,完全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尸山血海里面趟过来的。这一点大明朝的那些将领不如你们。李过、高一功、刘宗敏、田见秀、刘芳亮、袁宗第、刘体纯等等,都是可以独挡一面的将才。
我知道你对朝廷充满了恨意,不过不要紧,先好好养伤。我们这里来去自由,等你伤养好了,我们会给将军一个惊喜,到时候如果将军还想回去,我们尊重将军的选择,会派人送你回去,咱们在战场上再较高低,怎么样?”
“放我回去?可是当真?”李过闻言,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本来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都没有想过还能回去。
“自然当真,你当我和皇帝说话都是在哄你玩儿?之所以把你带到京城,一个是我非常好奇,想见一见这个让我们不少大将都脑瓜仁疼的大反贼。另一个就是京城的医术最好,能够治好你的伤。”李浩轻轻一笑。
“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的那些被俘的亲卫,一共五十七人,现在正在来京的路上。等你养好伤,差不多他们也就快到了。所以啊,你还是先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见到你的同袍,你在做决定不迟。”
“你们没有杀了他们?”李过还不太相信。
“杀了岂不是太可惜了?人命不是庄家,收割了还能长出来。人命要是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大明朝人太少了,每一个人都金贵无比,即便是反贼,也是一样。即便是他罪大恶极,也会有他的用处,修桥补路,拉车挖矿,都能用得到他们。”
“你们真的没有杀俘虏?那我问你,闯王何在?”李过还是不信,他问的闯王,当然就是第一位闯王高迎祥了。
“暂时保密,等你伤好了,我们会给你一个惊喜!”李浩笑着说。
“先好好养伤吧,一切等你伤好了再说。”说完,李浩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时间过的飞快,一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过,李过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这些天来,李过不是没有想过逃跑,来到京城,自己从来没有被绑过。看看门外的几个护卫,也就放弃了逃跑的打算,他决然打不过那些人。与其逃跑被抓闹个狼狈相,还不如一切听天由命,看看朝廷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这一天,一辆四轮马车把李过带到了红星厂,在一座守卫森严的院落里面停了下来。李过掀开帘子,抬头往外看,发现来接他的人不少。其中有一个大个子,铁塔一般,这身材太熟悉了,看到这个人,李过大吃一惊。
“闯王!”李过赶紧跳下车,小跑几步,来到高迎祥的面前施礼,激动的都快哭出来了。
“额已经不是你们的闯王喽”高迎祥面色有些凄惨的笑笑,拉起李过。
李过直起身子,这才发现,高一功、刘芳亮、袁宗第等人也都在这,很明显他们早已经见过闯王了。李过纳闷的是他们怎么不想办法救闯王出去?
“高一功,你们怎么不救闯王出去?难道你们怕了?”李过看着高迎祥身后的高一功。
这个时候的高一功名声不显,但是但是他的能耐已经开始显露出来。但是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闯王高迎祥的侄子,也是第二任闯王李自成的妻弟,所以在李过想来,就算别人不想救高闯王,他高一功一定会救。
听了李过的责问,高一功也是一脸的不自在。
“是我不让他们救的,没有必要去送死,以那个神祖爷的心智,我们绝对走不出这北京城。”高迎祥叹口气。
“闯王,您可不能放弃啊,我等就是豁出性命,拼死也要为您杀出一条路来!”李过看着高迎祥灰心的样子,大急道。
“前些日子,他们几个也是这么劝我的。你的心意额领了,额也知道你们是真心想救额。还听他们说,你李过在潼关就是一路死战,带着三百多人,硬生生的官军的天罗地网给撕开了一个口子,才让鸿基逃了出去。”说道这里,高迎祥很是欣慰。高迎祥转身回走,带着众人进到一间屋子里面,让众人都坐下。
“额到京城已经快三年了,这两年多来,朝廷的大小政令,都会给我额录一份,京城内外,额也都转了不少次。这些年的所见所闻,让额的想法改变了不少,我一直在想,当初额们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高迎祥闭着眼睛悠悠的说道。
李过闻言可是被吓的不轻,高闯王这是要投降朝廷?他要是投降了朝廷,那对义军的打击可太大了!李过都不敢想象。
“额们以前杀官造反,那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老天爷不下雨,土地爷也不肯给一口吃的,而官府豪强又肆意盘剥、欺压。与其坐而等死,还不如起来造反,杀了贪官和豪强,我们还有一条活路,即便是死了,也能做个饱死鬼。”高迎祥慢慢道。
“所以额就领着那些流民造反,杀掉贪官和豪强,抢了他们的粮食,让这些流民有一口饭吃。就是凭着这些流民,我们才能把个大明朝搅的天翻地覆。但是,额们所到之处只是将那些富户杀死,夺了他们的金银。有谁想过怎么样才能让这些流民过的更好?难道我们能够一直这么打下去吗?天下的富户都杀完了,以后该怎么办呢?有谁想过?”
高迎祥一连几个问题,高一功他们低头不语,李过也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他想的只是怎么跟官军打仗。
“自从额被那个孙传庭俘虏之后,被押到北京,本来是要被凌迟处死的,但是那个神祖爷把额保了下来,他说大明朝闹到这个地步,不是流民的罪过,而是罪在朝廷。”高迎祥悠悠的继续说道。
“他不但给额道歉,还跟天下所有的流民道歉。这还不算,他早已经派杨鹤去了陕西,招抚流民,两年多的时间就招抚了四十多万人。
平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的王爷们,代王、晋王、秦王全都被抓到了京城,他们的田产和粮食都分给了流民。现在这些流民有地种,有粮吃,有衣穿,你们说说谁还愿意去造反?我们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靠的就是源源不断的流民,流民越多,我们越能壮大。
杨鹤在陕西招抚流民,这就断了我们的根儿,我们就再难壮大起来,人只能越打越少,直到最后被剿灭。”
李过听的有些毛骨悚然,仔细回想一下还真是这样,这两年在陕西已经很难在招到流民了。自从高闯王被俘之后,李闯王接任,可是这两年多的时间也只招到了几千人,其中还有不少是以前被打散的人员。这要在以前,随便振臂一呼,就有成千上万的人来投奔。
“现在朝廷根本就不缺粮食,各地的藩王也都被抓进了京城,他们的土地和粮食都用来招抚流民。现在不光是陕西在招抚,山西、河南、安徽,甚至湖北、四川等地,只要有流民的地方,都在招抚。
官军在前面打仗,抓到的俘虏只要手上没有人命的,都会被送到后方招抚,都能分到一块土地。他们的孩子还有人教读书识字,生了病也有人来给看病,这些都不花钱。有人命的就被充到官军队伍里,有的送到辽东,有的送到了福建给了郑芝龙,让他们去海上打仗。
就这样,我们能招到的人越来越少,而我们消耗的人却越来越多,你们说,这么消耗下去,我们还能支持几年?”
李过听了简直都不敢相信,朝廷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谋略了?
“闯王,您说的可是真的?”李过还是不愿意相信,不死心的问。
“呶,桌子上那些都是神祖府和朝廷给各地的文书,也有各地的奏报,你们都可以看看。”高迎祥指着桌子上那一大堆的书信说道。
“朝廷不是在骗我们?”李过还是不死心。
“以前额也只这么想,感觉这都是在骗额,可是后来,额在京营里面见到不少昔日的部下,还有各地支援辽东去的部队里面,也有不少同袍,这额才相信了。他们都被打散分到了各部,即便是有心再反,也不能聚集起。朝廷这样做,即充实了自己,也削弱了我们,这样的阳谋,也只有那个神祖爷能搞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