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或许诗文无双,但却不通劳作,这些劳役们其实已经很辛苦了,若是再让他们赶工,伤了力气只怕工期会被拖延的更久。”
阎立德说的很客气,像是解释,但翻译过来的意思却很明确:没事儿一边待着去,别跟着添乱。
工程进度慢?!
你一个败家的纨绔子懂什么叫建筑么?
懂什么叫设计么?
跟个事儿逼似的瞎掺和什么!
以阎立德的经验来看,现在的施工进度已经很快了,曾经需要人工夯实的地面如今只要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或者一道沟渠,余下的事情就是等待。
等到水泥干透,地基平整的几乎像镜子一样,接下来不管是在上面建宫殿还是筑墙,比以往少用了数倍的人手不说,进度也是以前的好几倍。
最讨厌这种不懂装懂的家伙,与当初那个说出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有什么区别。
老阎头倚老卖老的态度让长乐很不开心,李恪这个三哥在她眼中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也是他能讽刺的?
“阎大匠此言差矣,岂不闻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更何况水泥本就是三哥所制,若不是他只怕你现在还带着人在龙首原上夯土呢。”
“这……”阎立德老脸一红,被长乐怼的有些下不来台,挣扎着说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合抱之木生于毫末,这建筑之道本讲的是基础牢靠,否则纵然一天时间将宫殿建起来,数日之后也会倒塌。”
“好了,不要争了。”
李恪抬手拦住还要再说的长乐,和颜悦色的对阎立德说道:“阎大匠,你是将作大匠,掌握着大唐最顶尖的一批工匠,按说在建筑方面本王不应指手画脚。”
阎立德露出本应如此的神情,不软不硬的答道:“殿下能够虚心受教,实为大唐之福,陛下之福。”
看着阎立德倨傲的样子,长乐觉得很是委屈,重重一跺脚:“哥!你看他。”
“丫头,你三哥这是得罪人了呢。”李恪宠溺的在长乐头上揉了揉,随后转头看向阎立德:“阎大匠,你说是吧?”
一家伙刨祖坟上了。
阎立德一直把李恪当成不务正业的败家子,大唐所有皇子中的异类,尤其是前段时间因为他的奇葩想法,十六卫大批淘汰制式武器铠甲,急需新的武器装备来替换。
那可是整整五万套装备,拿出去卖掉容易,但将作监想要打造出来没有两、三年想都不要想。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将作监的本职工作就是干这个的,可问题是李恪当着那么多人信口开河,硬说如果将作监实力过关,一年之内便可将装备补充完整。
这岂不是把将作监放在火上烤?
什么叫将作监实力过关?
合着钱你李恪拿走了,名声你李恪拿走了,过错全都推给将作监了?
阎立德听说这件事之后老有想法了,今日与李恪对面,自然难免会带上些许情绪,言语上多有嘲讽也就在情理之中。
如今,被李恪一语道破,整个都不好了,想否认又不知如何解释,不否认岂不是承认将作监的确是实力不行?
在长乐几个小丫头鄙夷的目光中,老阎头涨红着脸站在原地,吭哧吭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还是李恪开口说道:“阎大匠,不是本王说你,所谓术业有专攻或许适用于大部分普通人,但对于本王这样的天才并不适用。
你不要用这种仰慕的目光看着本王,天才的世界是你无法理解的。”
你什么时候瞎的?老子这是仰慕的目光么?!
“殿下之言臣不敢苟同,人无完人,这个世界上或许有人智慧过人,但绝无生而知之的天才,纵然殿下你自幼的宫中饱读诗书,充其量也就是在诗文方面出类拔萃,若是继续这般目无余子,说句不敬之言,只怕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这话说的够狠,老阎头保留文人着最后的倔强,固执的认为李恪是在妹子面前吹牛逼,同时他也在为老友的孙女担心。
作为过来人,单凭站在李恪身后的孔仙儿和程岚看着他的眼神就能确定,这俩丫头已经泥足深陷。
当然,程妖精的闺女将来怎么样跟他老阎没啥关系,但他却不能看着老友的孙女往火坑里跳。
只是,他低估了爱豆在粉丝眼中的魅力,孔仙儿也好,程岚也罢,非但没有感激,反而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大有嫌他多事的意思。
再看笑容满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李恪,老阎头被他一句话气的差点来个血溅五步。
“阎大匠,你这是嫉妒,不过本王不在乎,便如人类从不在乎蚂蚁的咆哮。但是为了让人不至于说本王不教而诛,本王可以告诉你为什么说你的工程进度缓慢。”
李恪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气死人的话,丝毫不顾阎立德的感受,指着远处混乱的工地以及工地左近零零散散的低矮棚子:“首先要说的是工地管理混乱,施工环境太差,污水横流,这样的情况极易引起瘟疫,别看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但若是真有疫情爆发,本王保证整个长安城都会受到影响。
其次是不重视安全,土木工程安全十分重要,如此混乱的工地,连个监管的人员都没有,阎大匠,你这就是在草菅人命。
哦,对了,还有就是石料开采和运输的问题,本王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那么大的石头费尽力气从山里运过来,打地基的石料好像用不着这么大的吧?
你把这么大的石料运过来作什么,杂碎了当奠基石么?
若真是这样,为什么不用火药把石头炸开?
阎大匠,百姓的确有服劳役的义务,但你不能因为他们有这样的义务就把人往死里用,逮住蛤蟆攥住尿,你有想过把如此大的石料从山里运过来要用多少工么?百姓要付出多少辛苦么?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大匠你难道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