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儿胆子是真的不大,他或许是史以来最怂的一个强盗了吧。
他就在那里跪着高举着双手,甚至,他都把眼睛闭上了。
可就算是把眼睛闭上了,他也觉得自己的眼前是刚才那三个人中箭的情形。
那三个人就死在了他的面前。
那三个人被箭射中时由于那箭太快他看不清,可是他却记得那三个人趴在地上的样子。
尤其和他同村的那个马六子,那箭就插在那个家伙的后心上。
那个家伙就好象小时候他所见过的被用尖尖的枝条扎在地上的癞蛤蟆,徒劳的扭动着自己的四个爪儿却再也爬不起来了!
现在的胡三儿之所以闭着眼睛那是因为他胆小,他不想看也不敢看周围人被杀死的情形。
可或许是因为他看不到周围的景象反而他的听觉更清晰了。
他清晰的听到自己身前身后一左一右有人的跑步声,有人中箭后跌倒的声音。
哎呀,刚刚有脚步声跑前面去可自己并没有听到有人摔倒的声音,到底是有人逃出去了吧
可怜的胡三儿到了这时他已经忘了自己其实也应当是逃跑的而不是跪在这里等死!
而就在他刚意识到自己其实也应当把眼睛睁开的时候,他就听到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而这一声惨叫里胡三儿那刚睁开了一条缝儿刚看到一线天光的眼睛就又闭上了!
一定是刚才跑到前面的那个死了,胡三儿就又想。
可是不应该啊!
他可是记得前面就是一个山丘了,那后面的人就是能把箭射得再准,那箭又不会拐弯怎么可能把跑到山丘后面的人给射死了呢?
哎呀!不对!一开始他跟过来的时候,他们这伙人可是说了,说那是两头“肥羊”哩。
可他们在追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头“肥羊”。
而现在肥羊又变成了恶狼,那么,就是说,人家这两头“恶狼”先前压根就是示弱,人家却是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却留在了后面,人家却是想把他们这些人一网打尽!
“娘啊,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做强盗了,我早就该听你的话,哇……”这胡三儿竟然把嘴巴一咧哭了起来。
可也只是哭了片刻,胡三儿就忙又把嘴闭上了。
而这又是为什么呢?
只因为这胡三儿从小胆就小,胆小那就爱哭。
可过来人都知道,那人在小时候并不会因为你哭了就不挨揍。
既然别人都说了“再特么哭,我还揍你!”
那么,那个爱哭之人还敢再哭吗?不敢啊!
从小就是个受气包的胡三儿那早让村子里那些顽劣的同伴给训练出来了!
有多少人在长大之后就有了数不清的烦恼,又有多少人想重回那单纯而又快乐的童年。
只是谁能想到,此时却是在胡三儿这样一个受气包的身上实现了,他却是又童年挨揍的习惯又捡回来了!
胡三儿就这样跪着憋屈着。
他终是再次听到了身边有悉琐的声音响起,甚至那声音就在他身旁不远处经过,可是他低声嗓泣着却压根就不敢睁开双眼。
而又过了一会儿,他就听着有脚步声一前一后奔自己来了。
哎玛,肯定是那两头恶狼啊!
胡三儿嘴一咧“哇”了一下,随即就又闭住了。
然后他就听到那脚步声就开始围着自己打转儿。
这可怖的脚步声便自然又勾起了胡三儿自己童年里那那饱受摧残的回忆。
他听着那声音就觉得是那么的可怖,就仿佛童年那些玩劣的同伴手里拿着树条小棍正围着自己转呢!
这时,同伴甲会说:“胡三儿,你特么的给我哭,你要是不哭我就用小棍捅你肚脐眼儿!”
而同伴乙则说:“胡三儿,你特么的敢哭?你要是敢哭我就用小棍把你撒尿的***给你塞上!”
两相矛盾的命令你让胡三儿又能怎么办?
于是,他也只能“哇”,然后再闭嘴,再然后就接着“哇”再接着闭嘴。
要说现在的胡三儿和那时的胡三儿比起来唯一的不同也就是,现在他的“哇”与闭嘴却是可控的了。
正在胡三儿再次演绎童年的时候,有人却说话了:“哭的那个没味儿,把眼睛睁开,有话问你。”
有大灰狼在侧却不嘶咬的恐惧在这说话声响起的时刻逝去,胡三睁开了眼睛。
而就在他睁开眼睛的这一刻,他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而这两个人当然就是商震和喜糖。
此时商震和喜糖的脸上都有了笑意。
就胡三儿跪在这儿的表现却是被他们两个看了正着。
甚至,刚刚喜糖还在商震耳边低语了一句,而就在喜糖说完这句话后,商震的脸还红了一下。
只因为,喜糖说的是“你小时候头一回被二蛋欺负的时候也是这个熊样!”
胡三儿又怎能知道,因为他的胆小他的软弱却是勾起了商震和喜糖对童年的回忆。
而喜糖所说的二蛋也正是他们小时同村的伙伴之一,商震头一回被同村的伙伴揍的时候虽然没有下跪,可当时的情形却也与这胡三儿差不多!
……
“吱嘎”,破旧的柴门被推开了。
“三儿啊,你咋才回来呢,又干嘛去了,娘都饿了。”这时有苍老的声音响起。
“娘,我这不回来了嘛,我给你弄吃的去了。”胡三答道。
“你给娘弄啥吃的了?”那苍老的声音就问。
“我给你弄了块鱼肉,里面没有小刺儿,可有几根大刺儿。
你别着急,我用刀把鱼肉切成肉沫儿,再把里面的大刺儿给你挑出来啊!”那胡三儿就回答。
“难为我儿这么孝顺。”那苍老的声音夸奖道。
“就咱们娘俩,那我不孝顺你你又能找谁?”胡三儿应答着,而这时这个破旧的屋子里就传来了菜刀剁在菜板上的“当当”声。
“唉,你爹没的早,娘老了也没用了,也没有给你娶一个媳妇。”那个老太太叹息着。
“娘,我都多大了,还用你给讨媳妇?”胡三手中不停嘴里却应答着。
“要不我找你马婶子去说说,把他家那个瘸腿老丫给你当媳妇吧?
要说他家的那个丫头虽然腿不好可性子倒不象他们老马家的人,不象他家马六子什么事儿都干!”那老太太又说道。
“哎呀,娘啊,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你就别担马六子了,马六子刚刚——
我找到了个营生,我这些天可能不回来,我把鱼肉都给你挑好了剁好了,这两天也够你吃的了。
完了吧,我再给老金太太点钱让他给你你做饭。”那胡三儿再次说道。
“啥营生啊?”老太太便问,接着便又嘱咐道,“你可不能去学马六子他们啊!
干那种抢财杀人的事儿那是要遭报应的!”
“已经遭报应了。”胡三儿含糊不清的嘟哝了一句。
“你说啥?”老太太没听清。
“没说啥,我就是去给别人领路,人家一天给我一两银子呢!”胡三儿大声答道。
“那还行,可你这媳妇咋弄?总得想办法给你们老胡家留个后啊!”那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说。
老太太岁数大了,不光眼睛瞎了那耳朵也背了。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家那尚未闭合的柴门里却还站着两个人,那两个人是商震和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