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忆往事再助军统
秦淮酒家，阁楼最底层。
经过十几天的治疗，气血旺盛、恢复力强的杨闯已经可以下床，扶着墙在屋子走几步了。此刻，正坐在桌前，抚摸着那支跟随他多年的德国98K狙击步枪，默默的想着心事。
第一次回南京，是从武汉一路逃跑回来的，身后还有军统的追杀。就在那一次，由于自己的莽撞，害得父母惨死在日本人的枪口之下……至今，杨闯都无法原谅自己，一直把父母的死归结在自己的头上，内心充满深深的自责和悔恨。
再一次回到南京，是兄弟们一路护送回来的。如今身负重伤，躲藏在秦淮河边的阁楼里，随时面临日军宪兵和满街乱窜汉奸的搜捕。既然回来了，就应该干点什么。否则，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手中这把狙击步枪。
国仇家恨，作为男儿，岂能龟缩在这秦淮河边。眼看渐渐好转，是该拿起心爱的狙击步枪，杀鬼子，报仇雪恨。
坐在阁楼，静听楼下潺潺的流水，杨闯不得不揭开心中的那道伤疤，忆起那位如兰花一般，弥漫着淡淡清香的姑娘。浅浅的笑容，悠悠的伤感，还有那深埋在心底的执拗，那份刻骨铭心的仇恨……多好的姑娘，为了救自己，不让小鬼子找到自己的行踪，不得不与小鬼子同归于尽，被炸弹撕得粉碎……热泪上涌，杨闯再出无法平静。
男儿一怒为红颜。虽然夏沫不是红颜知己，但如今回到秦淮河，夏沫姑娘的仇，也该找小鬼子清算清算……
“……又在想夏姑娘吧？”李爽满眼痛惜的走进屋子，拿了件外套披在杨闯身上，紧挨着坐了下来。一手挽起杨闯的胳膊，一手轻轻抚摸油光瓦亮的长枪。那上面，还有一丝温热，一滴热泪。
“想了很多……”杨闯神色黯然：“想起李叔、张叔，想起三喜，还有爹娘，还有夏姑娘，牺牲的同志，老向……”声音低沉发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硬是没有掉下来。
“是啊，是该常常想起他们……我也想他们，想爹娘，姑父姑母，还有牺牲的同志……”李爽轻轻叹息：“我们，永远也不能忘记这刻骨铭心的仇恨，血债要让小鬼子血偿！”
“我在想，既然回来了，就该好好找小鬼子算算帐，收点利息……”轻轻抚摸没有温度的狙击步枪，杨闯的双眼瞳孔微缩，声调不高，但很坚定。
“……等你伤好些，去夏姑娘屋子看看吧……”李爽没有回答。她知道，既然小闯已经决定的事，待伤好之后，枪林弹雨陪他闯一回南京又如何？况且，这次来南京，本就带着铲除汉奸走狗，打击小鬼子的任务。
“好！”杨闯微微点头，眉头渐渐舒展：“何兄急着托人找你……不会是又遇上难题了吧？”
杨闯知道，何明湘是军统老人、骨干，一名坚定的抗战主义者，有着自己的骄傲与骨气。可正因为如此，在尔虞我诈的军统内部，显然是格格不如，处处受到掣肘。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没遇到难题，何明湘不会放低身价，多次托人寻找自己与李爽，甚至偷偷跑到我党的地下联络站。
“跟你想的一样……”李爽打开手包，掏出信封，轻轻放在枪上：“这个人叫宁凤声……里边是他的全部资料……”
“宁凤声……”杨闯自语，伸手拿起信封，掏出照片，仔细看了看：“马脸细眼的，贼兮兮的，一看就象汉奸！”
“此人原是重庆最高军事委员会的一位副处长，手里掌握着不少国军的情报。”李爽仔细介绍：“投靠小鬼子后，带领日本人围歼了83旅，现任南京汪伪政府情报部副部长。目前，正打算前往宁杭，劝降177师……”
“83旅……我知道，是打鬼子的部队。177师，也是一支战斗力强悍的队伍……”杨闯盯着照片：“这狗东西，还真成精了……”
“是成精了。”李爽微微一笑：“两个月以来，军统先后进行了多次暗杀，都被他躲过去了，何队长的手下……牺牲了不少。”
“哦……军统干不了？”一说到杀鬼子汉奸，杨闯立马恢复了本性，一脸贼笑的看着李爽：“接下这个任务，你又没少赚吧……肯定没便宜姓何的中校！”
“去你的！我……只是向他要了点枪支弹药……”李爽不好意思一笑，翻了翻上眼皮：“咱们的装备本来就差……再说了，军统那么多装备、经费，不打鬼子留着干啥？要让你去，凭你这不吃亏的性子，你能不要？甚至……会要得更多！”
“聪明……我去肯定也不放过！”杨闯竖起大拇指：“打鬼子杀汉奸的事儿咱们必须干，好东西咱也得要……谁让咱新四军穷啊……这么好的机会，不要白不要！要来，也是打鬼子不是？”
“说实话，你不恨国军吗？到处给咱们使绊子，搞挑衅，杀害不少同志、战友……你身上的伤……”李爽突然问。
“恨，想起国军和军统干的那些事，想起牺牲的战友和同志……我就恨！”杨闯面色沉闷，微微摇头：“可打鬼子杀汉奸是第一位的，再恨……也得放下！”
“杨闯同志进步很快，思想很成熟嘛，能以大局为重，值得表扬！”李爽突然话风一转，一本正经的说。
“这……都是教导员教导有方……”杨闯脑子很灵，趁机拍开了马屁。
“去，谁教导你呀……你的伤不要紧吧，要不咱们开个会吧，把人都叫来，好好研究一下……”李爽征询的望着杨闯。
“好，叫大伙儿都下来……我不能活动，同志们该出去折腾折腾了。”杨闯眼神明亮，表情却很郁闷：“唉，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可这算什么事儿，居然反过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李爽双目一瞪，表情凶恶：“再说一遍？”
“没说什么啊？”杨闯表情无辜。
“哼……进了趟南京，伤没养好，嘴倒吃油滑了……”李爽狠狠的白了杨闯一眼，起身向外走去。
日军宪兵司令部。高高的大楼，警卫森严。
宪兵司令本田松的指挥部里，除了两位佐级军官，一名身着伪军军服，佩戴少将军衔，两名身着警察服饰的汉子，特别引人注目。
“徐桑，既然已经确定，杨闯的已经进城……你的，有何良策抓住他？”本田松背负双手，站在南京市区地图前。
“司令官阁下，杨闯属下这个时候出现，极有可能是为擂台比武而来……要想找到他们，实在困难。”徐世宝极为小心回答：“依卑职看，何不在碑楼设伏，等待其自投落网？”
“严桑，你的，怎么看？”本田松慢慢转身。
“司令官阁下，严某认为，徐副局长的建议非常好。”严保久淡淡瞥了一眼一旁大气不出的钱德良：“在这期间，宪兵队、和平军，还有警察局侦缉队，全城进行严密的搜捕，营造出不抓住杨闯等抗日分子誓不罢休的气势。当然……能抓住更好，抓不住，也要让他们毫无藏身之地！”
“哟西……”目光扫过钱德良，本田松感到一阵厌恶，脸上毫无表情：“草上君，你的，有何建议？”
“司令官阁下，既然他们是为擂台比武而来，何不在全南京城多多宣扬井边君的刀法，激起中国人的愤怒，吸引他们上钩？参加比武，然后……一网打尽！”草上东野咬着牙，攥紧拳头。
“嗯……很好，引蛇出洞的，很好。”本田松连连点头。
“草上君，你的，告诉寺内会长，从明天起，全城的宣传日中两国武师擂台比武一事，要多多的宣扬井边君的威名。只有这样，才会让那些沉不住气的鱼儿，吞下诱饵。”本田松神色一正。
“嘿！”草上东野。
“武藏少佐，你的，宪兵队的，全城二十小时的巡逻，遇有可疑分子，一律抓捕，若有反抗，统统的枪毙！”本田松。
“嘿！”武藏立正挺胸。
“严桑，你的，全城的搜捕的干活，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宪兵队的，会力的支持。”本田松表情冷厉。
“嘿！”严保久立正。
“徐桑，侦缉队的，全体的出动，便衣的干活，动静的不要。若有发现，悄悄的抓捕，如遇反抗，统统的格杀！”本田松斜眼看了看钱德良。
“请司令官阁下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徐世宝挺胸抬头，眼神明亮，信心倍增。
钱德良眼角牵动，低首不语。娘的，这叫什么事儿？河田如此，森木也如此，换了个本田松，他娘的还是如此……真不拿老子当盘菜？你们去抓吧……共产党、新四军，有那么好抓吗？到时候，别鱼没钓着，还粘了一身泥……老子倒乐得轻松快活！
他娘的徐世宝，老子跟前一个样，大哥长大哥短的，皇军跟前又一个样，什么东西！真拿老子不当回事儿？警察局侦缉队真他娘的是你家的？想抢老子的位置，你小子还太嫩。别以为仗着本田松的信任，就可以为所欲为……甘兴民如何？比你能吧？不也照样死在新四军的枪下，一命呜呼？
抓共产党、新四军，你小子就好好表现吧，等到哪天新四军锄奸队找上门来，他娘的哭都来不及！
兵荒马乱的，什么不易，活着最不容易！
“钱桑，你的，在想什么？”本田松双眼微眯，盯着低首一声不吭的钱德良。
“嗯……司令官阁下……”钱德良一惊，抬头一看，草上中佐、武藏少佐，还有严保久、徐世宝都已转身向指挥部门外走去，只有自己还在原地发愣：“司令官阁下……属下在想，如何全力支持徐副局长，尽快抓到共产党、新四军和那些藏身暗处的抗日分子，替皇分忧，替大日本帝国分忧……”
“哦……你的，有什么的良策？”本田松淡淡一笑，让人摸不透心思。
“司令官阁下，卑职……卑职还没想好，没想好……”钱德良心里发憷，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哦……”本田松一阵失望，厌恶的看了眼钱德良，转身走到办公桌，慢慢坐在椅子上，低头翻看文件夹：“你的，去吧……”
“嘿！卑职告退，卑职告退……”钱德良如逢大赦，躬身退出指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