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日伪顽暗通曲款
双杨镇，618团团部。
小野寺化装成商人，身着西装，提着黑皮箱，在副官方义勇的引领下，神色傲然的越过岗哨，走过训练场，大步向司令官走去。对于国军的训练，视若无睹，一脸鄙夷。
小野寺打心里瞧不起国军。一支军队，一名军人，缺乏敢打敢拼，敢于为国牺牲的品质，面对强敌，未战先惧，甚至一触即溃。甚至为了一己私利，与对手暗通曲款，这样的军队，是不值得让人尊敬的。这样的国家，终将灭亡。
谢光仁敞着衣襟，面无表情的站在地图前：“参谋长，你认为小野寺此次前来……有何目的？”
“团座，我以为……”柏拉图看着地图：“小野寺此次前来，虽无法猜测日本人的真正用意，但可以肯定的……一定是有求于我……”
“哦……怎么讲？”谢光仁盯着地图，瞳孔微缩，闪着精光，似乎感觉又次发财的机会在向他招手，脸上露出会意的笑容。
“团座，十来天前，日军的清乡行动以失败而收场。”柏拉图一边思考一边回答：“而新四军，却通过反清乡战斗，根据地不但没有缩小，反而还扩大了不少……日军，更是死伤惨重，仅燕家山一役，日军伤亡达200余人，这还不算新四军其他各主力部队的战斗……”
“日本人向来有仇必报。死了这么多的士兵……无论是侵华日军南京司令部，还是谷村、济川联队，肯定会采取一切必要之手段，拔掉这颗眼中钉、肉中刺！”柏拉图智珠在握，一脸笑容：“所以，依我之见，小野此次前来，必定是带着特殊的使命……寻求我们的帮助！”
“哦……帮助？我能结他什么帮助？”谢光仁若有所思。
“团座，您可千万别轻看了自己。”柏拉图微微一笑，轻点地图：“我618团驻扎双杨镇，几个月前奉命北进，防线向前推进了足足30余里，虽于小岭坝与新7团三营一战失利，但很多地方已经完全掌握在我军手里……而这些地方，恰恰处在日军和新四军之间……”
“嗯……参谋长的意思……我好像明白了……”谢光仁微微点头：“日军为了报复新四军，必将采取雷霆手段……接下来的军事行动，很可能会有求于我们……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我们处在日军与新四军之间？！而日军想要越过我军防线，对新四军发动突然攻击，就必须征得我军的同意，否则……将会受到新四军和我军的前后夹击。如此一来，日军必将受到重大损失，江南的局面……”
“是的，团座。”柏拉图阴险一笑：“日军想对新四军发动进攻，或者新四军想对日军发动进攻，我们的防线就是双方必须逾越的一道屏障……而我618团的态度，也就是团座您的态度，对于双方谁能掌握战场主动权，有着特殊的意义……”
“嗯……很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光仁摸摸脑袋，阴险一笑：“管他是谁，老子都得狠狠的敲一笔！”
“新四军可是穷光蛋……”柏拉图意味深长的说。
“报告！”方义勇立在门外，小野寺面无表情站在一旁。
“这不……有钱的……来了。”二人相视一笑，谢光仁转身走到桌前：“进来！”
“小野先生请！”方义勇虚引。
“谢谢！”小野寺微微点头，神情傲然的跨进了指挥部。
“哎呀……稀客，稀客……小野先生，谢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谢光仁双手抱拳，就如老朋友见面，让人如沫春风，热情得不得了。
“谢团长客气了。”小野寺点致意，淡淡一笑：“您公务繁忙，不敢劳您大驾。”
“小野先生。”柏拉图点头问候。
小野寺微微点头致意。
“小野先生哪里话……快快，请坐。”谢光仁脸上笑容绽放，伸手热情邀请。
“谢谢！”小野毫不客气，坐在沙发上，轻轻将小皮箱放在脚边。为使接下来的谈话顺利而有成效，小野寺打算利用其是日本人的身份，利用帝国军队的军威，好好压一压这个土匪出身的上校团长。
“快快，上茶，上好茶。”谢光仁不着痕迹的盯了一眼小皮箱，吩咐副官方义勇。
“小野先生，不知您此次前来，有何贵干？”谢光仁陷在沙发里，跷起二郎腿，咬文嚼字，端起了架子：“你我都是老朋友了，有话还请明说。”
老奸巨滑的谢光仁，从小野寺的言行举止上，大致猜到了其用意。输人不输阵，为了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尽量多的争取利益，谢光仁有意摆起架子。
果断是土匪，狡猾的得。
小野寺瞳孔微微收缩，脸上毫无表情：“鄙人此次前来，是奉我大日本皇军谷村岭南联队长的命令，与谢团长商议有关军机要事……”
小野神情傲然，一边说一边观察谢光仁的反应。
“哦？军机要事？找我商议？”谢光仁故作惊讶，放下二郎腿，微微欠身：“不知是哪方面的军机要事，谢某……”
“谢团长对目前的战局怎么看？”小野寺微微一笑，放下茶杯。从战局入手，先压后捧，是小野寺一路仔细衡量后得出的办法。
“目前的战局……”谢光仁摸摸脑袋，陷在沙发里：“小野先生跟我讲战局……莫非专程从南京来考谢某的？”
“谢团长说笑了。”小野寺微微欠身。
“战局？很简单……贵军、国军还有新四军，三足鼎立，并且……”谢光仁略作思考：“并且，从目前的形势看，三方势均力敌……我军，当然包括新四军，略战优势……”阴险狡诈的谢光仁，为了接下来能狠狠的敲小日本儿一笔，不但扯上了新四军的大旗，还厚颜无耻的说国军和新四军占据优势。
“你们……和新四军？”小野寺微微诧异：“这么说谢团长已经和新四军化干戈为玉帛了？”
“哈哈哈……小野先生说笑了。”谢光仁摸摸脑袋，大度的一笑：“兄弟之间，为了些利益……闹点小矛盾实属正常，正常……”
“兄弟之间？”谈话没有按照想象中发展，小野寺微微皱眉，深深的看了谢光仁一眼，迅速猜摸其内心真实的想法。
看来，此次想要说动618团，说动这个狡猾的土匪，令其主动让出防线，必定会付出高昂的代价……为了帝国的利益，为了消灭新四军，一切都是值得的！
谢光仁暗笑，不怕你他娘的精，也不怕你他娘的横，只要求老子，就得出血，出一点还不行，必须得大出血。
“那是，那是……必竟，我们都是中国人嘛……”谢光仁微微一叹：“中国有句话，兄弟血浓于水，打破脑袋也是镶得起的……”
“血浓于水？打破脑袋镶得起……”小野寺皱眉，很是不解。作为日本人，小野寺可不懂中国的俗语，不懂这些话的真正含义，决定不再客套，直话直说：“谢团长的意思……与大日本皇军的生意不打算继续做下去，而是……要与帝国勇士一拼到底？”
“这……生意还是要做的。”见话风不对，谢光仁摸摸脑袋，略微有些尴尬的说：“必竟，谢某手底下还有一千多号弟兄……不做生意，兄弟们吃什么、喝什么？与皇军血拼……没有上峰的命令，谢某无心亦无力呀……”
“好！只要谢团长还愿意与我大日本皇军把生意继续做下去，一切都还好说……”小野寺悬着心稍稍往下掉了掉：“相信皇军，也决不会让谢团长和你的弟兄们失望的……”
试探结束，为了帝国的利益，为了消灭新四军，小野寺准备摊牌。
“哦……不会失望？”谢光仁一听，坐直了身子：“小野先生这次前来，不知带来了什么大生意？您放心，只要利益够大，谢某……也一定不会让皇军吃亏……”
“有谢团长这句话，鄙人就放心了。”小野寺看了谢光仁和柏拉团一眼：“既然是老朋友，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小野先生请讲！”谢光仁来了兴致，身子微微前倾。
“谢团长，您已经知道，前些日子，帝国军队与新四军的战斗，皇军……”小野寺有些难以启齿。
“我知道，皇军的清乡行动失利……损失惨重。”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谢光仁难得实话实说一次。
小野寺尴尬一笑，接着往下说：“为消灭新四军主力，我大日本皇军于近期，将采取霹雳手段，一举歼灭南京周边新四军。”
“皇军装备精良，行动果敢，一定能取得胜利！”老奸巨滑的谢光仁顺势捧了一把。
“由于贵部夹在皇军与新四军之间，挡住了皇军进攻新四军的道路，所以……”小野寺瞳孔紧缩，死死的盯着谢光仁：“所以，谷村联队长和济川联队长的意思是，请谢团长让出苏家梁、杨家坝一线，以利于皇军对新四军发动突然进攻。至于条件……谢团长可以提，皇军会酌情考虑……”
“什么？让出苏家梁、杨家坝一线？”谢光仁重重的靠在沙发上，微微摇头：“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管皇军给出什么样的条件……对不起，这要求……谢某不答应！这条件，谢某也不提。”
谢光仁的话语言辞凿凿，很是正气，让人心生敬佩。
“你……”小野寺沉不住气，双眼微眯，甚是气恼的说：“谢团长，难道……你就不怕谷村联队长和济川联队长一不高兴，先下令皇军进攻618团吗？你很清楚，皇军有能力迅速拿下苏家梁子和杨家坝，也有能力攻占双杨镇，你……”
“小野先生，如果你继续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谈生意……那恐怕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谢光仁双手扶着沙发，便欲起身：“参谋长，既然小野先生没有诚意……你替我送客。”说完，站了起来，身板挺得很直，令小野寺仰视。
“等等……”小野寺只好收敛态度：“谢团长……请再等等……”
“小野先生，做生意，讲究的是买卖公平，价格公道，不是强买强卖，更不是空手套白狼。”见好就收，想必接下来的谈判，小野寺会知道进退，给出令人满意的条件。
谢光仁拉着脸坐了下来：“况且，我谢光仁土匪出身，最不怕的就是恐吓！如果贵军要进攻618团，我大可与新四军联手……我想，无论是你小野先生，还是谷村、济川联队长，或者贵军南京司令部，都不希望看到……”
“那是，那是……”小野寺放低了姿态。
“生意……我们可以继续做。”谢光仁摸摸脑袋：“但条件，我们也得提。”
“好！只要谢团长能够让出苏家梁和杨家坝，至于条件……”小野寺略有迟疑，狠狠一咬牙：“可以随便提！”
“无论任何条件，只要谢光仁让出苏家梁和杨家坝”。这是小野寺临行前，南京侵华司令部给出的底线，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气得他恨恨咬牙。
“哟……可以随便提？”谢光仁暗自一惊，坐直了身子：“随便什么都可以提？”
“当然……只要不太过分的，都可以提……皇军都能接受的。”小野寺咬牙。
“小野先生，618团让出苏家梁和杨家坝一线，是绝对不可能的……”谢光仁缓缓摇头，不容置疑。
“你……”小野寺诧异。
“小野先生……别激动，别激动……”谢光仁伸手示意小野稍安勿躁：“不能让，我们也可以谈合作嘛……为什么一定得让出苏家梁和杨家坝一线呢？对吧……小野先生？”
“谢团长的意思是……”小野寺疑惑不解。
“小野先生，谢团长的意思是……虽然不能让，但借还是可以的……”柏拉图插话。
“借……”小野寺更加疑惑。
“小野先生，让，肯定是不可能的，这会引起南京和延安方面的注意，我们团座就会受到责罚。”柏拉图继续说：“但借，还是可以的。比如，在适当的时间，我们可以让出一条道来，借给皇军通过……”
“哟西！”小野寺终于明白过来，连连点头：“谢团长，柏参谋长，你的……你们的高明，大大的高明！”
“小野先生，借是可以，但你说的条件……”谢光仁摸摸脑袋，一脸狡诈。
“谢团长，你的，可以提……随便提！”小野寺兴奋。
“随便提？”谢光仁双眼微眯，脑子快速转动。
“是的，随便提！”小野寺肯定点头。
“好！小野寺先生。”谢光仁坐直了身子：“那谢某就不客气了。”
“您请讲！”小野寺。
“小野先生，路可以借给你……你部通过时，我部可以抬高枪口，让贵军安然通过。”谢光仁微微沉吟：“但条件是，你必须给我部提供军费。不多……金条50根，大洋一万块，三八大盖100支，子弹一万发……”
“这……”小野寺一惊，有些迟疑：“谢团长，您的胃口太大了点吧……我……”八嘎，你可真敢张口，“金条50根，大洋一万块，枪100支，子弹一万发”？这还不多？
“小野先生，这是不贰价。”谢光仁态度坚决：“由于皇军的封锁，重庆的经费运不上来，618团的兄弟已经半年没有发饷……如果小野先生不能做主，我可以等皇军派能做主的人来谈……谢某无所谓，等得起，不知皇军能否等得起？”
“这……”小野寺略微迟疑，狠狠一咬牙，提起脚边的小皮箱，轻轻放在茶几上，双手一按，转了个方向：“谢团长，这里是50根金条，至于一万块大洋，还有100支枪，一万发子弹，三日后送到贵部……”
“好！爽快！”谢光仁两眼瞪着金灿灿的一箱子金条，头也不抬：“小野先生，一言为定，我等你！”
“一言为定！”小野寺站起身：“那鄙人就告辞了？”
“好！不送！”谢光仁拨弄着箱子里的金条，头也不抬：“参谋长，替我送客！”
“是！”柏拉图伸手虚引：“小野先生，您请！”
“告辞！”小野寺深深的看了眼谢光仁，转身大步走出指挥部。
与此同时，国军驻苍南519旅参谋长恭敬地将日军联络官花岭郎送出了兵营，而盐城713旅和常州35旅，也迎来了一位重要而神秘的客人……
一时间，江南抗日根据地，特别是南京周边，阴云密布，暗流涌动，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