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探消息翠云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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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探消息翠云茶楼

  翠云轩茶楼,以汇聚各方消息而闻名于南京城,距杨府不远。翠云轩不大,一座很精致的小二楼,装修古朴典雅,很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也有人把翠云轩叫翠云居。

  每次回南京,杨闯都会到翠云轩喝茶。

  雨花茶,是杨闯的最爱。它外形圆绿,条索紧直,锋苗挺秀,带有白毫,犹如松针。雨花茶主要生长在南京市郊,在原料选择和工艺操作上都有着严格的要求。谷雨前,采2.5至3公分长的一芽一叶的嫩叶,经过杀青、揉捻、整形、烘炒四道工序,全工序皆用手工完成。

  雨花茶色、香、味、形俱佳,冲泡后,茶色碧绿而清澈,香气清雅,滋味醇厚,回味甘甜。雨花茶,是全国十大名茶之一。

  左手端起茶杯,右手揭开杯盖,拿在手里轻轻拨动,略微低头,微眯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升腾的茶香,再浅浅地呷了一口,在嘴里慢慢地品了品,才恋恋不舍地咽了下去:“是这个味。雨花茶,真是名不虚传啊!”快一年没有喝上正宗的雨花茶了,何明湘赞叹不已。

  被何明湘硬拉着进了翠云轩,再强摁在大厅里,杨闯木然地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掌柜特地推荐的雨花茶,目光空洞地盯着茶楼外的大街,满脑子的疑问都快爆炸了。父亲真的投靠日本人了吗?为什么会有日军少佐从家里出来?家门口监视的人到底是谁……

  “杨兄弟,这么喝,可就糟蹋了。”何明湘轻轻按住杨闯的手,颇有点儿意味深长:“雨花茶,可不能这么喝,品茶如品人,得慢慢的品。”左右环顾了几眼,右手指指耳朵。

  杨闯回过神,疑惑地抽回端茶的手,这才仔细打量起左右来。大厅里人满为患,十来张方桌,早已经被三三两两的茶客围坐满了,上下楼的人不少,小二来回穿梭地忙碌着。

  说是茶楼,但气氛明显比往常压抑了许多。

  杨闯十分清楚地记得,往年的翠云轩,不必说靠墙的高台上弹唱的评弹,一张小案一块惊木绘声绘色的岳飞抗金故事。单就大厅,从早到晚,也不泛高谈阔论之人。更有甚者,极个别沉眠在六朝古都的辉煌里不愿醒来的文人骚客,有时还会吟诗高歌、舞文弄墨,引来阵阵掌声和欢呼。那声音恨不能掀了翠云轩屋顶似的,一浪高过一浪。

  如今的翠云轩安静了许多,高台上早没了唱评弹的,说书的更是不见了踪影,茶客们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说话声儿跟蚊子似的,嗡嗡的听不大真切。

  “听说今天午时,日本人又在碑楼杀人了?”突然,不知哪里传来的说话声引起了杨闯和何明湘的注意。二人对视了一眼,侧耳细听。

  “嘘……小声些,当心被日本人听见。”

  “听见?小鬼子听不懂中国话,更听不懂南京话!”话声引来一阵窃笑。说话的是位五十来岁的汉子,瘦瘦的,长得白白净净,穿着长褂,手拿一把折扇,装模作样的轻轻扇着,一看就是位长年泡茶馆的主儿。

  杨闯心里有些不耻。这种人,穿得倒是整整齐齐的,一付文人打扮,好学古人吟诗作赋,爱在人前出风头,可却没有一点文人的气节。南京这座六朝古都,有气节的文人出过不少,掰着手都数不过来。随着岁月的流逝,如今的这些人单单学会了文人的架势,文人的作派,别的有价值有影响的什么都没有学会。

  这种人,别看在茶馆里那是满嘴家国天下,真要干点与打鬼子有关的实事儿,头一定摇得更拨浪鼓似的。因为,他们的胆子,早让枪炮声吓破了。

  别看这会儿摇头晃脑喳喳呼呼的,只要一听见枪响,能跑准跑没影儿了,要不能跑,一准儿钻到桌子底下,趴在地上,厥着屁股头拱地,就恨没个地缝钻进去。不过,这种人也有一长处,那就是南京城地面发生的大事小情,只要一问,都能说上个一二三来。

  “那老哥,你就给说说午时碑楼是怎么一回事儿?”刚回到南京,听听南京城最近有些什么事儿也很不错,杨闯按下了蠢蠢欲动的心思。其实,杨闯真正目的是想问与父亲杨正武相关的事。但聪明的他也知道,不能一上来就问杨正武吧?这会引人猜测和怀疑。

  “这……”这主儿迟疑地瞅了瞅四周,又看了看杨闯,讪笑着:“人多眼杂,还是不说为好,不说的好……”

  “老哥,你就说说吧。”杨闯还不明白?说好听点儿,这叫欲擒故纵,说难听点儿,这叫吊人胃口,不外乎是想趁几个茶钱。

  “老哥,来来……这儿坐。”何明湘明白杨闯的意思,起身抱拳相邀:“今天的茶钱,兄弟我付了,老哥贵姓?”

  “免贵,鄙人姓王……你我萍水相逢,还让两位破费,这多不好意思,”这主儿一边起身抱拳假意拒绝,一边迈步向杨何二人走来。

  “老哥,您客气了。”何明湘更是人精:“我兄弟二人初到南京,人生地不熟,正好向老哥讨教一二。”

  姓王的主儿正要坐下,一听这话,有门啊,抬头朝柜台一声喊:“江掌柜,把上好的雨花茶给我包一封。今天我兄弟请客。”得,一句话,陌路也便成了兄弟。直到听见柜台里回应的声音,这主儿才坐了下来。小二急忙过来换了茶杯,注上新水。

  姓王的主儿端起茶杯,慢慢地送到鼻子下边,微眯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摇头晃脑好一阵,小心地呷了一口,在嘴里打了几个转儿,慢悠悠地咽进喉咙,轻轻放下茶杯,看着杨何二人:“好茶,今春明前的茶就是好喝,一口下去,满嘴透着清香,浑身更是神清气爽啊!”

  杨闯与何明湘二人想发笑,可想想还是憋了回去,只是模样有些怪异。

  “二位兄弟想听点儿什么?”姓王的主儿摇着折扇,笑眯眯地瞅着二人:“咱不说大话,在南京城这地面,该知道的老哥我大概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吧……”

  “要不老哥给兄弟说说今天午时碑楼的事儿?”姓王的主儿还要继续吹下去,何明湘赶紧插话。

  “哦……”被何明湘这么一打断,姓王的主儿还有点不高兴。可转念又一想,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这茶也喝了,茶叶也包封了,再不说也有些说不过去。这主儿便把头往前伸了伸,冲着杨何二人招招手,小声说道:“是这么一回事儿……”

  1937年12月13日,南京城破,教导总队几乎全军覆灭,只有旅长马威龙、团长邓文僖二人和数十名打散的残部分散突出重围。教导总队参谋长邱清泉、第四团四长雎友蔺、第二旅旅部中校参谋廖耀湘三人化装成难民逃出南京。

  数十名残兵在少校营长袁克勤带领下,逃至法租界,丢弃武器才得以进入教堂躲避。小队日军追踪而至,包围了教堂,以千余名南京市民的性命逼迫袁克勤等人投降。教堂牧师不忍袁等被鬼子杀害,遂帮助其逃脱。小鬼子搜索未果,当众杀害了上千名手无寸铁的市民,教堂外血流成河。

  袁克勤等逃出教堂后,得知这一惨剧,忍无可忍,遂带领数十名残兵,拿起短刀、木棒和砖头,在巷道内伏击了小队搜索的日军,重新拿起武器与日军在城内展开了巷战。坚持近一年,历经大小战斗数十次,毙敌二百余人。直至五六日前,因弹尽粮绝被小鬼子围歼,除少校营长袁克勤在众兄弟的掩护下逃出包围,其余全部壮烈殉国。小鬼子不解恨,将数十名抗日士兵的头砍了下来,全部挂在碑楼的城墙上。

  正在养伤的袁克勤得知这一消息,明知是鬼子的陷阱,也不愿扔下兄弟们独自逃命。午时刚过,拖着重伤之躯,单枪匹马杀到碑楼,打死4名小鬼子,终因寡不敌众再次被围。

  少校营长袁克勤是个有血性的汉子,誓死不降,大叫“杀光小日本!”、“血债血偿!”从躲避的屋子里冲出来,与小鬼子拼起了刺刀,在挑翻两名小鬼子后,最终被十余名小鬼子用刺刀活活捅死,头被挂在了碑楼上……

  “娘的,该死的小鬼子!”听到这里,杨闯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拳擂在桌上,腾地站起身,牙咬得嘣嘣响。

  姓王的主儿以为来了日本人,反应神速,身子一软,熟练的溜进桌底,一脸惊恐的东张西望。

  听得响动,大厅里正喝茶的众人几乎都站了起来,一脸的疑惑与不安,随时准备逃跑。

  年青人到底沉不住气,可千万不能惊动了小鬼子。何明湘机警无比,眼珠一转,连忙站了起来,朝四周一抱拳,笑呵呵的说:“别紧张,别紧张,误会,误会……”

  见众人纳闷地摇头坐下继续喝茶聊天,何明湘转头揽着杨闯的双肩,使劲摁回长凳,两手用力捏捏肩膀:“你看你,听个故事也激动成这样?”

  杨闯醒过味儿来,闷声端起茶杯,狠狠地喝了一口,便不再言语。

  何明湘低头看着桌子底下:“老哥,没事儿,不用紧张,我兄弟就爱激动,您别见怪!快请坐!”伸手将姓王的主儿给拉了出来,扶在椅子上坐好,再续上一杯水。

  姓王的主儿责怪地瞪了杨闯一眼,眼中的疑惑明显没有减弱,嘴里不满地说:“激动?激动个啥?南京城这样的事多了去了。”说完,端起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接着又说:“这一惊一咋的,会吓死人呢。”说完便摇着折扇,微闭着双眼,摇头晃脑装出一付高深的样子,气氛明显沉闷了许多。

  “老哥,您喝茶。”何明湘颇有深意地看了看,见杨闯点头示意,转过头看着姓王的主儿:“不行,老哥您再给我们说说杨正武杨府的事儿呗?”

  “杨正武?杨府?”姓王的主儿收了折扇,微眯着双眼,暗暗瞅着二人,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些,这俩人怎么净问些别人避都避不及的事儿?看这俩人,来路肯定不简单,特别是年轻的,目露凶光,杀气太重,还是避避为好,自己可千万别一秃噜嘴,最后却引祸上身。

  想到这儿,姓王的主儿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站起身,冲着何明湘一抱拳:“这位兄弟,鄙人还有事在身,今天就先说到这儿吧……告辞。”

  不管何明湘的挽留和杨闯愕然的目光,拎着包封好的雨花茶,哼着小曲儿,一摇三晃地向翠云轩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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