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做只复仇的血狼
云龙镇北三十余里的小树林里，靠在树下的林志国睁开眼睛，贪婪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透过树叶，望着有楞有角的天空，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杨闯早就已经醒了，多年的生死历练，让他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不管睡多久，哪怕是十分钟，他都会在凌晨六点准时醒来。现在，他正低头看着地图。
“地图？哪儿弄的？”看见杨闯手里的地图，林志国来了精神，把头凑了过来。
“离开国军时顺手拿的！”杨闯没有抬头：“吃点干粮，咱们一会儿去柳河庄。”
“柳河庄……这儿。”林志国在地图上寻找，指着图标：“咱们去柳河庄干什么？”
“打炮楼！”杨闯的话斩钉截铁。
“打炮楼？”林志国跳了起来：“杨哥，你不会是来真的吧？”两个人打炮楼，怎么看怎么想都不靠谱，这不是拿生死当儿戏吗？咱可是来打鬼子的，可也没傻着把自己往刀口上送吧？林志国很不理解。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杨闯斜着眼瞅了瞅林志国，微微一笑，拿起狙击步枪擦了起来。
“就咱两人？能行吗？”林志国不敢相信。
“你听清楚，咱是去打炮楼，不是去端炮楼。”杨闯抬起头，写着一脸的认真：“志国，你听着。就咱们两人，打谁都难。但人少有少的优势，我们的优势在于灵活机动，打几枪换个地方，就跟共产党的队伍一样，打游击战，让小鬼子没办法捞着咱们。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打垮小鬼子，而是要让小鬼子惦记咱们，害怕咱们！要让小鬼子知道，咱中国人，还有不怕死的！”杨闯参加过剿共，领教过共产党红军游击战的厉害，吃一堑长一智，算是从失败中学到了些本事。
“哦……知道了。”林志国似懂非懂，两只眼睛里满是疑问。在他看来，两个人打炮楼，总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给你说吧，狼，你知道吧？”看着林志国疑惑的样子，杨闯态度严肃，也很耐心：“狼要盯上目标，不会直接攻击，而是找准机会再下手，务求一击奏效。咱们就做那只盯上小鬼子的狼！让鬼子吃不好睡不香，逮着机会就咬他一口！而柳河庄炮楼，就是咱们的第一个目标。”
“对，咱就做那只复仇的狼，让小鬼子整天担惊受怕还惦记的狼。”林志国这一回听清楚了，也理解了：“杨哥，那咱们干脆就叫血狼小组，专找小鬼子报血仇的狼！”
“血狼？好！就叫血狼！”杨闯喜欢这个名字。
狼，是让人恐惧的动物。只要能杀小鬼子，做狼又有什么不好？老子从武汉跑到南京，就是要做一只让小鬼子肝胆俱裂的血狼，让锋利的狼牙狠狠咬断小鬼子的脖子！为死难的同胞报仇血恨！
抬头望着楞角分明的天空，天空阴沉看不见太阳，杨闯的目光阴冷而凶狠。
柳河庄，因柳河由北向南从小村穿流而过而得名，这里住着四五十户人家，男女老少大约二百来人。
日本人占领柳河庄后，在村子北边柳河旁的高地上建起了炮楼，驻扎了十来个小鬼子和二十来个“和平建国军”（简称伪军）。自从小鬼子驻扎以来，整日里横行乡里，附近的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由于柳河庄附近镇上还驻扎着小鬼子一个中队，汽车只须20分钟就能开到炮楼，游击队打了几次硬是没打下来。从那以后，小鬼子更是横行无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炮楼，就像是一根插在新四军游击队喉咙里的刺，吃不下还扎得人又疼又急。
村北一棵大树上，杨闯倚着树干，双手握住望远镜，透过叶缝仔细地观察着炮楼。
林志国蹲在树下，东张西望地警戒。
“走！”没多久，杨闯跳了下来，领着林志国悄然而去。
杨闯这次选的临时居住点是柳河庄南一个快要倒塌的小土房。“随着都会换地方。”杨闯用一句最简单的话回答了林志国的疑问。
房间很杂乱，几乎难以下脚。在一块门板搭就的简易板床上，杨闯摆放了几颗石子：“这是炮楼，这是小鬼子营房，这是伙房。炮楼共3层，楼顶上有一挺机枪，2名日军站岗；每层有4个射击孔，有一挺机枪；吊桥白天有4名伪军站岗。鬼子平时都躲在炮楼里，伪军大都缩在东侧的营房里。”
“怎么打？”林志国兴奋地盯着眼前的石子，就如饿狼盯着猎物。他知道，杨闯的心里已经有了计划。跟着杨闯以来，林志国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惊险刺激。对于满腔热血一心杀敌报国的他来说，“打鬼子”这种惊险刺激是最容易上瘾的。听着杨闯的介绍，他手痒痒得不行，恨不能现在就动手。
“点名！”看着林志国的变化，杨闯喜在心里。
“点名？怎么讲？”林志国从来都没听说过，打鬼子就打鬼子吧，点啥子名哟？
“这次，由我狙击。你负责封锁吊桥，只要鬼子和伪军敢过吊桥，你就开枪射击。”杨闯站起身：“老规矩，打一枪换个地方。干他一两次，小鬼子不怕才怪。”
阳春三月，江南的天渐渐热了起来，地上的虫子也多了起来。按照计划，杨闯和林志国悄无声息地摸到距炮楼一百多米的地方潜伏了下来。这次打炮楼，两人都给自己选了3个射击位置。
正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杨闯安静地趴在地上，不知名的虫子爬上握枪的手。他淡淡地吹了口气，虫子便展翅一飞，不知去向。
无聊地趴在土包后面，透过草丛望着远处的炮楼和楼顶上的机枪，还有吊桥前晃动着的伪军，林志国想要开枪射击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临行前杨闯的叮嘱清楚地响在他的耳旁：鬼子和伪军不过吊桥，你不能开枪，不能暴露目标，不然小鬼子缩在炮楼里，咱们什么都干不成！
炮楼顶，一名小鬼子坐在机枪旁，另一名鬼子端着枪在楼顶来回走动。4名伪军背着枪站在吊桥旁，一名伪军左顾右盼地晃动着，其余3名伪军小声地聊着站岗前的牌局。
其余的鬼子都在二楼，还有几名伪军在一楼。东侧营房的吼叫声清晰可闻，伪军排长带头设了赌局，十来个伪军缩在房间里赌得不亦乐乎，全然不知死神正悄悄临近。
杨闯看了看林志国隐藏的方向，吐掉嘴里的草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准备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