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两个人推杯换盏,转眼间便到了深夜。
新帝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脚下微微有些不稳,他转头看向李信,长长的叹了口气。
“信哥儿心里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李信还略微清醒一些,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臣不敢。”
“不敢,不是不会。”
天子摇了摇头微笑道:“朕能够即位登基,信哥儿出了大力气,按照道理来说此时朕无论如何也不该这样对你,显得太没有良心了,信哥儿你说是不是?”
李信继续摇头。
“雷霆雨露,莫非天恩…”
天子皱眉道:“这种虚话是那些文官该说的,不是信哥儿你该说的。”
他重新坐了下来,伸手拍了拍李信的肩膀,语气沉重:“朕是想与信哥儿善始善终。”
说着,这位新天子叹了口气,摇头道:“当初李慎与父皇也是私交甚好,但是对李慎太过放纵,到后来才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朕不想重蹈覆辙,宁愿背一点坏名声,对信哥儿你苛待一点,总好过将来咱们兄弟反目。”
“信哥儿你说是不是?”
李信默然道:“陛下说的是。”
“你心里未必这样觉得。”
天子摇了摇头,最终缓缓看向李信:“作为补偿,朕准备把小九嫁给你。”
把公主嫁给李信,也就是让李信娶公主。
娶公主和尚公主是完全不一样的,娶公主是把公主迎娶进自己家中,而尚公主则是入赘到公主府里去,这一来一去,便大不一样了。
尚了公主,李信就要住进公主府里,而娶了公主之后,则是公主住进他的侯府里。
李信连忙对天子行礼,低头道:“臣谢过陛下。”
天子呵呵一笑:“四兄的齐王府,庭院廊阁都是京城里最一流的,朕已经派人收拾了,过个几天你就可以搬进去了,以后就当做你跟小九的新房,她一个皇族,住在大通坊里,太不像话了。”
李信微微低头:“是。”
…………………………
临近年关的时候,平南侯府终于松了口,整整一千五百个部曲被解散了大半,不过李慎也不是全无条件,他要求把解散的这些部曲,年纪合适的送到南疆充军,也就是说这些部曲最后还是会落入平南军中,不会有什么流失。
对于这个条件,天子点头答应了。
只要京城将门的部曲数量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威胁不到皇城就没有问题,至于平南军多不多人……平南军已经有十多万人,再多一千个也不痛不痒了。
平南侯府松口之后,大晋的三大将门都同意削减部曲,那么其他的一些小将门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不过他们是不可能会主动削减的,还是要李信带着羽林卫一家一家登门“拜访”。
这些将门大多情绪激动。
有些人对着李信破口大骂,说他是奸臣,蛊惑的天子。
还有人跪在地上,说自己家对天子忠心耿耿云云。
李大侍郎扮起了黑脸,带着羽林卫把这些将门一个挨一个敲打了一遍,过程中进行了友好的“肢体碰撞”。
打完人之后,李信还抓了不少人丢进了大理寺。
其中一家比较跋扈的,被李信呈报天子,直接贬为庶人了。
总之,如天子所愿,李信把这些将门挨个得罪了一遍。
到了腊月二十九的时候,整个京城所有将门的部曲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三千人。
从绝对力量上来说,这些人已经失去了威胁皇权的可能性。
不过李信也因此背负了不少骂名,被那些将门的人骂作小人得志,新朝第一大奸臣等等。
其实历史上不少奸臣,都跟李信的处境一样,是替皇帝背锅,细想一下就可以想的明白,如果没有天子在背后撑着,李信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对抗所有将门。
更不可能直接废黜一家。
这个道理,时人其实也能想的明白,但是天地君亲师是不能骂的,天子也是不会错的,他们只能把怒火撒在李信头上。
对于这些骂名,李信没有理会。
说句难听的,三大将门占据了大晋军方绝大多数力量,其他的将门大多是类似于侯敬德这种人家,一些老牌的侯门也早已经没落,并不值得担心什么。
他正在忙着搬家。
腊月二十九的这天。
齐王府的鎏金匾额终于被摘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块硕大的匾额,上面写着几个堂堂正正的大字。
靖安侯府。
这是天子亲笔的题字,挂在大门上未必可以辟邪,但是绝对可以让京城里的一些宵小退避三舍了。
这一天,不少人来到这座靖安侯府里,恭贺李信乔迁之喜。
大多都是叶晟口中的“羽林卫一系”。
叶璘,侯敬德,沐英,还有老校尉王钟等等。
除了这些人只在,种家,叶家都各自送来了贺礼,种家的那个孙子辈的种衡,也到了靖安侯府,恭贺李信乔迁之喜。
小脸通红的钟小小,穿了一身花衣裳,在侯府门口迎客。
她是个很胆小的人,站到门口看到人来人往,便吓得缩起脖子,头也不敢抬一下,脸色一片绯红。
就是因为她这个性子,李信才想让她多见一见人,总不能这样一直自闭下去。
她站了一会儿之后,就受不了了,穿着一身厚衣裳的小丫头,摇摇晃晃的跑到李信面前,拉着李信的休息。
“哥哥,我去烧火好不好……”
李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开口道:“多见见人有什么不好的?”
“小小不喜欢…”
李信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
这丫头过了这个年,虚岁就七岁了,放在后世就快可以上小学了,但是她还是这么个孤僻的性子。
除了李信还有崔九娘,没有人能跟她亲近。
李大侯爷叹了口气,开口道:“罢了罢了,你去后院去吧,一会儿开席了,再喊你出来吃东西。”
钟小小低着头:“哥哥,我不是不听话……”
李信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哥都知道。”
小丫头转头,一溜烟跑了。
李信这才走到正堂去,这个时候叶璘,侯敬德,沐英还有种衡都已经到了,李信换了一身淡紫色的袍子,对着这些人微笑道:“各位光临寒舍,不胜荣幸。”
因为原先是王府的关系,靖安侯府的正堂十分气派,各种装饰也都很是精致,黑脸的侯敬德正在四下打量,听到这句话之后,回头看了一眼李信,酸溜溜的说道:“李兄弟这还叫做寒舍啊……”
叶璘眯着眼睛微笑道:“李侯爷这个宅子,比我家的国公府都要大上不少。”
种衡就要规矩的多,他恭恭敬敬的对李信弯身道:“种家种衡,见过靖安侯,奉祖父之命,贺靖安侯乔迁之喜。”
李信对着他笑了笑:“种世兄辛苦…”
他正要继续说话,就听到门外一声尖细的声音。
“太子殿下驾到——”
李信皱了皱眉头。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