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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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余跑出了家门,外面正下着淅沥的小雨,他摸了摸兜,除了手机,连一分钱都没有。徐余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任凭打在身上的雨越来越大。

  此时虽然才晚上八点过,但是因为下雨的原因,街上的小贩都开始收摊了。徐余没办法,只好先走到最近的车站避雨。

  徐余摸出手机,给张俊芜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回不了家了,可对方仍然毫无回应,自己前面发的好几条消息也都没有回。

  徐余突然感到一阵心寒,结果到头来,他仍然是什么都没有,哪儿都容不下他……

  夜色漆黑,小雨渐渐演变成了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天气也越来越恶劣。徐余蹲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呆呆地看着远处的那一片黑暗。周围的路灯并不是很亮,但是足够让人看清站牌上的字。

  这个车站非常简陋,没有座椅,只有一个遮雨的顶棚,而且还是漏水的。徐余的身上早已湿透了,发梢上挂着水珠,顶棚漏的水正好滴在他的左肩,他却没有任何想挪开的念头,只是抱着腿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偶有一两辆车飞驰而过,溅起水花弄脏他的鞋,可他却毫不在意。

  大概人颓废到极点就是这样吧,一切都无所谓了,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再撼动他的心了。

  就在徐余心灰意冷之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了,徐余在看见屏幕上“张俊芜”那三个字时,突然像是得到了救赎,鼻子立刻就酸了,眼眶里也不争气地涌满了泪。

  “喂……”徐余的声音有些发抖,一是因为惊喜,二是因为太冷了。

  “你干嘛呢?!你在哪儿啊?!你说你回不了家是怎么回事儿啊?!来我家吧?!”徐余刚接通应了一声,张俊芜就迫不及待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逗得徐余直接笑了出来。

  怎么办,一听到你的声音,刚才所有的悲伤和失落就全都跑掉了,仿佛绝望的生命又重新充满了意义。

  “我没事……”徐余习惯性地说出这句话,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刚刚在极度绝望中时,除了难过什么感觉都没有。等到现在不难过了,他才发现自己又冷又饿。

  “没事个几把!!你再给老子说个没事,现在下雨呢你他妈在哪儿啊!!”张俊芜一听他说那句话就怒了,在对面咆哮道,每次都拿这句话来敷衍我,刚认识时就算了,现在还这样?徐余,你他妈可别太过分了!

  徐余突然一阵莫名其妙的感动,眼泪险些没忍住,笑着说道:“我在福苑车站,可我没钱坐车。”徐余说完,想听听张俊芜怎么说,却发现对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喂”了好几声也没有反应,立即拿过手机一看,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

  “唉……我一定是,被上帝抛弃了吧……”上一秒还很激动的他此刻如坠冰窖,早知道,还不如让他没接到这个电话,不,还是接到比较好吧……徐余苦笑着将头靠在了身后的站牌上,仍是一副颓废的模样,但却稍微向右边挪了挪,避开了那个一直滴水到他身上的漏洞……

  张俊芜坐在床上发了呆,说着说着就突然挂断了电话,再拨却是关机。张俊芜没了办法,随手提了一件厚外套就要出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徐余在福苑站。

  张俊芜路过客厅时却被张妈拦住了,她神色凛然:“这么晚了,你要干嘛去?外面还下着大雨呢!”

  “徐余有点事,我得去看看。二哥呢?”张俊芜一边穿着外套,一边问道。

  “加班呢……你,真要去啊?”张妈有些不情愿地看着他,眼神里却全是担忧。

  张俊芜停下了动作,皱着眉看向她的眼睛,坚定道:“我要去。”另一边看杂志的张爸看见张俊芜那正经严肃的样子,立即明了了,知子莫若父,张爸一看他那样,就知道是拦不住了,便干脆地笑了一声道:“记得拿伞。”张俊芜一听立即笑了,点头答应,然后便转身急着换鞋。

  张妈只好认命似地叹了口气,从一旁找出一把伞递给他道:“那好吧,那你去吧,早点回来,路上小心啊……”张俊芜一边答应一边接过伞,还未等她说完就开门跑了出去。

  张俊芜撑着伞,在小区外等了很久才拦到一辆出租,不出门还真不知道,外面狂风暴雨的这么冷。想到这,他不禁又多了一层担忧,徐余那混蛋到底怎么样啊,这种天气还呆在车站。

  张俊芜刚上车就立即催促道:“师傅,去福苑站,快点。”“好嘞。”司机答应了一声就老练地发动了汽车。

  夜色已经越来越晚了,可雨势却并没有要减小的意思,看来是要下一整夜的暴雨了。

  没多久,司机便把车停在了一个车站外,张俊芜让司机等着,自己打开车门就冲去了车站,可是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张俊芜急得直挠头,绕着站牌转了两圈,确实一个人都没有,他摸出手机又给徐余打了个电话,却依然是关机。

  “妈的,跑哪儿去了?!”张俊芜看着车站长椅上铺着的报纸被加大的雨势逐渐打湿,不禁担心得骂出了声。

  张俊芜站在那等了等,此刻距离他和徐余最后一通电话也才二十多分钟而已,他去哪儿了,难道是上厕所?

  抱着这样的念头,张俊芜又站在冷风中多等了十分钟。最后终于等不了了,内心安慰着自己:也许他回家了,也许去别人家了,我瞎操这么多心干嘛,算了,回去吧……

  张俊芜垂头丧气地上了出租车,司机纳闷儿地问道:“咋啦小兄弟?没找着人吗?”“嗯,可能他已经走了吧,送我回去吧。”张俊芜低声道,再次不甘心地拨了一次他的电话,仍然是关机。

  司机掉了个头,搭着他走了半截,从后视镜里看了他沮丧的模样好几次,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其实吧,邻镇也有个福苑站,你知道吧?”

  “什么?这是本镇的?!”张俊芜一听震惊不已,急忙道:“那赶紧的,去邻镇那个!快点啊师傅!”

  “哈哈哈,好嘞。”司机一脚油门,转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笑得有些开心:“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本镇有个福苑啊,谁能想到你这么小的一个人大半夜要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呢?”张俊芜配合着尴尬地笑了两声,只期望徐余还在福苑站等着他。

  此时的徐余,孤零零地在站台缩成了一团,他扯了扯裤边,心道:估计连内裤都湿了吧……雨下得越来越大,这个车站离街道还有些距离,属于郊区的位置,除了沿途稀疏的路灯外,其余的地方都是隐没在黑暗中的农田或荒地。

  狂风一阵一阵地刮着,经过车站的车也越来越少,徐余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紧紧地抱着自己,内心仅有一丝微乎其微的期待,希望能见到张俊芜。尽管他的内心非常清楚,张俊芜这时出现的概率几乎为0,先不说手机关机前他听清自己的位置没有,光是照他那么懒的性子,这深更半夜的,还下着暴雨,外面这么冷,不说他父母同不同意了,估计他自己根本就不想出门吧。

  知道是知道,可是内心深处却总是抱着那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人总是这样,在苦难中时总爱幻想奇迹的出现。

  只是徐余不知道,他的奇迹,正在赶来的路上。

  徐余也更不会想到,当张俊芜知道他独自一人在外时,二话不说就要赶来他身边。

  徐余把头埋在了膝盖间,昏昏沉沉地有些想睡。迷迷糊糊之间却听见一辆车停在车站旁边,徐余还来不及多想,伴随着关车门的声音就响起了一声“徐余”。

  徐余抬头,雨水从眉间滑落,模糊了双眼,可他却能清楚地看见张俊芜连伞都没来得及撑开,踩着水洼就蹦上站台,眉眼间皆是担忧的神色。

  张俊芜扑过来抓住他的双臂,着急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儿吧?”徐余的眼角滑落了水滴,笑着说道:“我没事。”张俊芜苦笑了一下,心道:我还真是白痴,怎么又问他这种问题。随后便直接伸手把他抱在怀里,柔声道:“没关系,我来了。”

  徐余顿时泪如雨下,紧咬着下唇将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哽咽道:“嗯……”

  徐余被他的怀抱温暖得一塌糊涂,心里的防线早已溃不成军,没想到他真的来了,竟然真的为了自己一个电话,半夜冒着雨打车过来,我,实在是,何其幸运啊……

  张俊芜拍了拍他的背,看他感动得泣不成声,为他打起伞,摸到他冷得像冰块一样的手的时候,立刻把外套脱下来要裹在他身上。徐余还想推脱,固执地说道:“我身上都湿了,别给我,一会把你衣服也弄湿了。”

  张俊芜却直接拿外套裹住他,把他裹得像一根柱子,然后霸道地把他揽在怀里,一手为他撑伞,小心地护他上车。大雨倾盆而下,徐余在风雨中顽强地练就了一身铠甲的心,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也化作了最初柔软的模样。

  两人上了车后,司机载着两人往回赶。徐余批着张俊芜的外套,低着头,头发还在滴水。张俊芜心疼地看了看他,终于伸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一语不发地传递着自己的温暖。

  最后下车时,司机扭头奸诈地笑道:“因为是晚上了,所以要加收费……”

  张俊芜冷哼一声,心道:怪不得之前笑得那么开心。张俊芜潇洒地甩过去一张50的人民币,任性道:“不用找了!”说完拉着徐余就下了车,依旧是左手把他圈在怀里,右手撑伞护着他的姿势。

  徐余小声道:“我把他座椅坐湿了。”张俊芜看着他像是有些愧疚的样子,不禁骂道:“管他吗的黑心司机,你竟然都不心疼一下我的零花钱?”

  徐余忍不住笑了,说道:“心疼什么,你刚刚不是挺潇洒的嘛,我还以为这点钱对张大少爷来说完全没问题呢~”

  “嗯,如果是为你花的,那是完全没问题。”张俊芜一本正经地说道,他这句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老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已,他这个人,对兄弟怎么能小气?

  被他护在怀里的徐余却不自禁地动了心,这个人就像一团火一样,温暖又明亮,是长处阴湿黑暗里的徐余从未触碰过的美好。

  可他现在却碰到了,并且轻而易举地拥有了。

  可是,等他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幸福之后,他就会知道,来得快的东西,也决不会留得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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