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和连一改前数日愁眉之举,神情颇好,更有去寻找一些部落女子,好好奢侈享乐的冲动,但是碍于现在形势,他也只得收敛,
李先生的法子显然让和连对于接下来与汉人的战事有了更大的希望,不过,随着魁头的突然求见,又让他皱起了眉头。昨日和连安排监视魁头、步度根的探子,已经告诉他,魁头、步度根二人在联络旧部,密谈诸事,今日魁头就过来求见,由不得和连不多加猜疑。
当然,毕竟和连是自己的亲侄子,而且现在汉军大敌当前,还不到两人撕破脸的时候,思索一番,和连只能唤魁头入帐。
“魁头见过和连叔叔!”
进帐以后,年轻壮实的魁头就向和连行礼,不过虽然魁头的话十分懂事,可是在和连一人十分不满,至于原因,却是因为魁头对他的称呼,从来没有变过。
没错,和连的确是魁头的叔叔,但是他和连现在更是鲜卑的首领,是鲜卑的大人,魁头即使和和连联军,可是却从未真正服软称呼他为鲜卑的“大人”,反而一直用和连根本不好拒绝的“叔叔”称呼敷衍,这一点不止是魁头如此,就是另一个被其他鲜卑贵族支持与自己抢夺鲜卑大权的步度根也是如此。
因此,即使是和连求魁头、步度根二人联合,似乎带有尽弃前嫌的样子,但是内心里,相比较汉军,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魁头、步度根二人身上,甚至逃利用各种方式,光明正大的削弱二人。毕竟,纵然汉军大败鲜卑,甚至让鲜卑灭亡,但是鲜卑的权利永远都是他和连的,可是,如果让魁头、步度根二人起势,这鲜卑的权利,就不一定是他和连自己的了。
“嗯,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和连点头应了一声,脸上虽带着笑容,其实却有深深的戒备。
这种戒备,魁头自然感受得到,不过他并未流露多余神色,反而是笑着说道:“魁头观汉军势大,鲜卑难敌,故欲向和连叔叔请战,绕袭汉军之侧,袭之!”
“绕道袭汉?”和连脱口惊呼,脸上露出一抹不解神情,当然内心里他却是想到了李先生为他提出的计策,因为魁头说话简略,和连还以为这是有人向魁头密报自己的策略,想让魁头借此机会,做一些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不过,待魁头之后稍作解释,和连知道魁头这是想从汉军侧翼攻击,帮助鲜卑对抗之后,心中稍稍安分,明白自己的计划并未泄露以后,这才询问魁头的具体部署。
自始至终,和连就对魁头、步度根抱以极大的不信任,因此,即使确认魁头没有的得到自己的消息,和连还是不能放下心中怀疑,他询问魁头关于军事计划的具体部署,自然是想确认魁头是否真的有这方面的意思。
毕竟,一个人说真话和假话的区别,完全可以从他的整个故事大概中找寻,他每说一句话假话,就会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将谎话圆满,和连此意就是要从魁头的部署里,发现端倪,从而确定魁头与步度根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野心图谋。
只是,和连明显失算了,对于魁头来说,他本就是要去狼居胥山的,一切军事行动都是按照自己想法去做的,就是在最后的一环有两种选择而已。因此,在和连听完完整答复以后,也只能放下心来,虽说和连十分不舍得让魁头带兵离开,可是无奈魁头理由合适,他又不是轻易和魁头、步度根二人撕破脸,不然一定会造成鲜卑内部不稳,最终也只能答应魁头,让他带着他和魁头一共约六千余骑,出兵狼居胥山,配合鲜卑共击汉军。
却说魁头、步度根在和连允许下,集结本部人马,准备进军狼居胥山时,伏泉也带着自己麾下的八千骑,在得知幽州军与并州军尚在西凉军之西以后,便辞别张奂,再度西行。
当然,伏泉自然不是去会合如今执掌并州军的何进的,除非何进脑子进水了会借给自己兵卒,伏泉此番想会合的,自然是他的大父宋酆,其所执掌的幽州军亦有数万,接几千骑兵来,自己就又有了可以对阵鲜卑的本钱。
张奂借给自己的汉羌骑兵,伏泉知道战力不行,毕竟多数张奂临时征募的新兵,凉州一地紧临西域,即使现在没有鲜卑人的骚扰,动乱的西域也不可能让张奂抽出太多精兵出塞北征鲜卑。
说实话,在得知张奂一句话,在短时间里募得数万兵卒,并且都是合格的青壮之士时,伏泉也不由得为之一赞,果然是大汉的名将,也只有名将才能有如此名望,短时间内聚拢如此多的士卒。
西凉兵多为新兵,战力不行,但是并、幽二战都并非如此,二州都是紧邻草原。时常遭受鲜卑侵略的边郡之地,他们防备的敌人也只有鲜卑而已,所以此番出塞的都是经年与鲜卑交战的精兵。
伏泉此去找宋酆借兵,不需多少,只需两、三千骑兵,以“幽州突骑”的精锐,在短时间内,配合伏泉原本所剩的近三千精骑,足可以是一股不小的战力了。打仗时,以这支骑兵作为攻坚主力,西凉军那五千骑兵作为辅助,倒是也不用为战力低而发愁了。
正当伏泉做着想入非非的美梦时,这八千骑也终于和宋酆的兵马会师了,只是令伏泉意外的是,他遇到的可不只是宋酆的幽州兵,还有何进的并州兵,也不知这两个死对头,到底是如何凑到一起的,难道伏泉那位族外祖父的宽厚性子,真的能够容忍何进这个大政敌挑衅自己吗?
汉军营地,幽、并二州将士所建营盘,立营泾渭分明,双方立营相隔约五里,因汉军多为步卒,所以虽然二州主将宋酆、何进因某些缘故面和心不和,但还是因为双方行军速度几乎一样,所以建营很近,以为掎角之势,为的就是防备遇到意外情况。
幽州军中军大帐内,宋酆正于帐中阅览兵书,以为宋酆的军事短板补救一二,虽然如今他已经到了看书必须要临近书本才能看清的地步,然而却因为朝中政治,不想被那同为外戚的何氏超越,从而必须要拿起他从前根本不看的兵书学习了。
想他宋酆按理说来也是一武将世家出身,其十世祖宋昌,也是前汉开国功臣之一,秦末时期以家吏身份,从太祖高皇帝起山东,而再往上翻,其十二世祖宋义也是一文武双全之人。这宋义便是原为楚国令尹,秦末楚国复辟后,成为楚怀王熊心的大将军。
章邯攻赵时,虽然宋义奉楚怀王命令,统兵解救,有畏战不前,遭到项羽发动兵变,被项羽斩杀的事情,但不可否认其祖宗也善于兵事的事情,甚至宋酆的十一世祖,宋义的儿子宋襄,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宋义儿子的身份问题,加上宋义也善知兵,宋义死后,军队后推举他做大将军,否则也不会被想要夺权的项羽追杀。
宋氏先祖三代,皆于秦末汉兴,武事起家,足可以说名宋氏家族的武将基因,可惜自从宋昌因为力荐汉文帝入长安登基以后,宋氏由此封侯,便舍弃了武略,改学经学,到了宋酆这一代,完全成了地方大儒,反而是宋氏起家的兵法韬略,却是甚少知晓,宋酆行军途中也加紧看书,其实也是存了几分临时抱佛脚的念头。
许是贴近看书看得累了,宋酆放下兵书,伸展了下自己懒腰,然后想起一事,这才对一直守卫在他身边的孙坚问道:“文台,今日怎未听有喧哗之声?莫非并、幽二州之胜负,已分有分晓?”
听到恩主问话,此时一丝不苟为恩主守卫的孙坚,这才行礼回道:“尚未。”他语气恭敬,声音不大不小,生怕吓着或者让宋酆听不清楚,毕竟对方的年龄足可以与其祖父相比,由不得他不小心翼翼。
对于宋酆,孙坚很是感激,毕竟没有宋酆也就没有他孙坚的今天,说不得他现在还在某些小县里面,担任一些微末小职,也不知要熬多久,他这个毫无出身背景的吴郡小吏子,才能有今日破虏将军的高位,成为皇帝的岳父车骑将军麾下的第一武将,也更没有执掌千军万马,建功立业的机会,这一切,都由不得孙坚不感恩宋酆。
“那帐外何故如此安静?”
宋酆听后又好奇道,并、幽二州同处北疆,相互竞争由来已久,自从宋酆和何进一起联合进军后,因两军行军速度都因为各种缘由拖累,因此那些闻得大战蠢蠢欲动的兵卒,兴奋得不到发泄的情况下,就会时常比校。当然,因为担忧不必要伤亡,双方之间除了械斗以外,其他都可以比较,一方面娱乐自己,另一方面就是在并州军和幽州军之间,提前分出个高下。
因每日闲下来就看书,宋酆自然能在中军营帐听到两军将士的呼喊声,其中并州军似乎有个叫吕布的家伙箭术不俗,听闻其武艺更甚,只是因为不可械斗,不知其勇力到底如何,而幽州军,则是公孙瓒之名最甚,毕竟其有“白马长史”的名声,就算幽州军中有其他人武力比他高强,但是名声显然没有公孙瓒的响亮。
孙坚随后回道:“听闻两军相约三日后选兵蹴鞠,以分胜负,故而安静。”
“蹴鞠?”宋酆念叨一声,随后莞尔笑道:“善!此不失为良法!”不过,随即想到了什么,有继续自言自语道:“却不知三日后谁人可胜也?”
“当为车骑之幽州军胜无疑,何进一屠羊之辈,以妹得陛下之幸,封屯骑高位,掌并州军,何与车骑相比?”孙坚听后毫不犹豫的回道,虽然他自己是小吏之家出身,身份不高,但是并不代表他不向往成为大世族,相反他十分想要振兴家族,因此对于何进这种无家世背景的屠羊之人,能靠着女人得到他一直渴望的官位和权利,自然十分不满了。
“文台慎言,胜负未分,岂可多言?”宋酆话里虽然是批评语气,但是他脸上却是笑开了花,毕竟这看上去是幽、并二州之间的军旅荣耀争夺,可是又何尝不是他和何进之间的名声权利争夺呢?
如果被人传出去,幽州军败给了并州军,恐怕在外人眼里,自己就会不如何进,如果这事情传到皇帝耳朵里的话,那无疑会更加可怕。所以宋酆看似是读兵书时累了,然后无意中发现没有兵卒喧哗的事情,实则却是因为宋酆从一开始两军争斗时,就十分留心这争斗的结果。
他相信,不止是自己,就是身在并州军内的何进,也是这样的态度,当然,双方都没有明确和部下提起而已,否则,如果提起,那无疑当自己败了以后,会成为一件很丢面的事情,再说主将支持争斗,这也是不好的影响。只是,不管其他,如果没有宋酆和何进的默许,就是并州军和幽州军在打仗时候,两军之间玩的这么闹腾,无疑是十分反常的。
见宋酆貌似生气,孙坚连忙行礼应“诺”。
宋酆随后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一人笑道:“说来文台与孤所荐之右北平程德谋,亦是不俗。其不仅有容貌计略,善於应对,更兼有武力,听闻连败并州军军侯数人,最终败于吕布之手,真良将也!”
话音一转,宋酆接着道:“程德谋既有文武之才,便依文台之策,待战事结束,招其入府,归文台麾下。”
孙坚听到宋酆要留下自己在幽州见到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后立即大喜,随即替自己好友程普谢道:“谢车骑成全。”之所以如此,无它,能进宋酆的车骑将军府任职,待一段时日,只要宋酆力挺,混一个入仕的郎官之途不成问题,之后再由恩主宋酆提拔,仕途肯定通畅,由不得孙坚为自己好友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