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心情时常会很好,特别对于漂泊的人、忙碌的人。在京城能够买房子买地的人,若是再买几个俊俏的丫头,在花园、在后院,花前月下、纸醉金迷,无论多少道学家口诛笔伐,不少所谓的正人君子也是趋之若鹜。然而在京师的俞禄暂时缺少了这点,唯一有肌肤之亲的妙玉、待开发的香菱都在扬州,偶尔在书房停下笔来,亦或者在院中习武完毕,他也会回味起这种带有原始性的本能的味道。秦可卿终究只能私会,私会也的确刺激,会使得在这个礼教束缚严重的时代的人感到别样的享受,但俞禄不想永久地让秦可卿这般脾性好的人游离于社会体制之外,那对她的心灵是一种伤害,也许这局面终究该有个打破。
俞家前门临街的地方照旧是一处店面,后面才是一座四合院,大白天外面的宁荣街一如既往地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声因为噪音隔离不好会飘过高墙进来。院内坪中新栽种不久的榆槐树荫下,刚离开书案的俞禄摊在一把脑搭交椅上面,双手靠在扶手上,惬意地感受着极度疲惫之后歇息下来的舒适。
他忙的自然是水泥的制作流程。
俞禄前世大概混到了中产阶级的水平,走南闯北的,因此见闻见识不少,什么都会一点,但是博而不精,难堪大用,不过在江南细心观察了那么一遭,他便下定结论,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是有能力、有条件生产出水泥的。
隐约记得,水泥的主要原料按照比例依次减少是:石灰石、黏土、铁矿石、石膏。化学课本上说过,石灰石就是碳酸钙。而它们产生的固相反应,俞禄自己也说不清,只记得碳酸钙与含有多种元素的黏土、铁矿石、石膏混合之后,会生出这四种主要的东西:硅酸二钙、硅酸三钙、铝酸三钙、铁铝酸四钙,这就是硅酸盐水泥。
好像前世的水泥制作方法成熟时期是在十九世纪左右,如果工部能够量产,对堤坝的加固作用不可低估。当然朝廷的事情向来很复杂,一件事不是你说清了就能施行,这些俞禄不想去管,他现在只想把法子贡献出去,然后找秦可卿安安静静地享受一段花前月下的时光。
水泥的制作需要回转窑,但这个时代,朝廷的工匠也有他们的长处,那些放在现代是高科技人才之人的能力不能否定,所以要找到合适的窑厂想必难度不大。
揉了揉微微有些发晕的太阳穴,俞禄不再想这些事情,打开红楼系统,积分再次涨到了三万便显得滞涩不前,慢慢饱和了下来,俞禄没抽奖、没逛商城,稳妥一点,这点积分还是放在透视眼、隐身、储物空间上面消耗吧。
近来除了锻炼身体不曾放下,俞禄一腾出时间也会看看医术,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张仲景的千金方等等,技多不压身,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是有道理的。
这样歇了一会子,送文书到秦府给秦业的戚衽骑马回来了,因为冬天太冷,他穿着厚厚的棉衣,脚下的靴子也是棉布里子,搓搓手小跑过来道:“老爷,文书一送到秦府,秦郎中就急不可耐、马不停蹄地赶赴工部大堂了,他说要马上研制,小的还打听出来,河南泛区下发的银子,有几百万之巨,据说是工部承包,河南的官员贪墨不少,秦郎中一怒之下,又写了一份奏折递进了畅春园。”
“秦郎中是性子执拗了点。”俞禄拨着脚下的火盆,没有太多在意,因为秦业为官多年,已经不是第一次上奏折了,俞禄没想到的是,康靖帝越来越窝在畅春园,上朝、来大明宫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朝中势力愈发复杂,秦业的这份奏折竟然触犯了不该触犯的人。俞禄拿着铁制火棍拨着脚下火盆中的煤炭,戚衽急忙蹲下来替他拨,在院子靠近高墙的一角草坪,俞母在那儿动着身子,俞禄笑道:“我母亲的身子倒是健朗,别说抱孙子,抱曾孙都不成问题。”
“老太太还没架子,在家里,老爷也没架子,难怪麝月姑娘有些恃宠而骄了。”戚衽道。
“家里的人,越少越好啊,从古至今,多少官家都是大族生活,做官的宁死也不愿意回家,就是族人多,这个借钱,那个要打官司……明代的李贽因为这个,死也不愿意回家。”俞禄道。
“呵……老爷说的是,奴才的戚家何尝不是这样,扬州何懋卿何大人是浙江钱塘的,他也不愿意回家,早把家眷接到了任上。”戚衽道:“对了,三年任满,历来是臬司衙门的按察使考核官吏,再报吏部,老爷是因为调任不走这个程序,何大人的话,应该也快进京了吧。”
主仆二人说了一通,那边俞母丢了拐杖和麝月走过来,扭着腿脚道:“禄儿说的这个什么‘体操运动’倒也管用,我说若是闲下来,反而容易生病,儿子,朝廷不再给你一些实事办办么?”
在家中没有多少架子反而会算计的俞母,此时心里很矛盾,又希望儿子干大事争光,又心疼儿子不在家而骨肉分离,俞禄举起蒲扇扇着火盆:“该来的总会来的,母亲不用患得患失,你们女人家哪,真是水做的,一会儿浮这边,一会儿浮那边。”
“要不说人心似水、民动如烟呢,娘也是为你好。”俞母哼了一声。
“老太太,敢情老爷事太忙忘了,前不久才说要出门祈福的,老爷年纪还轻,树大招风,难免有小人诽谤,该求求才是。”麝月记着这些,过来给俞禄的便服上披了一件貂皮里子的大氅,俞家的银钱还禁不起任意挥霍,这件大衣都是俞母狠下心来买来赶制的,像各大官家,囿于礼数、规矩,亲人的感情反而很疏远,俞家这样的并不多见,麝月心想着,自己就是从身不由己,慢慢变得甘之如饴地留在这里伺候。原本她也想成为俞禄的通房丫头,这是任何一个奴婢都会有的心思,可是自己没有袭人那种不动声色的心机与手腕,俞禄似乎对她也没有特别的意思,麝月的这点小心思便淡了,老爷终究要越走越高,那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倒把这事儿给忘了,还是麝月细心。”俞禄放下蒲扇,系紧貂皮里子大氅便让母亲进去安歇,也不要戚衽作陪,往前门右下角的马厩去牵马,骏易马长得愈发壮硕了,胭脂色毛发脱了一层,又长出细细的一层来,俞禄触摸着便觉得柔软之至,心有所感的骏易长长的马头探出马厩的窗子,亲昵地拱着貂皮大氅,俞禄似乎触及了很多宁国府的回忆,摸着马脸道:“骏易啊骏易,你原先的女主人说得对,马之出众者,谓之骏,骏马就应该纵横捭阖,所向披靡,不应该困在马厩里,否则便是屈贾谊于长沙,患梁鸿于海曲,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也不会让她失望的。”
骏易不知道听懂与听不懂,总之它很高兴地驮着主人出门了,昂首嘶鸣,前蹄高扬,马厩上方是两个栅栏圈起来的场地,一处种着菜,一处养着鸡,早上吵死人的大公鸡扑棱棱地张扬着它那对艳红的翅膀,走路间大红鸡冠摇摆得像帝王的皇冠,在那儿霸道的显示着它的一窝老母鸡后宫,也显示出此间主人早几年的身份。
有些事情果然是抑制不住的,俞禄发现他对秦可卿早已不是那种随意玩弄的兴致,也许这世上真有某些东西是历久弥新的,白头而新、倾盖而故,至于秦可卿是不是处子之身……拜托,在前世的二十一世纪,有多少男人敢保证自己的未来女人是处的?
所以,俞禄对此倒没有什么情结,只不过,他对婚姻不怎么热衷,前世就喜欢随便玩玩,也许就是这种随便玩玩让他遭到报应穿越了。他总觉得婚姻的束缚太大,不合他逍遥人世间的脾胃,故此对俞母一直敷衍,但是脑海一浮现秦可卿那爱恋的眼波,一颦一笑、一嗔一怒的风情,俞禄的冰冷血液立刻暖化了,敲了敲马儿的脑门:“我就喜欢御姐呀……”
城东与城西有好大一段距离,朝阳门外的雍亲王府前大街下马,把骏易马拴在拴马石旁边,他走上去问门房:“四爷还没回来吗?”
那门房显然对俞禄很熟悉了,恭敬道:“四爷和十三爷、十四爷都忙着兵部的事,四爷说了,西北青海有战事,中原水患一直不休,可谓内忧外患,因此工部、兵部都很忙,俞大人稍等几日,估摸着就有事做了。”
“劳烦了,代我向王妃问安。”俞禄只得重新上马,走上柳荫浓郁的河岸小道,青海战事?回忆了一下看过的本朝史籍,拥有过目不忘之能的他便从记忆中翻出了信息,原来青海在康靖朝是蒙古右翼亲王辖区,这个亲王和皇帝的儿子不同,是康靖帝特封的,这么说是蒙古叛乱?
青海与京师万里之遥,俞禄也不忧心此事,朝阳门这一代市肆繁华,一边往天齐庙的方向走,一边留心市面上的蔬菜,也许是时空不同了,俞禄从来没有看到过番薯、番茄,这时也找不到,颇为失望。进了庙门,行到殿前廊檐下,便被两个小道士拦住了:“客人且慢一步,殿内有官家女眷在打蘸,求王道长开光法器,不容打扰。”
“王道长?”俞禄想起来了,齐天庙的掌庙虽然也隶属道录司,但是这是什么王道长啊!红楼之中的王道士就是拿“疗妒汤”哄骗贾宝玉的糟老头,这简直是现代的传销模式、古代的忽悠神棍嘛!他还会开光?那我岂不是要上天了?
“我等着就是。”俞禄没有强闯,眼睛飘忽向正殿之内,就见到一个风韵犹存、头带金步摇的妇女,还有一个穿着颜色偏暗,简简单单一身湖蓝哆罗呢褂子、湖蓝马面裙的年轻妇人,这两人正是尤氏、李纨。
“阿福,阿寿,这位香客是有缘人,道门乃干净之地,放他进来吧。”殿中传出王道士的声音。
那两个道士急忙让开了,俞禄有些意外,莫非这道士真有些道行?同时把许久不见的寡妇李纨的风光尽收眼底,心里呐喊了一声:御姐哪,我就喜欢御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