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盲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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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驴面兽?这个叫“肛”的古怪地下厂,难道不是鹿女的巢穴?

  人越害怕,越是想看。尤其是那种高空坠楼跌得面目全非,或是被火车撞死肚破肠烂的,明知自己会承受不了,但依然会按捺不住拼命挤上去看。

  此刻的我,也是同样。当自己产生强烈好奇心时,却感到眼前发黑,身子绵软。这是被查理那强有力的左手死命掩住口鼻,几乎将要窒息。我无力地拍打其肩头,不料她索性连身子都一块压上来,顿时我脑子缺氧,失去了时间概念。

  也就那么一晃,我发现自己清醒回来。满耳都是怒骂与枪弹纷飞的噪音,四下看看,破罐子里空空荡荡,只有自己被泡在半潭臭水里,查理已不知去向。侧耳去听,能感受那些吼声都是曼宁的狂喝,之中伴随着嘹亮的狙步枪声,它们正离我越来越远,朝着设施深处而去!

  翻出破罐子,两只脚掌立刻被浸透,满是刺鼻老鼠味的污血。这里仿若屠杀场,遍地都倒着双腿仍在抽搐的鹿人!那些黑亮的大眼纷纷死盯着我,透出死亡前的恐惧!每只怪物都是浑身窟窿外加一处致命刀伤,这代表说,掐烟卷和曼宁已汇成一股,凝聚起最强战力斗!而靠近我身后铁架的地上,倒着约莫三只被削掉脑袋的鹿人,满地粘稠脓液正从断裂的脖腔喷溅而出,至于头颅,则被轰成花瓣状甩在墙角,口鼻也难以分辨,这是穿甲弹造成的创伤!

  我跪倒在地,恶心地干呕起来,随着喉头紧缩,大颗大颗泪珠滚落!他们这是在以自身为饵,吸引着地底尸槽厂所有鹿人以及所谓“驴面兽”的注意力,为我换取一条生路!下口子的四个人里,即便我腿脚无恙,仍是最弱的一个,唯一的优势,仅仅是比他们能看得更清楚些。此刻对我而言,无非两条路可选。

  一条是不辜负他们舍生忘死,急速脱离接触,趁机爬回地面;另一条是放弃逃生,尾随而去,利用自己仍未被发现,成为支援他们的奇兵。这两条路对我而言,都显得极难抉择。爬上口子,我呼唤不到任何支援,丝毫意义都不存在;而紧追而去,极有可能因腿伤拖累使他们更加被动!

  附近的嘈杂,此刻已跑进右侧深处百米之外,并且仍在不停深入,他们已越走越远。尸槽厂死一般沉寂,只有那些抽搐挣扎的鹿人气若游丝在喘息,正慢慢僵冷。但不知为何,我耳畔传来一种无声的惊惧,似有无计其数的东西正打四面围聚,它们距离虽十分远,但我几乎可以嗅到它们嘴里喷出的恶臭和带着唾沫的腥风!

  而这种刺骨的阴寒和威胁,就躲藏在他们正在退却的深处!我知道他们感受不到,并且认定自己战略十分成功,但那会是一步死棋,换来一场我绝无法接受的惨战!这三人中若有任何一个出了意外,我会愧疚一辈子!

  想着,我拔出丛林猎刀,劈开鹿尸头部斩断大角,将它们当作利刃用胶布绑上左臂,再度检查两短一长三把枪的弹匣,确认准备妥当后,在原地深呼吸几下,窜出门洞,追着枪声而去!

  黑暗中,曼宁丢下的冷荧棒已经黯淡无光,只在管口和握把处仍闪着光斑,这表明,它们被丢弃在此时间已过了很久,我已计算不出自己究竟晕了多久。沿路混凝土墙到处喷溅着大片污血,又歪歪扭扭走了几分钟,沿路除了见到两只鹿人被捅得满身窟窿横尸在角落,竟没有血战下的那种痕迹。继续深入,地上索性连污血都瞧不见,只是蒙着厚厚的土灰,空气里满是霉味。

  我不仅惶然,这究竟怎么回事?适才那样的激战,应该满地都是铜衣和弹链吧。这么一想,低头再看,竟一颗也没找到!难道是我听错了?这不能啊,我爬出铁罐时,虽然混沌,但不至于连方向都辨不清。如果他们仍在附近,不难辩听出我锯断鹿角所发出的巨大动静。

  而此刻,那种乱战嘶吼声,仍在眼前廊道深处,其激烈程度,比刚才更甚之。我焦虑起来,再度四下搜找,视线透过层层壁垒,依然一无所获。正当我想高声疾呼引起他们注意时,枪声和喊声嘎然而止,满耳都是悉悉索索的怪音,四周静得可怕。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让人手足无措。

  腰间震动了一下,这是综合机发来信息。我赶紧缩入一道墙缝,手掌挡住光亮去看,原来是查理,只见写着这么一段话:

  “别再回来,赶紧出厂回镇子,我们无恙,全都在一起。”

  这?!我顿时就纳了闷了,他们到底在哪儿?不是在这条废旧过道深处吗?从哪里看出我已出厂?这是怎么看见的?然而,就在此刻,我听见两百米外设备口子前,有个十分沉重的东西砸了进来,似乎跌个狗吃屎,这东西显得万分恼怒,狂呼起来!

  这是一种极为特别的怪叫,它显得异常孤独,长长的拖音,真要形容起来,有些像半夜里深山老猿的哀嚎。

  它爬起身后,就朝着我的方向开始步步逼近,只不过十来秒,已在五十米开外!哪种狂吼变得特别尖利,简直刺破耳膜,同时一股带着刺鼻腥臭的狂风席卷过来!

  我立即背过身去,面对着墙,心里暗暗祈祷,希望曼宁的这招能起作用!很快,我感到那东西来到了自己身后,它沉重的步伐,游离在距我五米之外的过道上。同时,一股腐尸般的口臭吹向我的脖跟,背部全湿了,那东西的唾沫滴了我全身,似乎伸长了脖子,正在仔细辨别发霉空气中稀薄的人味!

  猛然间,我想起切斯特那座凯尔特人祭台,叫库特的食尸鬼能嗅出我体内黑安妮丝的血气,它所有人都忽略,独独能找到我。或许,臧骨袋对我而言,并不能起到该有的保护作用!

  我开始暗暗默数,从一到五,如果它仍未将脑袋缩回去,我将转身给它致命一击。而就在这时,背后这东西忽然做出十分费解的举动,它渐渐抬起脑袋,开始紧贴壁道一点点往上移动,仍在努力嗅着。我微仰起脸,瞧见一颗直径超过一米的大脑袋,正摆动在头顶之上。

  这颗三角脑袋,既像蛇也像鹿的下颚,正流水般淌着腥臭的唾液,另人无法直视。同时,它身子的其他部分开始触到背包,我能感到这东西十分坚硬,犹如全身包裹着硬甲。这到底是什么?此刻我贫瘠的想象力接近崩溃,不由恼了。吸着这能将人熏昏的恶臭,倒不如放开手脚搏战一场更爽利!

  好奇心,不知何时,慢慢淹没了恐惧。

  正待我暗暗抬起左臂鹿角打算突刺,设备口子那里传来极其微弱的一声“噗”,似乎是个体态轻盈的人蹑手蹑脚爬了下来。这种声音,只会是曼宁或查理,我不由一阵兴奋。

  那只东西也注意到异样,缩回脑袋,徘徊在旧过道前。

  下来的人既不向前也不倒退,就停在原地,同时嘴里发出很轻的呼声,似乎在暗示着我什么。

  “嘎噜。。。嘎噜。。。”

  他与那只东西就这般对峙着,谁都不敢轻动。

  很快,畜生终于耐不住沉寂,开始爬走,我侧转过身,仍能瞧见它的一部分,顿时逻辑被颠覆了。因为这似乎是种多肢生物,有着石膏像般的人腿,踩在水泥地上咔咔作响。迷惑地站了半天,我追出去看时,它已走远。隐约间,好似一只螳螂!与之前所见的鹿人截然不同。

  除了这东西一系列怪异外,更古怪的是下口子的那人,好像丝毫感受不到迫近的危险,继续傻傻地待在原地,依旧在发出轻呼!我惊出一身冷汗,如此下去,情况将更难控制!想着,再也不顾一切,我加快脚步,追着螳螂外型的四不像而去!

  哪知,就在我跌跌撞撞跑出转角后,打原地望向口子方向,那里竟空空如也。刚暗暗叫苦,头顶有把镰刀般的东西朝着脖子飞斩下来。我下意识抬起左臂打算格挡,但随着劲风,鹿角像豆腐般被切成数段,险些被扎瞎眼睛。我借势仰面倒下,用手里黄油枪朝着头顶猛射,一大坨湿漉漉的东西飘舞着渔网般的乱发摔了下来!我拔出两把手枪打算继续剿杀,就听得远处有人从高处跃下,闪电般朝着四不像扑来!

  好极了,这下我终于和自己人首尾夹攻,情势顿时逆转!不过还没等我高叫,就被它一条大长腿当胸踹飞,整个人被踢出八丈远,重重砸在一扇黄漆铁门上,锈得一塌糊涂的铁板哪承受得了这股重量,刹那间歪在一旁,我整个人扑进屋子,扎进一大堆黄沙般的粉末里。

  在摔入门之前,我瞧见直刺过来的那人,没带任何工具,竟像颗炮弹般洞破四不像腹腔,与它滚作一团!他们都无暇顾及我,死斗在一起,瞬间灰尘飞扬。小屋内粉末气味像极了干燥剂,细密而蓬松,我用手护面,仍挡不住它们肆意钻入口鼻,霎那间,像吞了黄莲,苦得什么感官都失去了。

  我恨自己的无力,恨我由头至尾的迟迟疑疑,以至于现在被糊了一脸,什么都看不见,并且双眼生疼。几分钟后,门外的厮打停歇,似乎是下口子那人惨胜。他将我从粉末里刨了出来,拖到一边,然后又继续在附近忙碌,这家伙似乎并非是个伙伴,只顾自己折腾,时隔不久,他慢慢离去,往更深的旧廊越走越远。我渐渐感到不安起来,这黑影非人非鬼,实难想象一旦折回又将做出什么来。

  我只得勉强撑开眼皮,半瞎地摸索,朝着口子爬去。

  鼻翼间满是令人窒息的粉末气味,令人昏昏欲睡,头脑里传来的危险信号仍在指示规避。朦胧间,似乎摸到个柔软的东西,我顺着它的豁口钻了进去。

  我只能靠手去体会自己在哪,四周显得臊热无比,像躺在被窝里,不过这被窝万分难受,因为它到处都很粘手并且滑腻。我能感觉自己正驮着它在移动,爬上铁梯,爬出设备,体力慢慢耗尽。直至有人像揭毯子般将我拖了出来,顿时,窗外最后一道晚霞的暮色打在脸上。

  一只铁锅般黑漆漆的脑袋,正傻傻地盯着我,同时猪窝的骚气扑面而来。我屏住呼吸,不敢乱动,更不敢高喊。因为这是头熊,刚才逃走的黑熊,它依然惦记着废厂,不仅窜回,还带着另外两头表亲正徘徊在周围。

  这可真是祸不单行,刚逃出生天,又落入熊掌。有人说,趴着别动装死,可以瞒过熊,我小时候听儿歌对此信得五迷三道。而现在这肥胖家伙正用嘴在拱我背包,显然很不管用。谱写美丽童话的文人,实可谓是祸国殃民的大毒瘤。

  “啪”的一声,综合机被它倒腾出来,顿时滑出八米远,它不停传来短信的提示音,吸引了几头熊的注意力。它们正在那里将机子当足球踢着玩,落日余晖打在它们皮毛上,显得格外生动,趁此机会,我将手慢慢探向腰间,打算拔出手枪自卫。

  就在这时,远处的废厂楼道里,传来一通稀里哗啦,貌似是有台冰箱从上面坠落。狗熊兄弟们立马扭过脑袋,撒开丫子追着声音而去。我长出一口气,捡回机子,用衣袖使劲擦了把眼,环顾四周动静。

  也就这么一看,我才明白为什么动物们又回来了。这是因为,此刻宽广的废厂空地上,到处躺着鹿人般的尸骸,光是眼前这一片,约莫就有四具。而我刚才所躲藏的“被窝”,就是一只被破开腹腔的鹿尸!仔细去辩,又不全是鹿头,有些是骡,有些是马,还有些甚至是牛!这究竟是什么,我已然分辨不出,就仿佛跌进畜生道,四周全是魑魅魍魉。

  再一低头,瞧见综合机上的短信多达二十来条,几乎都是查理发的!内容大多令人满头雾水。

  “我唤不醒你,你现在在哪?”

  “总之你暂时安全了,它们都跑进了楼里,驴子也一样。”

  “我们在二楼,见信立即离开。”

  “你在吗?”

  “太失策了,你究竟在哪?还在地底吗?”

  “你这该死的!我受不了了!”

  这之中,也有掐烟卷发来的短信,他说的,就没这般情绪化。

  “林锐,口子是我们打开的,也必须由我们来收尾,沿路已收拾去它们大部,但有一只特别的较难对付。在厂区我埋下臧骨袋,所以你会较安全,尽全力先脱出。”

  “现在是四点半,你见此信息赶紧下山,不必顾虑,晚上回旅社再说。”

  他的短信里,最后一条实难理解,是这么写的:

  “你又跑来干嘛?立即回去。”

  短信发送的时间是五点一刻,综合机上显示时间是五点三十六分,也就是说,这最后一条短信,是二十分钟前发的。

  这算什么意思?刚才下口子和四不像决斗的,冲着口吻来看,并不是他们,那这人是谁?难道是所谓躲在暗处的老克?但我也是追击其的其中一人,这个前黑衣人怎肯就此轻易放过我?而且模糊视线里的那个影子,也不像是他。因为黑影比我高大,而老克身材和杜兰差不多。

  现如今我是越来越糊涂了。

  不过,此地绝不可久留,没准啥时候狗熊三兄弟又爬回来,到时想走也走不脱。想到此,我爬起身子,检查包袋,只遗失了把黄油枪,其他东西都在。我举着枪,快步跑到豁墙前辨别方向,只见大院里也倒着鹿人尸骸,正有一群野狼在大快朵颐!那些发红的眼珠一看就极不正常,显然已经饿疯了!

  从豁口到边墙我们进来的口子,大概是80米,全力冲刺的话,正常人十一秒可轻松完成。而我拖着伤腿,需要打个折扣,也许是二十秒甚至更多。不过,狼群通常来说只有饿惨了才会袭击人畜,如果有东西吃它们也不愿多费体力。

  我探了探头,朝墙角透了一下,还好,厢式车仍停着,只要能回到车上锁了门,就能安全离开。不过,这也表明,他们三人仍逗留在废厂的某一处。

  “我现在离厂,在车里等着。”掏出综合机,我最后给他们去了条短信,然后拔出两把手枪,翻出楼墙。

  狼群低着脑袋,啃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发现我正在它们背后十多米之外走过。我的枪口始终瞄着它们,丝毫不敢懈怠。谁知,斜刺里突然窜出团毛绒绒的小东西,追着我龇牙咧嘴嗷嗷怪叫,这家伙,就是那只啃脚趾的幼狐。

  我可以轻松地踢死它,但那么小的一只真要去杀,还真下不去手。只是这么一犹豫,我马上发现坏事了,因为被它一呱噪,野狼纷纷抬起头,已经开始打起我注意来。毕竟我比起那青筋爆起的大美腿看上去要好吃多了。动物界里,狼群最难对付,因为它们懂得协同配合,而且在行动过程中,不会计较得失。

  这一点,和黑衣人的作风其实很像。

  不过此刻废厂食物充足,它们不至于会那么贪婪吧,我想着,扭过头不再去想它们,继续疾行。就听得背后蹄子声四起,野狼们张着血盆大口尾随而来,速度极快,以至于我刚刚转身,它们已在三、五米之外。

  我急忙扣动扳机,打出六发,狼群似乎被震慑,稍稍放慢步伐。不过,一匹白毛大公狼聪明地来了个迂回,出现在我背面,挡住了唯一逃生的去路。我只得对着它不停射击,快步冲去。

  就在这时,白狼面前扬起一大片雪泥,有人正在高处射击,它嗅到火药味,不由“嗷呜”一声,飞快逃窜。趁此机会,我借助惯性,一个前扑打滚,翻爬出围墙,倒在草堆里。

  与此同时,背后传来“噗”“噗”两声,有人抛掷了催泪弹,正驱赶着狼群,也一块跟着跑出破口,将我架起就跑,到了车上,立即紧闭车门发动引擎,飞速离开森都利亚。

  “怎么搞得像个血人?你爬哪去了?”曼宁颇为埋怨地扫了我一眼,低头擦拭自己的猎刀来。

  “大院里那几只是你干掉的?”查理也是一脸血污,用膀子狠撞我一下,嗔怒道:“你为啥一条短信都不回?知道我们上上下下找了你有多久?”

  “或许是地底信号差,我直到爬上口子才看见那么多条讯息。”我举着综合机逐一翻给她,说:“你自己看,至于大院里的,出来时就倒着,或许是被狼群给咬死的。”

  “难怪,或许是这样它们才没顾得上你。”她转怒为喜,带着歉意对我低语道:“实在出于无奈只能将你留在破罐里,驴面兽太难对付,带着你容易分心。”

  “诶?狼群怎么没袭击我?”我抓着脑袋,不由叫了起来:“敢情替我解围的那人,还不是你?”

  她愣了一下,忙问我这怎么回事,并说自己从废楼正门出来时,正巧见我翻出外墙。同时补充道:“如果是我,基本不会失误,断然不会射偏那只挡道的白狼。”

  “换我也不会打偏,就这么点距离。”曼宁嘲笑我一番,点起支烟,闭目养神听起MP4来。

  “这倒是奇怪,嗯。”一直默不作声的掐烟卷,听到这时,不由转过脸来,凝视着我:“也就是说,进进出出的那个,并不是你?”

  “什么进进出出?我也正纳闷着呢。”我爬到副驾驶,问:“在爬上口子前,好像有人进了那鬼地方,我起初判断是你们,直至看见短信。”

  “嗯,你让我想想。”掐烟卷的提来一支烟,自言自语起来:“独来独往,格斗不带枪,还故意不射毙狼,嗯。有点意思,嘿嘿,我大概知道会是谁了。”

  “谁?”我们异口同声问道。

  “在总部的黑衣人里,有个家伙,他珍爱动物生命胜于人命,嗯。”他无奈地摇摇头,说:“林锐,是我判断错了,虚惊一场,老克没来匈牙利。嗯,废厂里的那人八九不离十,就是烈犬!”

  “这是个什么人?”曼宁凑前一步,问道。

  “你不认识,嗯,在总部你也很难见到。”掐烟卷拍拍我,说:“嗯,如果他出现在马蹄铁镇,这也表示,老曼家已经开始出手了。”

  “难道你是说,曼家提前将队伍派进刺豚舱了?”我一想到伯尔尼那个健身教练般的女孩,心头便开始打鼓。

  “不会那么快,嗯,林锐,回镇子后,速将杜兰召回,”掐烟卷的将烟蒂在掌心一旋,捏得粉粹,指着远处的炮局,道:“至于你们混局子的事,先缓一缓,嗯,我们必须先开个会。”

  我满身血污,走在大街上实在引人注目。厢式车开回了旅店澡堂后门。掐烟卷将尼龙装脱下后,回到大堂,照例给了管浴池的小子百元大钞,打发他出门,然后悄悄招呼我进去,先在这里洗刷干净了再进店。

  晚上七点,我拨通杜兰综合机,时隔不久,他和两名警员来到了客房。下午在废厂一顿乱战,难免会有声响引起镇民注意,吃公家饭的尤为神经敏感。我必须得有个借口,好搪塞过去。

  “下午我又去那间破屋,结果把脚踝扭了。”我不等山多士开口,说道:“所以去不成餐馆。”

  “哦,又去了那里?你有什么发现?”他坐到床头,问:“怎么不招呼我们?整一下午我们都在查那两个死人来历,可惜什么都没找到。偶尔听见山上有人打枪,那是你吗?遇上什么了?”

  “是我,你们绝想不到,”在打电话给杜兰前,我早已考虑成熟,此刻显得十分镇定,讪笑道:“是因为昨儿我们遭遇上的那只山精。”

  “你又遇上山精?”贝拉眉头一紧,不由上前打量我的腿,急切地问:“后来怎样了?”

  “它被我毙了,打得死死的。”我从枕头底下取出两把警用枪,提还给他:“这东西很厉害,幸亏你们昨儿忘了问我要回枪,不然肯定折在林子里了。”

  “Grahm探员,给我们讲讲。”山多士忙不迭地提来一支烟,替我点上,急于想知道过程。

  “哪,大概是这样。。。那样。。。嗯嗯。”我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内容简略描述一遍,笑道:“它身中十多枪,然后死了。很古怪的一只长人腿的牡鹿。”

  “是鹿?死尸在哪?”他听完后,不由托着下巴,陷入迷茫之中,喃喃自语:“这可不是山精,与我见到的不同。”

  “摔下悬崖,不知掉哪了。不过嘛,地方应该在废厂附近,”我指着自己右腿,道:“你该不会打算让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寻找吧?明儿再说吧。杜兰,今晚你得留下,我受伤了,无法自理。”

  “这不急,不急,随便什么时候去看看都行,关键是你描述的外型。。。”山多士一味抽烟,不时瞅瞅贝拉,似乎若有所思。

  “怎么了?”杜兰见这两人神神秘秘,不由搬来一把椅子坐下。

  “这个不太好说,两位,你们有没有听过沙姆巴拉行动和僵冻计划?”贝拉点起一支烟,探问道。

  “沙姆巴拉?好像听说过,但忘了具体指什么。”我望了一眼杜兰,见他也很茫然,为了不被人看笑话,故作深沉道。

  “好吧,不清楚这事很正常,毕竟喜欢神怪传闻的人是少数。”贝拉抓着头皮,突然问道:“你俩知不知道,在我们这里,曾有过一家尸体货源组织公司?”

  我原本打算继续胡诌几句就打发他俩回去,一听警员自己先提此事,不由感觉有戏,摆摆手请他先等等,借故下楼喊来翻译,并让掐烟卷暂时别忙乎,然后折回客房。

  “我喊了外卖,就这儿吃吧,别上馆子浪费钱。”我舒坦地爬上床,让他开始往下讲。总靠杜兰,他的希腊语本就是个半吊子,听得万分费解。

  “那家货源公司叫曼妲医疗,它其实是由德国在二战期间投资开办的。纳粹党利用这家公司做某种实验,叫做僵冻计划。这部计划是整个沙姆巴拉行动的其中一环,简单来说,就是创造活死人兵团!”贝拉搓揉着脸,深吸一口烟,道:“当年,纳粹曾派出四支小型部队前往西藏,在那里的冰穴里,找寻到一种极为稀有的水生植物,并提炼出精油。而据说这种东西,可以让死去的人畜起死回生。只不过他们还在试验阶段时,匈牙利就被解放了。”

  “你不会是说那件事吧?”山多士也来了兴趣,说:“我听说尸源公司在战后被伊姆雷以种种理由查封,涉案人员名义上是参与器官买卖坐了牢,而实际是被押送到了圣彼得堡,当作献礼给了苏联人继续秘密研究。”

  “没错,那叫废品回收行动,就发生在1954年冬季。”山多士顾不得继续待在客房里等开饭,饶有兴趣地拍拍我,笑道:“Grahm探员,这座小镇能有你和本尼来旅行,真是乐趣多多。我搜集了许多这方面的资料,先回警局了。改天我整理一份带过来,饭啥时候吃都一样,先走一步。”

  山多士见同僚急着走,也站立起身。

  “慢,伊姆雷是谁?”我顿时急了,一把拉住他和翻译,问:“怎么你们都喜爱说半截子的话儿?”

  “哈哈,伊姆雷是匈牙利十月事件时期的前总理。他是个杰出的人,不过也偏信神秘传闻,直到临死前,还希望能找寻到所谓的矿脉。”他耸耸肩,指着客房墙头贴着的马蹄铁镇地图,道:“曾经一度,这里成了真正的军镇,到处都是驻扎着的部队。”

  “那是为了什么?挖矿?”杜兰故作无知站立起身,问。

  “传闻在这片山里,曾有过纳粹德国派遣的一支工程兵部队,借口找金矿,实则却是在建立秘密实验所。”山多士同他握手道别,笑着说:“这是坊间传闻,不足为信的,我走了。”

  杜兰背着手将他们送出然后推门而入,当他瞧见我,不由大吃一惊。

  “诶?你犯心脏病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该死的,我果然被那个神经病人说中了。”我无比兴奋地跃下床,将门合上,然后把翡翠之华的事简略对他说了一遍。

  “那你打算问这个对你Koreanjoke(性之幻想)的病人什么呢?”他也来了兴趣,问。

  “先从打听弗勒滂究竟是在马蹄铁镇哪个山洞被找到开始。”

  说着,我翻出阿福的号码,拨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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