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火海脱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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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德全一回头,看到梁翊微微一笑,他却一阵发冷。在一片火光中,梁翊从容地走过来,说道:“张大人,你不必惊慌,相信外边已经有人在救火了,只是张大人怕是无缘出去了。如果你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如果你非要耍横抵赖,那就休怪这烈火无情了。”

  张德全被弄得摸不着头脑,甚至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被火给吓傻了。梁翊听到外面救火的声音,心想事不宜迟,遂一把扯过张德全的衣领,怒问道:“我只问你,十四年前的金世宁,你可还记得?”

  看着梁翊布满血丝的眼睛,张德全一愣,他狐疑地打量了梁翊一眼,说道:“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世家公子金世宁?我当然记得。表面看起来是正人君子,实则肮脏龌龊,我怎会忘记?”

  “住口!”梁翊愤怒地抓住他的衣领,怒道:“我兄长的名声是如何被玷污的,他的罪行是如何被捏造出来的,怕是没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你兄长?看你眼神透着一股邪气,原来是那个伪君子的弟弟。”张德全恍然大悟,接着又不解地问:“你不是已经死在牢里了么?怎么又成了梁家的儿子?”

  梁翊没时间理会他的问题,只是把衣领抓得更紧了些,说道:“你如果再对我兄长大放厥词,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张德全知道他是罪臣之子后,反倒不那么害怕了,他冷笑着说:“世人都道你们金家是忠勇之家,金家的男儿一身正气,殊不知众人吹嘘的金家男儿又是如此胆小怕死。捏造?你也太天真了。自古以来,人们最为津津乐道的就是你们这些名门世家的丑闻,这可比你们家的功绩好玩儿多了。就算是被捏造的,但只要有人信,那就会成为事实,谁会管这个事实是怎么来的?他们还嫌不够热闹呢。所以直指司只不过是帮世人擦亮眼睛而已。你们金家那么有骨气,可是被揭穿了面具,你怎么不以死明志?这么多年你改头换面苟活于世,也够累的吧?”

  周围的火势愈加凶猛,火舌很快就会把这个宅子全给吞没。梁翊听到外面急切的救火声,便无意和他逞口舌之快,尽量遏制住自己的怒火,说道:“事实并不是你想歪曲,就能歪曲的。尽管你不承认,可我哥哥的罪名却已经洗清了;我现在只想问你,金家那两个婴儿,现在何处?”

  “哼,你还敢这样问我?”张德全冷哼一声,随即大喊起来:“外面的人听着,这个梁翊是朝廷钦…啊!!!”话音未落,他腿上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把小巧的匕首插进了自己腿里。

  梁翊咬紧牙关,攥紧了清风,听张德全叫得凄惨,便把刀子从他腿上拔了出来。他双眼通红,语气却无比镇定:“如果你再不告诉我那两个婴儿的下落,当心我这刀子不客气!”

  死到临头,张德全反而不怕了,他一边假意敷衍,一边摸出藏在身后的刀。他想趁梁翊不备,捅梁翊一刀子。不过梁翊的感觉何等敏锐?他敏捷地踹了张德全一脚,张德全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结果一不留神,火苗便窜到了身上。张德全痛得哇哇大叫起来,听到他凄厉的惨叫声,梁翊也有稍许骇然。他拽下自己的外衣,帮张德全扑灭了身上的火苗,继而又掐住张德全的脖颈,逼问道:“张大人,你现在知道被火烧是什么滋味了?如果你再不说,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张德全被火烧得六神无主,又被梁翊掐得喘不过气来,他拼命地咳了几声,咬牙切齿地说:“就算被烧死,我也不会告诉你的。金家世代都是贼,除掉金家,就是为民除害。”

  梁翊的手开始哆嗦,他见一面墙虽然没有着火,但墙里面全都是烈焰。他不由分说地把张德全推到了滚烫的墙壁上,张德全痛得哀嚎了一声,不停地挣扎。梁翊红肿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声音也开始发抖:“这大虞国的江山,都是我爷爷和我父亲出生入死打下来的,你这等无耻谄媚之徒,竟然也敢来污蔑我家祖辈!”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只要有人信,那就不算捏造。至少你父亲试图弑君,又弃主而逃,这是事实!所以,你们金家,不过是会装而已…”张德全还没说完,又惨叫起来。

  不知是火势太凶猛,还是心中太焦急,梁翊浑身汗如雨下。他知道再跟张德全争辩也无用,于是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就算你如此栽赃陷害,可是你对我们金家,还是心存畏惧的吧?你当日对我兄长用尽酷刑,他可曾屈打成招?可曾跪地求饶?他当时不过十七岁,难道配不上铁骨铮铮这四个字么?看到他,你难道不觉得心惊胆战么?”

  张德全愣了一下,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个已经体无完肤,却依旧目光如炬的少年。面对咬牙硬挺的金世宁,整个直指司的酷吏竟然都手足无措。百般无奈之下,张德全只得威胁道:“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你是个伪君子,你那个弟弟金世安,就算活下来,日后也必将饱受世人唾骂。这又是何苦呢?你说出他在哪儿,然后你们兄弟俩一起上路,黄泉路上还有个伴,岂不是更好?”

  听到自己名誉毁于一旦,少年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张德全心中一阵窃喜,正欲再次引诱一番,少年用微弱却坚定的语气说:“人在做,天在看。只要这大虞还存有一丝正气,那无论过多少年,真相一定会昭告天下。世安纵然会饱受煎熬,但他必定会活下去,看到金家沉冤昭雪那一天。而你们这些无耻之辈,也必定会遭报应的。而且,我们的冤屈只是暂时的,而你们,就算过了几百年,几千年,世人一定还会唾骂你们的!骂你们奸佞无耻,骂你们陷害忠良!”

  “住口!”几声响亮的皮鞭声响过,少年又晕了过去。张德全怒不可遏地扔掉鞭子,捏起少年的下巴,森然说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你不怕我把你襁褓中的弟弟妹妹也杀了?”

  少年缓缓摇头,声音微弱:“你不会的。他们是龙凤胎,名字都是圣上御赐的,杀了他们,你会遭天谴的。再说,如果他们死了,你们用什么来抓世安?”

  “你!”张德全气极,又拾起鞭子,吆喝道:“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也无妨!”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张德全蓦地看到眼前这双几乎跟十四年前那个少年一模一样的眼睛,他突然一怔,吓得浑身一哆嗦。梁翊依旧目光凛然:“几年前,陷害我兄长的那个绿毛龟已经被我送进了大牢。既然我能让他进监狱,也能让你家人不得安宁。你在京城也有家人吧?你走了,我会让他们去陪你的。你们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听到这话,又看到那双极为相似的眼睛,张德全以为是金世宁索命来了。他彻底崩溃了,缓缓地滑坐在地上,喃喃道:“饶命,饶命啊……”

  “你说出我弟妹的下落,我就饶过你家人!”

  “蔡丞相把他们带走了,安置在不同地方。他说,如果金家还有后人,那一定回来救这两个婴儿的。救一个,可能是巧合;可若两个都救,那必定是金家之后,到时候一起铲除。”张德全双目无神地说。

  “好毒的计谋。”梁翊虽也想过会这样,但听蔡的亲信亲口说出,还是恨得牙根痒痒。

  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不停有人喊张大人,梁公子。梁翊既然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他们,那他们应该也能隐约看到自己正在掐着张德全的脖子。如果张德全再不说,那真就没时间了。梁翊心中焦虑,敷衍地答应了外面一声,又继续问张德全:“你仔细想想,他们会在哪里?”

  “……”张德全闭上了眼睛,不理会梁翊。

  “梁公子,你们再忍一忍,我们马上就来就你们啦!”外面突然传来柳知县颤巍巍的喊声。

  梁翊微微转头,外面的火势已经弱了很多,就好像自己满腔的期望,渐渐冷却下去一样。十几年来的寻觅又将化成泡影,梁翊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郁闷愤恨,他扬天长啸了一声,双眼就如两座火山喷发,他重新攥住“清风”,对准了张德全的胸口。

  “蔡丞相先把他们送进了抚婴堂,后来小女孩儿进宫了,小男孩去向不明,但蔡丞相应该一直在暗中注视他的动向。”“清风”落下的一瞬间,张德全似乎是回光返照,怔怔说道。

  就这一刹那,梁翊的胸中畅快了许多,“清风”应声落地,他也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起来。过了一会儿,梁翊试了一下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不知为何,梁翊心中全然没有快感,反而觉得很沉重。张德全突然睁开眼睛,说道:“当年将你兄长拷打致死,完全是我一人所为,跟我家人没有任何关系,还望你不要去为难我的家人。”

  梁翊缓缓说:“我本也无意去为难你的家人,你放心去吧!”

  张德全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梁翊将他尸体放平,开始想出去的办法。渐渐地,火被一层层扑灭,已经能看清外面的人影了。外面的人似乎也看到了自己,不停地喊梁公子。梁翊此刻方觉得头昏脑涨,喉咙干涩疼痛,眼睛被烟雾呛得几乎不能睁开。听到外面的人叫自己,他勉强答应了一声,却听柳知县大喊一声:“梁公子,小心!”

  后背一阵尖锐的刺痛,似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后背流下来了。梁翊回头一看,披头散发的张德全正笑得猖狂,然后一用力,把插在梁翊后背的匕首拔了出来。看着梁翊错愕的眼神,张德全笑着说:“你还是太嫩,赢不了我的。”

  “未必。”梁翊也笑了一下,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晃了两下,便倒在了地上。

  张德全大喜,刚要呼唤柳知县过来,一支冷箭带着冷风刺进了自己的胸口。他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又一支箭飞了过来,直直地插进了鼻孔。透过已经微弱的火光,张德全依稀看到那一边的墙上站着一个人,他身材高大,威风凛凛,手里拿着一把华美无比的弓,站在月光下,好像天神一般。

  “残…残…”张德全又惊又惧,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也没了气息。

  柳知县看看后边的墙,再看看已经倒下的张德全和梁翊,又吓得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他们一个是正三品绣衣正使,一个是从五品府监的独子,死了哪个都难办。柳知县坐在地上,六神无主,哀嚎不已,甚至都忘了差人去抓“残月”。等他镇定下来的时候,“残月”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衙役正在里面替二人张、梁二人收尸,一人喊道:“柳大人,梁公子还有气!”

  “是吗?那张大人怎么样?”

  “张大人胸口中箭,已经没有气息了。”

  果然还是死了,柳知县仰天长叹。不过至少梁翊还活着,柳知县的眼神恢复了些许神采,挣扎着朝这边跑了过来。梁翊脸色苍白如纸,总是一尘不染的衣服也沾满了灰尘。柳知县吩咐手下赶紧找一干净处所,再去将大夫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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