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公子姓魏,因命格中缺水,所以取名为魏金水。魏金水所去的大宅,乃是绵州都尉魏扩的府邸。
来到门前,门两旁的石狮子的眼睛都闪了下红光,值卫的官兵向魏金水行礼道:“二公子回来了。”
“嗯。”魏金水答应一声,背着手站在大门前。
官兵敲了两下门,大门拉开一条缝儿,门房看见魏金水,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打开门,让到一旁说道:“二公子。”
魏金水走进门,扫了一眼,前院黑着灯,通往后院的门锁着。
门房关了门,轻声说道:“二公子,怎么从前门儿回来了?不是都走侧门的吗?”
“哦。”魏金水垂着眼帘应了一声,答道:“今天心里有事儿,就走到了前门,不想再往侧门走了。”
门房赶紧到院门边轻轻敲门,敲了十几下,中院儿才有人问道:“什么事呀?”
门房答道:“二公子回来了。”
中院门打开,一名小厮跑了出来,上来拉住魏金水埋怨道:“祖宗,怎么从前门回来了?小的在侧门候了小半夜了,快走吧。”
小厮拉着魏金水过中院儿,进后院儿,拐到偏院儿。进了屋坐到床上,两名丫鬟一个淘手巾,一个泡茶,小厮蹲下来给魏金水脱鞋,一边脱一边问道:“祖宗,你这又是闹哪出儿啊?老爷这两天可是气儿不顺,你可消停着点儿。”
淘手巾的丫鬟淘好了手巾,走到魏金水身边给他擦脸,也说道:“是呀,万一惹着老爷,又得挨打了……爷,你脸上怎么这么冷啊?”
说着又握住魏金水的手,蹙眉道:“这都入夏了,怎么……爷,你哪儿不舒服?”
魏金水答道:“没什么不舒服。”
另一个丫鬟端着茶过来,说道:“许是夜风凉,吹着了,喝两口热茶暖暖就好了。”
“嗯。”魏金水答应一声,接过茶说道:“行了,你们都去歇吧。”
淘手巾的丫鬟还是不放心,吩咐小厮道:“小金子,去把厨子叫起来,给爷炖碗热汤,喝了再睡下,免得寒气怄着。”
“不用了。”魏金水说道:“你们都去歇吧,我困了,喝两口茶就睡了。”
小金子说道:“涓姐,都这么晚了,再炖汤得什么时辰,还是让爷早点儿睡吧,保不齐明早老爷还得叫呢。”
涓儿抿着嘴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说道:“我去烧水,总得烫烫脚再睡,溪儿,守着爷,别让爷睡了。”
“知道了。”溪儿答应一声,对小金子说道:“你去歇吧,这儿不用你忙活了。”
魏金水说道:“我拿回来的伞搁在门口儿了,拿到院儿里去烧了。”
“哦。”小金子怔了一下,但也没问,反身出来,在门口看到伞,拿起来,又找了火盆,到院中把伞烧了。
另一边,拓跋绍雪眼见着天色已晚,可还没人来叫,不禁有些奇怪,对吕烟翠说道:“吕小姐休息吧,贫道告辞。”
“绍雪姑娘!”小纹连忙拉住拓跋绍雪,季山泉抱小姐回来时,小纹听见他们说话了,知道那只鬼跑了,小纹说道:“绍雪姑娘,你就留下吧。”
拓跋绍雪还没有说话,楼下跑上来一个丫鬟,说道:“绍雪姑娘,季道长打发人来说,他和忘尘子道长住在府里了,请绍雪姑娘看护我家小姐几日。”
拓跋绍雪微一蹙眉,问道:“几日?”
“这……”丫鬟迟疑道:“来人没说,想是季道长也没说。”
“我去问道兄。”拓跋绍雪甩开小纹,径直下楼去了。
“绍雪姑娘!”小纹急得直跺脚。
吕烟翠撑起身说道:“小纹,别叫了。”
小纹转回身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蹙眉道:“小姐……”
“别说了。”吕烟翠轻叹了一声,说道:“不能总是麻烦人家。”
丫鬟引着拓跋绍雪到了季山泉的住处,拓跋绍雪叩门唤道:“道兄。”
季山泉拉开门,不等拓跋绍雪开口,便微笑着说道:“我答应了凌微道长,在抓住那只鬼之前,留在吕老爷府上。”
拓跋绍雪抿了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丫鬟,推开季山泉进了屋,说道:“把门关上。”
季山泉把门关上,到桌边点上灯。
拓跋绍雪满脸不悦地轻声说道:“那你就让我守着吕小姐?我又不是她们家丫鬟……你要是担心,你自己守着去。”
季山泉失笑道:“你胡说什么?”
拓跋绍雪抿了抿嘴,刚才的话说得过分了,就算心里不痛快,这种话也轮不到自己说。
拓跋绍雪说道:“鬼都已经跑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在这里耗不起呀。”
季山泉轻声问道:“你以为我是担心吕小姐?”
拓跋绍雪看了他一眼,又垂了眼帘。
季山泉轻声说道:“我是在等你开鬼眼,等你开了鬼眼,就能跟我去抓鬼了,到时候,如果吕老爷愿意,就让忘尘子守着吕小姐,如果不愿意,那就随他的便了。”
拓跋绍雪抿嘴一笑,随即站起身说道:“晚了,你早点儿睡吧,我回去了。”
季山泉轻声叮嘱道:“咱们是修道之人,吕小姐是世俗凡人,这件事办完,咱们就会离开,恐怕老死都难再相见。你别给人家脸色看,明明出了力,结果却不落好儿,何苦呢?”
“嗯。”拓跋绍雪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又停了片刻,走到门边,拉开门出来,对丫鬟说道:“回绣楼吧。”
回到绣楼,小纹扑上来拉住拓跋绍雪,带着哭腔儿说道:“绍雪姑娘,你可回来了,快看看我家小姐吧。”
拓跋绍雪愕然变色,连忙到床前,看到吕烟翠紧闭着双眼,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拓跋绍雪连忙掀开被子,解开吕烟翠的衣衫,把手伸进去按在她心口,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拓跋绍雪心里有些发慌,她虽然也懂医术,却从未给人医治过。虽然懂道法,但从未碰上过邪秽之事。
拓跋绍雪站起来落下床柱上的纱帘,说道:“快去叫季道长来。”
小纹双手提着裙摆跑下楼去。
拓跋绍雪不敢施法,只能用手按着吕烟翠的心口,以内力护着吕烟翠的心脉。
半盏茶的工儿夫,季山泉来到,站在楼梯口问道:“怎么了?”
拓跋绍雪已经冷得打战,声音发颤地答道:“吕小姐……心脉停了,心口出奇的冷……我只能用内力……”
“你过来。”季山泉打断了她,随后咬破了手指。
拓跋绍雪走到季山泉身边,季山泉将她拉进怀里,左手按在她腰后命门穴上,将右手举到她唇边,说道:“吸我的血。”
拓跋绍雪也顾不得害羞,吸了两口,将血咽下,感觉到一股热气直入丹田。
季山泉右手按在她颈后大椎穴上,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运转内息,周身开始发热。
拓跋绍雪将头抵在他颈边,迟疑着伸出双臂,抱住他,闭上了眼睛。
一刻钟过去了,小纹忍不住了,小姐生死不知,可季道长却只顾着给他师妹暖身子!
小纹说道:“季道长,我家小姐还生死不知,请季道长先搭救我家小姐。”
季山泉松开拓跋绍雪,掏出针包递给她,说道:“锁住魂魄,用驱阴符将阴毒驱散。记住,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能用内力去压制阴毒,阴毒会逆行进入你的丹室,病人没治好,大夫先死了,我再晚来一会儿,你就活不成了。”
拓跋绍雪垂着眼帘,抿着嘴唇点头。
季山泉对小纹说道:“叫几个人来,按住你家小姐的手脚,一会儿她会惨叫挣扎。”
小纹惊道:“为什么?”
季山泉答道:“解释给你听,你也听不懂,快去吧。”
小纹问道:“季道长,你不能给我家小姐喝点儿你的血吗?”
季山泉答道:“你家小姐应该是再寻常不过的凡人,喝了我的血,既不能吸收,也不能运化,反倒有害,除非你家小姐自幼习武。”
小纹抿了嘴,再次提着裙摆跑下楼去。
片刻工儿夫,小纹带着两个丫鬟,两个婆子上来。
拓跋绍雪用针锁住了吕烟翠的魂舍与魄室,然后指挥着丫鬟婆子分别按住吕烟翠的手脚。
掏出驱阴符,拓跋绍雪扭头看向季山泉,她没干过这种事,心里难免有些发慌。
季山泉微笑了一下,冲着她点了点头。
拓跋绍雪吸一口气,猛然将驱阴符按在吕烟翠心口上。
“啊……”
原本已经几乎没有了呼吸的吕烟翠,突然睁开了眼睛,而这一声瘆人的惨叫,吓得丫鬟婆子一齐放了手,手足无措地看着。
好在拓跋绍雪也按着吕烟翠的胸口,吕烟翠才没有坐起身来,但两手乱抓时,却抓到了拓跋绍雪的左眼角。
眼睛火辣辣的疼,眼泪不自觉地滑落,拓跋绍雪却没有松手,只是仰着头躲避着吕烟翠的双手。
季山泉厉声斥道:“按住她!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点儿事儿都做不好!”
丫鬟婆子们连忙抓住吕烟翠的手脚,死死地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