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曾经的酒店大堂经理,隔间那些污言秽语柳清肯定能听懂,但有些切口,或者说道上的语言,她就不见得明了,吴晓影对江州方言还处在一个演员了解的状态,能说几句最典型的而已。
但石涧仁从耿海燕那里接触到的很不少:“敲羊子就是骗人,羊儿就是有钱的傻子,无论是做局还是诈骗,这都是个很肯定的犯罪行为,这几个人不是好人。”
吴晓影抱着孩子坐在后面,容光焕,不知道是温泉的美容效果,还是心气神都调整好了,笑眯眯的撇嘴:“嗯,这句说了当没说,他们当然不是好人。”
柳清专注的坐在副驾驶:“然后呢?他们还说了什么?”后半截她都没听见啊。
石涧仁却不给她们解释了:“好吧,我就把你们送到这里,你们回去吧,现在我深刻体会到越是小地方,越山高皇帝远的污秽事情比较多,想把这个社会洗得干干净净的那是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我们分头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以后我争取每周回市里去看孩子。”
吴晓影再撇撇嘴:“就只有孩子值得你回去看?”
柳清已经跳下来换驾驶座了,只是趁着在车门边交错的时候,忽然伸手紧紧的抱一下石涧仁:“你注意安全,记得你不是你一个人的了,如果没有你,好多人都会失去努力奋斗的意义,好么?”
石涧仁稍微停顿一下有反过来轻轻拍柳清肩膀:“你也注意行车安全,到家了给我个短信。”
柳清松开手点点头钻进车里,石涧仁看见吴晓影在后面抓着睡眼惺忪的丢丢给自己做再见,看深蓝色的商务车消失在夕阳余晖中,现自己以前为国为民的动力,好像有了点更现实的意义,起码为了孩子,更有动力去奋斗了。
转身刚走到步行街口,手机铃响,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口气还不怎么好,一说就是怎么一直不接电话,石涧仁才注意到的确有几个未接来电,不过那泡温泉呢,能带着电话么,他好脾气的说没注意到,对方才说是交通警办公室,已经查到肇事车辆跟司机了,但不知道是哪里得到了消息,对方连人带车跑了,现在他们也只有把这个案子挂起来,等肇事者归案以后才能说后面的事情。
光是从电话里,石涧仁也能听出点和稀泥的意思,甚至还说不是没伤人么,都能开跑车了,也没必要和个穷哈哈的山民计较那点修车费。
石涧仁对执法机关的这种逻辑有点苦笑:“我的确不在乎那点修车费,虽然这车也不是什么昂贵的跑车,但如果就此敷衍过去,我只是要提醒你们,这样危险的驾驶方式,却得不到教训跟惩罚,未来是会付出鲜血和生命代价的。”
电话那头有点不耐烦的挂了电话。
和死亡擦身而过,石涧仁好像也没多感慨,周日十点过继续到电视台去看文件,让值班的技术人员和门口保安都刮目相看。
这可是跟影视明星同进共出的亿万富豪,这时候再说他挣表现装积极好像有点不合适了吧?
而且今天依旧有录播本区新闻的女主播,中午来单位还循着吴晓影的话题下到三楼去找副台长聊了几句,现这位勤奋的副台长真不是装样子,龙飞凤舞的在一叠稿纸上写了好多东西,可惜这位女主播对行楷实在是没有研究,看上去觉得跟医院医生的处方签一样是天书。
所以下午石涧仁也顺势到四楼的新闻中心去旁观了整个新闻的拍摄录播过程,所有工作人员都有点前所未有的打起精神面对,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这个很有背景的副台长要干什么。
所有人实在是摸不清他的套路,而且随着周一的到来,石副台长依旧提前半小时到单位,然后带了把小锄头,开始对有线电视台大院里面两个杂草丛生的花台动手清理,几乎所有上世纪*十年代修建的官方建筑都有这种装饰花台,只是到了现在完全没人打理,万年青鸡冠花之类的少数观赏植物简直被杂草挤得没了踪影,再也无人关心。
这一回就跟清洗烧开水器或者做清洁不同了,所有楼上值班的工作人员都悄悄躲在窗户边观赏了近半个小时的劳动表演。
副台长显然是很擅长用锄头的,只是一把估计就在街上买的普通小花锄,他硬是能挖、剪、裁、刨、掏样样工作都用锄头来完成,一点都不着急的从十来米长的花台一个角落开始动手,形容一下就感觉是打印机扫描仪平推过去的一般,反正到了上班时间,所有上班员工都注意到其中一个花台有一半已经变成疏松平整的土壤,就跟松软的面包瓤一样,看着就舒服,特别是在旁边半米多高的各种杂草乱糟糟对比下,甚至有点盆栽艺术的味道,有几个年纪大点的职工甚至站在花台前凭吊怀念了一下,说当年县电视台刚刚落成的时候,这个花台可是花团锦簇做了图案的,现在居然残破到现在这模样了,水泥砖砌的花台都有几处不知道是被采访车擦挂了,还是踩在上面缺了角,唉,就算是把花草伺候好了,这花台也入不得眼啊。
石涧仁完全不在乎,也听不到这些言语,依旧有板有眼的上班,用两天时间把整栋办公楼每个部门都去考察调研了一遍,所有在办公楼上班的五十多名员工,他都能一口叫出名字来,所以也得到不少员工的主动回应。
第三天早上石涧仁只剩最后一点花台上的杂草处理时,已经有五个年轻点的员工在等着他一起帮忙了,虽然其中大部分还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手里拿着那种巴掌大的花盆花锄小铲子,多半是从家里阳台上顺的,一用力就变了形!
站在旁边尴尬得要命。
石副台长如沐春风:“不重要,你们是新时代的知识分子,技术人才,这种农活能不能做,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站出来,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总归是不想平庸的吃喝等死过下去。”
确实有迫不及待表忠心的:“石领导,您才二十多岁吧,怎么说得这么老气横秋的,我们都是同龄人啊,真的应该向您多学习……”
石涧仁还是不伸手:“学习是个艰苦而循序渐进的过程,没什么是一蹴而就的捷径,我非常欢迎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其实石涧仁的套路真的不复杂,任何一个团体总有得志和不得志的人,每当看见一个新的可能性时候,不得志的人中间总会产生试一把的心态,特别是在石涧仁体现出了足够的背景以后。
而石涧仁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就产生几个追随者的,还是因为吴明星来过的原因加快了节奏。
但最后这天把所有杂草处理干净土壤平整好以后,石涧仁从自己带来的塑料袋里把花苗草籽拿出来,非常快的栽种下去,因为土壤都是修整好了的,现在一点都不费力,五个没帮上多少忙的年轻员工有点期待他接下来会做什么,毕竟花草总得自己长几天吧?
石涧仁没让他们思路落空,主动谈了自己的计划跟缘由:“成功的人先是要说服自己,觉得自己在做的事情有意义,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就是自我感觉很牛逼,其实就是仪式感,古时候悬梁刺股、凿壁借光,你说是非得到那个地步?其实无非就是用这样有点极端的方式激自己努力并且坚持下去,这点跟现代人跑马拉松、保持锻炼都是一样的道理,我在这里会挂职半年,我决定这半年期间,只要正常上班来到电视台,每天早上我都会提前半小时,在不违反任何台里面规章制度的前提下,打扫环境,原本是准备坚持半年做清洁的,既然有可能抢了清洁工的饭碗,那我就做修缮,只是每天挤出半小时,半年下来我就能看到自己的成绩,这样的行为真不是做给谁看的,而是做给自己,这样的成就感会激励我继续努力,哪怕不在这个地方挂职工作了,我走到哪里都不会失去信心。”
就这么简单。
这几个人能不能听进去,他也不是很在乎。
但显然现如今这个社会和几千年来的官场一样八卦,区有线电视台来了个挂职的异人副台长,这种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大体制内的机关单位。
古时候大贤大能们,其实也是用这种方式来宣传自己名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