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yīn沉着脸,对着殿下喊道:“工部尚书何在?”
工部尚书张凤翔老神在在的,以为今天不关自己的事情,在一边看热闹,袁崇焕被抓下狱,只当是看了场闹剧,没想崇祯皇帝突然叫自己。
“臣在。”张凤翔出列。
“京师城墙坍塌是怎么回事?修缮京师城墙,朕前后拨款十五万有余,城墙规制知否?”
张凤翔一听,冷汗就下来了,城墙刚塌的时候还担心了一阵,不料并没有处理,以为不了了之了,结果现在开始算帐了。
腿一软,跪了下来:“回陛下,臣有罪。”
“规制知否?”崇祯皇帝根本不理,加重了语气,自顾自问道。
“墙体用黄土和杂土分层夯筑;内外壁均只敷砌大砖,外壁砖层厚约三尺有余,内壁砖层厚约二尺有余。城垣高为二丈,城基厚二丈,顶宽一丈四尺。”张凤翔看躲不过去,只好回答。
“实造如何?”
“部分城墙只为杂土夯筑,内外壁只敷砌砖一块。城高一丈九。”张凤翔越说声音越低,头伏到了地上。
整个殿上都鸦雀无声,仿佛殿内的气温一下冷了好多度。
“如此城墙,朕差点就成了宋钦宗!”崇祯皇帝突然愤怒的咆哮。
看到底下臣子都没有反应,崇祯皇帝缓了一口气,压制了自己的怒气:“着锦衣拿掷殿下。”
殿外候命的锦衣校尉一拥而入,把张凤翔的朝服脱去,扭押去跟袁崇焕作伴了。
有几人想站出来求情,但一听宋钦宗都搬出来了,知道现在在火头上,先看看再说了。
“把殿外的几个人押进来。”崇祯皇帝看张凤翔被押出去后,又下令道。
只见殿外被押进三人,帽子已经脱去,官服还在,看得出来是郎中一级的官员。
“营缮司郎中许观吉都水司郎中周长应屯田司郎中朱长世带到。”
这三人刚才彼此见面的时候,就知道这些天一直在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看到张凤翔被锦衣卫押走,更是吓得腿软。
“知道所犯何事否?”崇祯皇帝看着跪下殿下的三个人,冷冷的问道。
“臣知罪!”三个人不敢不承认。
“朕东挪西凑出来的银两让你们修缮京师城墙,是信任你们,说严重点,是把朕的身家xìng命祖宗社稷都交给你们了,可你们是怎么回报朕的?要不是满爱卿拼死拦住建虏,今天朕就不是在这里了。”
三个人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王承恩。”崇祯皇帝已经懒得跟底下这几个贪污犯说话了。
“奴才在。”
“挟出去,廷杖八十!”
廷杖这东西,明朝的官员都喜欢挨,谏君主,博名声的好东西。可这三个人是因为玩忽职守,贪赃枉法而被廷杖,这是啥名声,还八十廷杖,老命还要不要了。
缮司郎中许观吉跪地叩首,慌忙喊道:“罪臣有本奏。”
崇祯皇帝一听还有理由了,压抑着怒气喝道:“说!”
“陛下,修缮京师城墙所拨十五万两银子到臣等手里只有十二万两不到。”
“十二万两银子就只能修缮这样的城墙?糊弄朕不懂么?”崇祯皇帝一听,愣了一下,又问道。
“这,这,”许观吉一听,还想说剩下的十二万两也有各路神仙分润,当然自己也贪了些,真用于城墙的不到两万两而已。但分润的好多神仙都站在一边,可不能说出来,指望着他们救命呢。
崇祯皇帝却误会了许观吉的意思,以为是被问的哑口无言了,于是挥了挥手。
三个老家伙忙喊开恩,没用,之前站边上一言不发的阁臣看到三人被拖下去的时候,出来求情了,一出来还是五个,说这三人的年纪都这么大了,怕经不起打,请崇祯皇帝手下留情。
崇祯皇帝一下怒了,你让我手下留情,谁对我大明江山手下留情?!他皇太极的炮火都快打到紫禁城来了。年纪大了了不起么,年纪大了更应该修心养xìng,严格要求自己,做好表率,其罪不可免,朕就是要杀一儆百。谁要是再求情的,朕就学太祖,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则剥皮实草如何?
求情的五个阁臣见崇祯皇帝处于狂暴状态了,知道事已不可免,再说下去怕会引到自己身上,就不敢再说了,六十两,开玩笑,朝堂上还有站着的人么。其实他们也不是真的是顾虑那三人年纪大了啥的,而是修缮城墙吞没的那部分银子,他们占了大份。
不要说年纪大的人,就是年轻人,一般也挨不住八十廷杖的,营缮司郎中许观吉都水司郎中周长应屯田司郎中朱长世最终一命呜呼,到死还在想盟友会救他们。
崇祯皇帝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但修缮城墙是还有监察之人的,监察不到位,也是要处理的,传诏工部给事中王都,御史高贲明。
站两班的阁臣一听,不禁有点担心起来,开始互相用眼sè联系沟通。
工部给事中王都,御史高贲明跪在殿下之后,崇祯皇帝问道:“朕命尔等巡视京师城防修缮,如何发银十五万有余,只给十二万两?”
王都辩解道:“修缮京师城墙,乃国之大事,发一千满一千,发一百满一百,十五万两都给了的,并无二八抽扣之弊,陛下不信可当场对峙。”
崇祯皇帝一愣,下手快了,死无对证了?还好还有站着的各位阁臣。当下示意在场的各位阁臣证明下。
内阁首辅韩爌首先出班道:“缮司郎中许观吉确有所言,可其言或是推托之意也未可。”
啊,那会儿你们一个个都站着不动,不提醒朕查明银两出处,现在人死了再来说这话,啥意思?
内阁辅臣李标也跟着跪奏:“实无二八抽扣之陋规,望皇上息怒。”
另外一个内阁辅臣钱龙锡也跟上跪奏求情:“还望皇上从宽处理。”
不能让崇祯皇帝这样查下去了,再查下去,一个个都要被牵出来。
崇祯皇帝看这些重臣一个个都反对的反对,求情的求情,而主犯的三人又被自己一时冲动,未及对峙,先打死了。这吞没款项之事怕是查不下去了。
崇祯皇帝忽然感到很憋屈,他知道底下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
沉默了一会,崇祯皇帝道:“尔二人监察不力,可知罪否?”
工部给事中王都,御史高贲明一听这个名目,好,那没事,爷认了:“臣知罪。”
“好,既已认罪,革职去任。”
两人一听傻了,革了职,还怎么发财啊?!
那些辅臣阁老也觉得处置的重了,又出来求情,说皇上处分太严,还望从宽处罚。
崇祯皇帝一口拒绝:“卿等不必申救。”
不等这些人再说话,直接道:“起案!”
然后就拂袖而去。
崇祯皇帝回到御书房,把服侍的人都遣开,就留下一个心腹,王承恩,才开始发泄心中的一股怨气,真是太欺负人了,欺负朕年轻,经验不足是吧,还联合起来压朕。
看到一边的屏风上,是自己之前让人画的历代明君贤臣图,写着《正心诚意箴》,不禁有点迷茫,朕想当明君,可贤臣在哪呢?怎么朕用的都是些贪污纳贿,私人利益高于一切的孔方兄呢!
王承恩看着又是愤怒又是迷茫的崇祯皇帝,有点不忍,于是说道:“陛下,钟先生不是来自后世么,哪些贤臣,哪些jian臣,应该有所知。”
崇祯皇帝一听王承恩之言,不由得点了点头,希望钟进卫快点醒来的念头更是强烈了。
王承恩趁机又进言:“陛下,奴才记得钟先生之前称赞过温体仁温大人是廉洁之臣。”
崇祯皇帝再次点点头,表示自己记起来了,事情实在太多了,把这个给忘记了。其实也不是说真忘记了,只是有的东西,不是有深刻的教训后,不会深信。今天这事发生,让他感到了廉洁之臣的迫切。
朕要重用温体仁,崇祯皇帝心里暗暗的说道。
再说祖大寿,静观了一天,没有发现朝廷有任何放过袁崇焕的迹象,那就是要追究了,恐怕还会追究到自己头上吧,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的,于是,就偷偷的在军营里放出风声说,朝廷怀疑咱们关宁军有异心,现在处置了督师袁崇焕,下一步就是准备炮击军营,要把我们都干掉。
他这么做,其实压根就没想过要用何可纲的法子。废话,要是用何可纲的法子,万一兵没了,我这个总兵还能当么,死道友,不死贫道。
关宁军普通的兵丁那区分的出这是不是谣言,于是,人心越来越慌。而且,勤王军越来越多,有的驻扎到了关宁军的附近,这也被普通兵丁认为是朝廷是不是不但要炮轰,还要包围起来,一个都不放过,于是,更慌了。
祖大寿一看时候差不多了,就出头说,兄弟们,不要怕,朝廷既然要对咱们下手,两条腿长咱们身上,咱们不会跑么,咱们回辽东去。
何可纲这种级别的就不怎么信了,跑过来质问祖大寿。
祖大寿说,你不是想救你恩主么,现在就是一个机会,咱们先回去,让朝廷认识到咱们这支关宁军的重要xìng,这样,朝廷就不敢为难督师了。
何可纲一听这样做能救得了袁崇焕,就同意了,好吧,跟着你干了。
当天夜里,祖大寿就带着关宁军偷偷溜走了,只是传了个话说老子不干了,风险太大,留这里不是被建虏杀就是被朝廷杀,回宁远得了。
当这个消息报到崇祯皇帝那里时,又打击了一回崇祯皇帝,这,这还是朕的军队么,大敌还未远去,就自个儿跑了?
其他勤王军基本都是步军,就这么一支jīng锐的骑军,要是建虏又打回来了,不是少了一个重要的筹码了么。朕省吃简用,怎么就养了这么一支白眼狼呢。
崇祯皇帝是又惊又怕又愤怒。这人都私自跑了,还能回来么?怎么办好,不禁大伤脑筋!
第三十二章 反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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