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烽烟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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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嘉六年,大铭启帝不足十岁,韩国舅摄政,朝政被国舅韩子高内侍高陵联手把持,为排除异己而频频陷害忠良,引起当时左副都御使林东成不忿而上书弹劾高陵,列数其二十八条罪状,随后附议弹劾的有五十七人,韩子高借机大肆打压林东成及其亲近之臣,将为首的林东成赵君如高攀龙等七人悉数下入昭狱,后被高陵用及其残忍的手法虐死于昭狱之中,其受牵连者达百数之众,一时朝野惶惶,史称“七君子之狱”。这年年末,高攀龙赵君如出资捐建的怀宁松山书院感其竹兰气节,联名上百言书直陈韩党奸佞横行朝政腐败,然而不等百言书传到启帝手中,高陵率领的千人近卫军便已在松山书院门外,是夜怀宁的松山上初雪翩然而落,渐渐覆盖了书院一百六十九人的埋骨之处,第二天雪停之时整座松山一片白雪皑皑不见一丝血色。

  松山书院名册上记载从山长到底下杂役一共一百七十三人,有幸逃过此难的不足五人。

  身为山长刘柏龄得意门生之一的尚孔阳幸免于难,高陵察觉到之后曾派最精锐的近卫军去抓捕,却仍让他逃离了保山。

  走之前的那一夜,他潜入顾府找她。

  她拉着他的手说:“我跟你一起走!”

  尚孔阳仍旧眉眼弯弯,点头应道:“好,我们一起走!”

  只是,待她留下信笺同母亲告别带着她的心爱之物回转过来时,那里已经空荡荡杳无一人。

  曾经她一直坚信,这世上最了解尚孔阳的应该就是自己,因此当尚孔阳抛下他独自一人离开时她并没有十分的伤心,虽然她也偷偷的蹲在那里哭了一夜,毕竟那个人是比娘亲对她还要好的人,而且是唯一的那一个,他的离开让她觉得心被挖了一块似的,变得空荡荡的了,但她还是愿意因了解而选择去原谅他,这种情形,带自己走确实是不明智的。

  尽管理智上能原谅,情感上却无法接受,虽然在相处的这些年里,他们之间并没有说过什么类似于承诺的话,但既然答应了一起走,那就应该是不管多困难多艰险都要一起走的。

  从前她觉得他是不敢不能,如今她觉得,他或许只是不想不愿而已。

  时隔多年,他们又走在了一起,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尚孔阳一手牵马一手拎着蒸米糕紧随在夏怛罗的身后。

  “奴家见过侯爷!”

  一人站在街中福礼拦住了那一人一马的去路。

  “何事?”尚孔阳望着人群里愈行愈远的身影,脚步不停的问道。

  “不知侯爷能否赏个脸,到魁星楼喝杯水酒?”花二娘扭着玲珑腰肢脸上笑开了花说道。

  尚孔阳停下来,淡淡的说道:“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这个。既然如此,那奴家便在这里说了,奴家听说侯爷需要棉布,正好奴家的四季花开有一批布料,侯爷可以去看看,货色都是上好的,价钱看侯爷高兴,但奴家觉得。”

  “砰——砰——”两声,花二娘的话眨眼间便被吞没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中,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两股浓烟直冲云霄,古老的锦官城就在巨响中颤抖着。

  “该死!”尚孔阳变了脸色,两个字还在口中,身子已是迫不及待的跳到了马上。

  “驾——”

  他拼命的拍马,而此时的西街已是一片混乱。

  尚孔阳铁青着脸,复又跳下马,将马绳扔给花二娘,拨开人群撒腿就往前跑去。

  “砰砰——”又是一声巨响,浓郁的硫磺铁锈尘土的气息携裹在温度愈来愈高的风里,从身后紧追而来。

  “走水了啊,走水了啊!”

  “怎么拉这是?”

  “董成打过来了!董成打过来了!”

  “娘亲——”

  “董成攻城了,大家快逃啊……”

  “太可怕了,是火炮……要死了。”

  “阿罗——”

  尚孔阳几近发狂的在仓皇无措而又无助恐惧的人流中拼力前行。

  炮火是从西门方向而来,起火点也都在靠近西门的地方,夏怛罗站在靠街的窗前举目而望,只能看见腾空的火舌迅速的蔓延开来,却不知又有哪些熟悉的人在眨眼间被夺了性命。

  “外面乱成这样你还有闲情来看我?”

  身后的门被推开,一身红衣的美人挪着身子走了进来。

  夏怛罗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来人,却见碧玉罗钗,芙蓉面容,轻纱下的身子软弱无力,好一位慵懒美人!

  “都兵临城下了,你还有心情接客?”夏怛罗走上前来挑着他身上的轻纱看了两眼反问道。

  “****的钱财谁会推开,反正这战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伊人馆来!”

  美人走到窗前探头看了一眼楼下苍蝇一般乱窜的人们,又望着西边冲天的火光摇摇头,伸出软若无骨的玉手拉上合欢木窗,转身便倚靠到了夏怛罗的身上。

  捂着唇打了个呵欠,眼睛里烟波氤氲,乐心支着脸望着她问道:“怎么啦?”

  夏怛罗摇头说道:“就是想你了,正好路过就进来了,没想到这董成说来就来,我先回千丝坊了!”

  乐心诧异道:“这就走了?”

  夏怛罗点头,扯起嘴角笑笑,说道:“嗯,小沅跟金子两个孩子都在家里!”

  乐心抬手捧起她的脸抬起她的头,道:“发生什么事了?古南丰还没回锦城?”

  夏怛罗拂开他的手,转身朝房门走去,边走边说:“以后再说吧,我真该回去了,她们两个人在家会怕的!”

  乐心也不追,撑着腰肢道:“你回去又有何用,要是真要出事凭你谁也保不住。”

  夏怛罗脚步一顿,扭头涩然笑道:“何必说得那么明白?”

  乐心走上前来叹道道:“算了,还是我陪你回去吧,有个男人总是要好些。”

  夏怛罗扑上前来一把将乐心抱住,头在他怀里噌了两下,笑道:“好啊!不过,你不去接客了?”

  对夏怛罗的投怀送抱乐心显然很是受用,他呵呵笑着拉起她的手便要离开:“炮火连天的,谁还有这个兴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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