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解药解酒不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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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渐晚,锦官城北门城门外数点篝火陆续燃起,原本散乱的人群各自拖着空空的身躯向着火光之处聚拢起来。

  “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饿死,不拼一下谁知道有没有活路,二哥!”

  远离城门人群的地方,没有点火,却有三四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是啊,杠爷,范丛熹根本不让咱们进城了,俺这肚子里已经装了一肚子的草,再吃下去就成畜生了,杠爷你给句话,要干咱们兄弟一起上,先杀了范丛熹再大开官仓放粮吃顿饱的再说!”另一人也附和说道。

  “吃吃吃,吃了这顿下一顿呢?马祥麟两万白杆兵就在白石滩上,你以为你能杀得了范丛熹?你一脚进这城门,脑袋便分了家信不信?你以为人家马祥麟带的兵是临川府那些窝囊废能比的,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别像那些饿红了眼的不长脑子在这锦官城惹事,马祥麟一日不走,你们就给我安分一天!”被唤作杠爷的压着嗓子吼着。

  “安分就是等死,二哥,等死不成,进城也不成,总得有条活路走才是啊!”最先说话的那人再次开口说道。

  “别急别急,咱们听二哥的,那云光寺双桂堂的和尚也该下山来了,咱们再等等吧。”

  一个声音轻轻响起,却很快被先前说话的人打断了。

  “和尚已经四五天没有见到人影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记得我们这些人来,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二哥,靠布施总不是办法啊。”

  夜幕四合,万籁俱寂。

  “爷爷,饿!”

  “孩子你醒醒,快醒醒,不要丢下娘一个受苦啊。呜呜。我的孩儿啊……啊!”

  “呜呜,娘亲,我要娘亲。娘亲……呜。”

  “让我死吧……”

  夜风轻轻拂过城墙,阻隔了的城里城外,悲切的声音格外清晰,然而天幕高远却是无人动容。

  “上翠屏山!”杠爷轻轻吐出四个字,却是豁出性命后的释然。

  ……

  “救救我们,求您救救我们吧!求求您。”

  谁在说话?

  这又是哪里?

  “大师,救救我们,求求您了。”

  头还疼的厉害,让我再睡一会儿。

  咚咚咚,谁在敲木鱼?

  铜铃清脆,梵音顿起。

  “一切世界,诸佛世尊。是诸世尊,当慈念我,若我此生,若我前生,从无始生死以来,所作众罪,若自作,若教他作,见作随喜……”

  这是哪里?

  四周暗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诵经的声音却是愈来愈响,夏怛罗只觉得头快裂开一般。

  “救我……”

  夏怛罗捂着自己的头,拼命睁开眼,黑暗却依然重重的向她压来。

  我杀人了,乐心你看,我杀死他了,他抢走了我留给你的半个馒头,他还要来脱我的衣服,可是我的衣服早已不成形了,他还要来把它撕得更烂,不要,不要啊。孔阳,你在哪里?我找了你这么久。

  “阿罗!”

  孔阳,这个地方好冷。

  “阿罗。”

  “孔阳。”

  “阿罗,夏怛罗!”

  尚孔阳,说了不要叫我夏怛罗!

  “夏怛罗,夏怛罗。”

  “夏——怛——罗——,”

  三个字,字字震耳,夏怛罗从黑暗中惊起,望着床边一脸担忧的人,一时脑中空白一片,不知今夕何夕

  “又做噩梦了?”小金子叹口气道。

  夏怛罗抬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摸到一手的汗水。

  “阿罗姐”小金子连忙递过一块帕子,柔声道:“外头有人来找你!”

  夏怛罗扭头朝门外瞥了一眼,一角酱色衣袍从门缝间露了出来,却是来人已到了门外。

  “谁呀?”

  一开口才发觉嗓子哑了。

  “是我!”门外人闻言开口答道。

  夏怛罗一怔,酒后干涸的嗓子不合时宜的干痒起来,她轻咳了两声,对小金子做了个喝水的动作,嘴里说道:“侯爷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却见木门轻启,尚孔阳一身暮色孑然而立。

  小金子连水也顾不得去倒了,一闪身挡在夏怛罗床前,对门外之人喊道:“我们阿罗姐可是尚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侯爷这样恐怕不妥吧,我们阿罗姐的名声……”

  夏怛罗在小金子身后的阴影里听到这些话莫名就觉得羞愧万分,她有些失措的扯着她的衣角,只求她能停下来别再继续说下去了。

  尚孔阳抬起右脚迈过门槛,姿态从容,他从胸前掏出一个小瓷瓶朝小金子扔了过来:“红尘醉酒性太强,要想舒服些还是得吃这个解酒药,去倒杯温水来!”

  小金子一伸手堪堪接住瓷瓶,她捂着解酒药,回身望着夏怛罗,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夏怛罗也不顾自己衣冠未整,探身出来从她手里抢过那瓷瓶,拿在手中把玩着。

  头又开始疼了。

  “尚侯爷走错地方了吧?”

  “从识得路开始,我还从未迷过路,这你是知道的!”尚孔阳在小金子错愕的眼神中走了进来,兀自在夏怛罗的床沿坐下。

  夏怛罗尚在把玩瓷瓶的手停在空中,只盯着尚孔阳进屋后的一举一动,却是万万没想到他会有此举动。

  “阿罗姐,我去给你倒水!”小金子敏锐的察觉到屋里气氛实在不适合一个旁观者在场,忙找了个借口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夏怛罗扔掉手中瓷瓶,拽过被子将自己全身上上下下裹了个严实,瞪着对面这个怨恨了数年的人,道:“尚孔阳,你究竟想怎样?”

  还不够狼狈吗?可怜我吗?

  “马将军亲自给的解酒药,一到手我就巴巴的给你送了过来,这个别人可是没有的!”尚孔阳从被子上翻出瓷瓶,举到夏怛罗眼前摇了摇,薄唇轻勾,浅笑道。

  夏怛罗偏过头望着床幔不再搭话。

  当年在怀宁,她想说的时候是他洗耳,他想讲的时候有她恭听,只是这是锦官城,这里没有松烟袅袅,没有紫阳成林,她心中还残留着那日红色喜幔刺痛的伤,讳疾忌医如她,对此讳莫如深,数年如一日的只任由伤口腐坏下去。

  恨起因谁语寥落,不过心字已成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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